庆生转身回厂，老王的笑声，在身后飘荡。

  里面明明全是威胁，老王讲起来却温言细语，旁人听了，还以为两人关系极其要好。庆生咬了咬牙，只恨自己去了霞姐家。

  关键是，他什么也没干啊。结果，落到这般下场。回到办公室，对着电脑，眼神空洞无光。

  平时上班，盼着时间早点过。此刻，却与往常全然不同，只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然而，越是这样，越是难熬。

  他再怎么不愿意，时间也在往前走，终于到了下班时间，同事们陆续起身，打卡落班。

  旁边的同事，见庆生一直坐着，仿若发呆，特意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他怎么了。

  庆生心中一颤，只说没事没事。几分钟后，同事们都走光了，办公室空无一人，变得特别安静。

  这时，手机响了，庆生以为老王来催他，抓起电话，就说：“好了，好了，我马上出来。”

  谁知，那边传来一个女声。

  打电话的是桃子，她想了解一下，廖总被调查的事。此事关涉较多，当然不便直接问廖总，只好侧面打听。

  庆生算廖总亲近，对庆生也有恩，他多少知晓些内情。庆生心里正不愿出门，有意躲避老王。

  桃子来电，正好缓解他的不安，于是将近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予以说明。以他的分析，内务部的调查应该暂时告一段落。

  至少，对庆生的调查会暂时中止。桃子听了，亦很欢喜。接下来，两人又聊了些闲话。

  桃子说，她会帮着庆生，在果儿面前讲些好事。

  庆生问：“他对你好吗？”

  桃子答：“谢谢，挺好的。”

  庆生说：“那就好。”

  挂电话前，桃子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结婚了。”

  庆生问：“恭喜啊。什么时候？”

  桃子说：“年底，到时你和果儿姐一定来喝喜酒。”

  庆生说：“那是当然。”

  接着，他又讲了些祝福的话。放下手机，庆生心情有些复杂。在他看来，桃子值得拥有更好的爱情，他总觉得，现在这个男友配不上她。

  可爱情这种事，只有当事人最清楚。

  或许，在别人眼里，你们是模范夫妻，但只有夫妻自己，才明白生活是否如意。又呆坐一会儿，座机铃声响。

  庆生嘀咕，都下班了，谁还会来电话？随后拿起，却是保安室打来的，相熟的保安说，门口有个叫老王的，说是庆生兄弟，在外头等他。

  庆生问，他此刻在哪？

  保安就在旁边呢，正盯着他打电话。

  庆生说让他等会，我就出来。

  保安说好。

  看来，今天是躲不过去了。庆生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关了电脑，起身下楼。

  来到保安室，还未出厂门，便见老王站在门口，笑嘻嘻地向他招手。

  庆生略略笑了一下，拐进保安室，俯耳对保安说了几句话。保安点头，去了里面一间房。

  不一会儿，保安拿了一个布袋子，里面藏了一根防卫电棍。庆生接过袋子，出厂和老王会面。

  坐上老王的车，庆生想，这下后悔都来不及了。老王虽瘦弱，但开车很猛。庆生见他不断超车，暗想，他莫不要拼命吧，来个车毁人亡。

  接然，便笑了，认为这太极端了。老王要报复庆生，没必要两败俱伤。如此一想，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然，略微有些冷笑的意味。老王见他笑，便问他笑啥。

  庆生答：“想起一个笑话。”

  老王不依不饶，问道：“什么笑话，说出来，解解闷儿，让我开心一下。”

  庆生没想到他会追根究底，好在他脑子倒转得快，把芬姐办升职宴时，给大家讲的笑话讲了一遍。

  那是两对合租夫妻，欲前房事前，采取吃虾来暗示对方的事。老王听了，没多大反应，看来，他走南闯北，对这类事情，早就见怪不惊了。

  待庆生讲毕，老王道：“吃虾太普通平常了。今晚，我让你尝个野味，你保证没吃过。”

  庆生问是啥？

  老王说：“鼠。”

  庆生一脸疑惑：“什么鼠？”

  老王答：“老鼠。”

  庆生啊了一声，不再言语。

  老王说：“别怕，老鼠肉可是美味，一般人我不告诉他。”

  庆生有些害怕，心想你为啥告诉我啊。好在接下来，老王岔开话题，讲起了这些年来的经历。

  大约过于得意，老王讲着讲着，就讲起了他遇到的女人。老王越讲越兴奋，口水沫子四溅。

  具体细节，他自然没提。但光女人的名字，他倒讲了七八个，她们和他，大多只是露水缘。

  关键是，她们以他也好，没让他掏一分钱。庆生想，如果不是吹牛，也太没担当了，不就是吃霸王餐么。

  吃了霸王餐，还到处炫耀，实在有点过了。

  车子到了石岩地界，庆生半开玩半当真地问他：“你把这些事告诉我，就不怕霞姐知道？”

  庆生讲完，就知道说错话了，可已然来不及收回。错倒不是开玩笑，而是这句话，容易让人误会，认为他与霞姐关系密切。

  要不然，你凭什么跟霞姐讲这些事？庆生心思细腻，怕有误解，老王却没瞧出不妥，只大笑：“女人嘛，不能惯着。”

  说完这话，老王朝庆生望了一眼：“莫非兄弟怕老婆？”

  庆生被点击了软肋，有些不好意思，再隐瞒也没必要，不如坦然承认，于是胸一挺，说道：“女人嘛，是拿来疼的。

  爱她，才会怕她。”老王说：“说得好，你们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再丑的女人，也可以说成天仙。”

  庆生想，这哪跟哪啊，但他没有反驳，怕他再拿惧内说事。

  临近家门，老王找地方停好车，从后座取了个袋子，带庆生一起，去往他家。庆生紧紧握住袋子，倘若到了屋内，真发生什么事，电棍也能应急。

  不过，整个过程，老王一直笑嘻嘻。看不出来，他在谋划什么。

  迈步上楼，到了租房门口，老王掏出钥匙开门，屋里亮着灯，但不见霞姐，厨房里隐隐有动静。

  老王喊了一句话，便见霞姐从厨房里跑出来。

  她像不知道庆生过来一样，穿短衫短裤，露出瓷实的胳膊和大腿，明显是睡衣的装束。

  霞姐见到庆生，眉眼生动，热情地喊道：“贵客来了，快请坐，快请坐。”

  说完，便去给庆生倒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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