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枫。”

  听到紫玄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龙青枫迅速擦干自己脸上的眼泪，将那一文不值的废丹收起，站起身回头看着紫玄笑道：“怎么了阿玄？”

  紫玄皱了皱眉头，在龙青枫脸上没看到其他异样的表情，于是摇了摇头：“没事。”

  “我们走吧。”龙青枫离开原地，龙莫道在旁静静看着，许久他才说道：“如果真的很难过，为什么不哭呢？”

  龙青枫笑了笑：“弱者才会以哭泣来发泄自己的情绪，我要保护的东西还有很多，我不能是弱者。”

  龙莫道并没有听懂龙青枫口中的“东西”指的是什么，但他也没有再说话，默默跟在其身后走进龙淮的院落。

  那是龙青枫第一次遇到鬼面人的地方，而如今再进去，已经没有当时鬼魅且压抑的气息，只是地面血迹斑斑，已经分不清是谁的血。

  而当时的那张掉落的鬼面具，竟是不翼而飞了。

  是有人偷走了吗？

  龙青枫这一路走下来，并没有看到屋内有任何翻找的迹象，显然并没有人敢沾染龙府这不祥之兆。如果没有外人再进入过龙府，龙青枫能想到的可能只有两个——

  圣阁回来过，且目的明确带走了鬼面，这说明鬼面非常重要。

  或者鬼面找到了下一个的寄主。

  但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对于龙青枫来说显然都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回想当时那鬼面人身上的诡谲气息，那是龙青枫从未见过的，恐怖且危险的未知。那日他本不可能存活，挡在他身前的是他的太爷爷龙淮，和他留给他的守心石。

  龙青枫只是在院前停留了片刻便离开了，眼下，整座龙府便只有龙氏祠堂是他还不曾去过的。

  他就像是特意回来，想将龙府每一处都印刻在脑海中。

  祠堂就在龙淮院落的后面，二者离的并不远，此番龙青枫回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回来最后一次祭拜龙府的列祖列宗。

  推开祠堂大门时扬起了一阵灰尘，祠堂内的牌位已经被打翻，满地凌乱，遍地血腥，龙青枫微微皱起了眉头，与紫玄耐心地将其一一归位。

  但在放第三个牌位时，龙青枫的动作略有停滞。

  这香案之间有一条很不自然的缝隙，他不自觉对其敲了敲，从中传来了空响。

  这香案之下，竟还藏有一个暗格！

  龙青枫完全没意料到，他伸手探着案桌之下，摸到了一处凹槽，他微微用力按了一下，身下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咔嚓”声。

  龙青枫心中一惊，起身站在一旁，只见香案中间陷进去了一块，随即一把通体寒霜的剑显露了出来。

  这把剑龙莫道最是熟悉。

  “玄度剑？怎会出现在这？”

  龙青枫也一眼认出了这把剑。这把剑的年份悠远，其名字记载在剑器中，其第一任主人便是龙氏第一代的家主，在当年声名远扬，只是后面不知道是出了什么变故，从此销声匿迹，却没想到一直都藏在龙府之中。

  而龙莫道对其眼熟并不只是因为这把剑他曾在无尘手中取得，而是早在鸿蒙时期，他便已经见过这把剑了。

  它便是当年成神第一人的佩剑。只是随着他的陨落，龙莫道便再也没见过它了。

  龙青枫将其取下的一瞬，香案又恢复了原位。

  他掂量手中的剑一会之后，便抛给了紫玄：“阿玄接着，我继续收拾。”

  紫玄接过，打量着手中的剑——他甚至不需要使用它，便能够感受到剑内澎湃的灵力。

  这是一把绝对的上古好剑。

  但紫玄也只是扫视一眼便背在身后，帮忙龙青枫一同收拾香案。

  这把绝对的上古好剑对于这两个孩子来说毫无诱惑，相比之下，收拾香案似乎也远比这把剑重要的多。

  待收拾完毕，龙青枫看着香案，总是觉得少了什么。于是他又转身出去，再回来时，手中多了一个木桩。

  木桩上还带着些血渍，但这是他眼下唯一能找到还算的上不错的木头。龙青枫将其削了削，有了个木牌的大致模样，但他的指尖停留在木牌上，始终不知道该刻谁的名字上去好。

  是啊，死了太多人了，每个人都是那么重要，每个人都是英雄。

  那又该刻上谁的名字呢。

  最终，龙青枫收回了手，将一面空白且粗糙的木牌放置在了香案上，静静地站着看了许久，直到紫玄碰了碰他的肩头，龙青枫才稍稍回过神来。

  “阿玄，这是大家的牌位。”

  “嗯，我知道。”

  龙青枫笑了笑，但龙莫道每次都看不懂龙青枫笑里的含义。

  他与紫玄一同跪在满是血痕的拜垫上，轻轻俯身。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跪拜列祖列宗，但却是最虔诚的一次。

  龙莫道站在一边看着这两个孩子，心中百感交集。他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看不懂龙青枫心中究竟在想着什么。

  两个孩子上了香，跪在祠堂中迟迟不曾离开。往日他们这般都是罚跪，祠堂外会有龙冉龙耀偷偷看着，而今，再也没人叫他们罚跪，亦没有看着他们的人了。

  待炉中香燃尽，两个孩子起身，缓步走出祠堂。就在龙莫道还在思索龙青枫下一步的行动时，龙青枫手中已然凝出一道灵火，并点燃了整个龙氏祠堂。

  “！！！”龙莫道当即瞪圆了眼，不可思议看着眼前这一幕，“你疯了吗？！”

  他真的会以为龙青枫疯了，明明前一刻还那般虔诚，下一刻竟将整栋祠堂烧个殆尽！

  且火势越烧越猛，连同旁边的几栋院落都在熊熊燃烧！

  “走吧。”龙青枫面上并无其他神色，与紫玄并肩离开了龙府。

  踏出龙府大门，龙青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他曾经的家，此刻，府内已经是熊熊大火，烧红了半片天。

  就如同那被血色染红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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