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训开始了。

  放心不下的水希只能拉下脸，去求柳沢“恩准”她在一旁观望。

  谁知，对方不仅痛快地答应了，还解了她此刻最大的疑问。

  “这可是完全白捡来的呢。大概，是把我当成那个怪物了吧。”柳沢笑得事不关己，看那姿态却分明十分享受。

  顿了顿，他压低了声线道：“如此一来，不是比先前更好么？”

  水希默然未语，算是同意他的说法。

  与其让璃音压抑着情感去复仇，还不如……让她彻底恨了那个人。

  某种程度上说，她的确错怪了柳沢，却也无甚罪恶感。那日之后，她哀郁许久，总想找机会揍他，如今看到璃音，却发现她比之前快乐得多。

  明明受了触丝影响，她的笑容却更透达纯粹，不像之前那样总欠些什么。

  结果，对那家伙的好感度不降反增。

  ……

  水希从旁观望时，一颗心总是悬着。好在，也都是虚惊一场。

  那孩子将触丝控制得很好，灵活度，柔韧性，破坏力都无可挑剔。

  反倒是璃音的「创造者」。在璃音完成一项测试，一脸羞涩地凑近他，微微垂下脑袋时，他从来无动于衷。

  “那孩子，是想让你摸摸她的脑袋。”实在看不下去的水希，终于忍不住悄悄提醒。

  正专注记录数据的柳沢抬头望向她，若有所思。

  后来，水希便总看到璃音的头发被柳沢的大手揉得糟乱一片。璃音不太舒服地蹙着眉，却欣喜地笑。

  水希见状也会弯唇笑起来。心头比起落寞，更多的是满足。

  她等了他两年，在那纸醉金迷，灯影缭乱中将自己的心事唱了两年。

  如今，她每天都能见到他。

  还、奢求什么呢？

  ……

  回过神时，璃音已经偷偷摸进了柳沢的书房。

  从身后射入的光线刺破了屋内密不透风的黑暗，鬼魅般拉长的影子在被照亮的地板上一路延伸向前。

  她要找的人就躺在沙发上。

  ……

  下午的特训结束后，柳沢同往常一样拿着pad转身离开。

  “咦……”一直注视着他的璃音，察觉到他在等待安全门开启的空档，背影似乎有些摇晃。

  “怎么了，璃音？”水希不知何时来到了自己身侧，关切地望着自己。

  璃音垂下眼帘咬了咬唇，迟疑过后还是决定闭口不言。

  她有些不想看到这个人，不是因为讨厌，而是……别的什么。

  跟随诺埃尔体检过后，璃音小跑着来到了柳沢的研究室。

  他通常会在这里，将训练时记录的各项数据与她训练后的体检结果结合分析，以调整次回特训的重点与强度。

  但这个通常，不包括今天。

  联想到方才观测到的异常，璃音不由得焦急起来。一路上问过了几个研究员，有人说看到柳沢主任往自己的书房去了。

  长得令人不安的走廊回荡着空洞而急促的脚步声，那扇不起眼的门在视野中逐渐清晰放大。

  璃音伸出的手微微停滞了下，才落在了门把上。轻轻一拧，门便应声而开。

  借着门口微弱的光线，她看到了那个仰躺在沙发上的人影。

  ……

  “柳沢老师？”她轻唤着，蹑手蹑脚地靠近。

  他一只手臂横搭在额上，没有应声，似已睡去。

  走至他身旁时，璃音脚下一硌，似乎踩到了什么。蹲下身子一探，触手冰凉光滑，摸上去就像——柳沢老师的pad！！

  她慌忙将其捡起，点亮了屏幕。微光里有几处明显划痕，似乎只是日常使用后的磨损。

  真是万幸。

  她松了口气，正要把pad放到身后的方桌上，却有人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强劲的力道携带着惊人的热度，像烙铁般紧紧箍住了她的右腕。

  那股热量似乎灼伤了她，右腕竟抽搐着疼痛起来，一道微妙的电流穿脑而过。

  【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么】

  pad从她的手中脱落，掉回到了短绒地毯上。

  “你……怎么在这里？”沙哑而虚弱的男音在黑暗中蓦然响起。

  璃音恍然中微微抬起头，柳沢已撑着肘半坐起，昏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想到他的机械眼于暗中也能辨物，她忽然局促起来，低下头解释道：“因为我——呀啊！”

  柳沢支撑了一分钟不到就倒回了沙发，手上的力道却分毫未减。没几两肉的璃音被这股力道连带着扯了上去，结果她半个身子都压在了他的胸口。

  “呜哇……”璃音的脸蛋唰地红透。

  她琢磨着自己应该喊着“对不起”从对方身上下来，可她的大脑高速运转，并下达了“我很开心，我不要挪窝”的最高指令。

  “诶嘿～”她一脸的小人得志。和柳沢老师抱抱什么的，从来不嫌多。

  “……你的身体，凉凉的。”

  他的声音更加近，也更加清晰。

  明明从他口中道出的是“凉しい”一词，却仿佛有滚烫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边。

  而后，她迟钝地察觉到，自己身下的躯体正散发着异常的灼热，那股热度正透过轻薄的衬衫一点点渗入她的肌肤。

  什么时候脱的白大褂？！不——

  “老师，发烧了吗？！噫，好烫！”探向他额间的手像伸入了一池沸水中，璃音收回手，急急地嚷道，“真的发烧了！我、我去叫人来！”

  她撑着沙发想要起身，却又被他的手臂拉回。

  “……就不能、安静些么。”柳沢的眉端轻轻蹙起，动动嘴唇也变得尤为吃力。

  改造后的脏器似乎又产生了排异反应，自刚刚起就高热不断。强撑神识行至书房，却还是因着一阵眩晕倒在了沙发上。

  思绪像被胶水稠密地黏着起来，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铅。迟一分，脏器便受损一分，虽然明白，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直到——有聒噪的声音在耳边叫嚷，他总算清醒过来。

  “在……博古架右侧的抽屉里，有注射剂，替我拿来。”他松开了璃音的手腕，虚弱地吩咐。

  “嗯！”对方立即点头，起身跑向博古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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