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海兰这句话，如懿转过身，诧异地看向她。

  海兰依旧是那副沉静的模样，说出的话却不像表面那么平静:“姐姐何必这么看着我？纯姐姐是因何而死，你不是最清楚了吗？”

  如懿不可置信:“海兰，你……”

  “我如何？”如懿的话还没有说完，海兰便打断了她。看着眼前如懿的脸，海兰只觉得爽快无比，这个女人终于在今日得到了报应！不枉她苦心谋划，忍着恶心去和如懿相处。

  “当初你去向皇上告发纯姐姐，又去挑唆永璋得罪皇上，让纯姐姐拖着病躯去给永璋求情。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你为何要害纯姐姐，不过很快我就想通了，我何必去找你害人的理由，何必去理解你呢？”

  “你既然害了纯姐姐，就必须付出代价！”

  如懿刚刚葬送了自己的爱情，心力交瘁，实在没有力气再去应付海兰。但是当听到海兰说是她害死了纯妃时，她还是大为惊骇，道:“你觉得是我害死了绿筠？！海兰，你怎么会这么想？”

  “我，你，绿筠，是潜邸一起过来的姐妹，我怎么会去害她呢？”

  海兰挑眉，不屑道:“你总有那么多的说辞。”

  她朝前走了一步，直视着如懿的眼睛，道:“你难不成还是少女吗？还不知道利害关系吗？你当初教永璋说那些话，为的不就是让他去得罪皇上？若不是你，纯姐姐又怎么会去求情，她的病情又怎么会加剧？”

  “如懿，你打的什么主意，旁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你到底在骗谁？”

  海兰每说一句，如懿的脸便变白一分。可海兰仍是觉得不够，继续道:“你自以为把纯姐姐当成好姐妹，可你做的那些事情，又怎么能称得上好姐妹？”

  海兰说的话字字诛心，如懿的嘴唇都颤抖起来。她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样对她，她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啊，为什么皇上要抛弃她，现在就连海兰也说出了这么难听的话。

  “如懿，我有时真的觉得你伪善极了。你一直在自己感动自己，从来不会顾及别人的真实想法，怪不得皇上受不了你。不过，你既然已经断发，皇上是断然留不得你了，你最好的结局，大概就是终身幽禁翊坤宫了。不过，你已经幽禁过了那么多次，想必已经习惯了吧？”

  海兰冷冷地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不管结局如何，反正你总会自欺欺人，你继续做你的美梦去吧。”

  说罢，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如懿站在原地，浑身都是僵的。不远处传来了海兰的声音，如懿转动僵硬的脖子，只见容佩和三宝被几个宫人押着走了。

  海兰的声音被夜风吹了过来:“容佩和三宝，竟然敢对御前的赵公公不敬，真是胆大妄为，即刻处死，不可留活口！”

  容佩扯着嗓子喊道:“你敢！我的主子是娴贵人，你竟敢越过我的主子直接处置我，我们主儿知道了，定然饶不了你！”

  海兰冷笑一声，道:“她现在，已经不算主子了。”

  一旁的叶心训斥道:“死到临头还敢这么胆大吗？愉妃娘娘可是妃位，是娴贵人的主子，你想清楚了。”

  如懿怔怔地看着容佩和三宝被押了下去，她无奈地望天，只见天空中繁星点点。明天大概会是个好天气吧，她想。

  一滴眼泪自她眼角滑落，她突然不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

  回首她三十多年的人生，简直就是个笑话。她爱慕了多年的少年郎，此刻彻底厌弃了她；她坚信的爱情，被丈夫全盘否定；就连朋友也背叛了她，对她说出了那么诛心的话语。

  到头来，她什么都没有得到。爱情、孩子、地位通通没有，而她的敌人们，却个个过得顺风顺水。如懿简直要大笑了，原来人生便是如此无常吗？

  柔和的夜风吹来，吹动如懿散落的头发。

  满人除非国丧，否则不可断发。旁人都觉得如懿疯了，用断发来诅咒皇上，可只有如懿自己知道，她断发是为了祭奠自己死去的爱情，祭奠曾经的弘历和青樱。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动了。

  她抬脚，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爱，恨，都已经消失了。从此她便是孤身一人，不过没什么好害怕的，她有无限的底气，去面对接下来的生活。

  她已经想通了。

  她的人生如此坎坷，大概是因为她上辈子犯了极大的罪孽，所以佛祖派她这辈子来赎罪。

  那就赎吧，她已经一无所有，自然什么都不怕。

  *

  琅嬅和嬿婉看着如懿走出去，又看向地上散落的青丝，心中皆是极为惊骇。

  如懿真是疯了，竟然敢断发？！

  再去看弘历，只见他神情恍惚，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琅嬅走到他身旁去，柔声道:“皇上……”

  弘历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琅嬅和嬿婉，语气很是疲惫:“你们来了。”

  “如你们所见，娴贵人断发了，”弘历缓缓道，“她犯下大错，朕打算直接赐死她。”

  琅嬅皱眉，细细思索了一番，道:“满人除非国丧，否则不可断发，臣妾没有想到她竟疯魔成这样胆敢诅咒皇上和太后。这种人，确实应该赐死。”

  弘历捏了捏眉心，没说话。

  如懿断发，才不是为了诅咒，她要是真这么有烈性，他反倒要高看她一眼了。

  “将此事瞒住，不许外人知道。否则丢了皇家颜面，至于那些乐伎歌伎，往后不必来了，令妃，你知道该如何对她们。”

  嬿婉欠身道:“臣妾明白。”

  这些乐伎歌伎，见过天颜，自然不能再去侍奉旁人，只能去尼姑庵里当姑子。这听着很残忍，可已经是她们最好的去处了。

  嬿婉想，多给她们一些钱财，再把她们送到条件好的尼姑庵里去，也算是对得起这些可怜的女人了。

  “至于赐死如懿一事，不必等到回京，在杭州就办掉。”

  弘历说出这句话之后，刻意顿了顿，见系统没有任何反应，他继续道:“令妃，这件事也交给你去做。”

  “传朕的的旨意，晋令妃为令贵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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