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陈南中与许厚弘商议的时候，一千多里外渊州的雾零山上，也有两个人在交谈。

  一个叫云楼客，另一个叫长眉和尚。

  “昏君无道，人神共愤，江南九县，饥馑遍地，饿死了三万人。”云楼客疾声厉色。

  “我虽被你们奉为首领，但有些事告诉我可以，要拿主意，你们自己拿。”长眉和尚捻着右手的佛珠。

  “这也行。最近，那几个县的几万壮丁托人带话上山，说是要参加义军。我和几个头领商量了，他们说暂且缓缓。今日又有人上山来说，几万壮丁要我们三日之内答复。如不答应他们上山，他们就要去西南山中参加别的义军了。”云楼客有点焦灼。

  “我本来不想说的，既然你说了情况，就说几句。那几万人，可以考虑留下，只是山寨内的粮食是否够吃？这些人里头会不会掺有朝廷派来的探子？定要弄清楚，方可决定。”长眉和尚站起来，看着窗外。

  窗外月光皎洁，蛩声唧唧。

  “这、这……”云楼客心里一片茫然。

  对这些细节，他还真没想到。

  “吱呀！”木门被推开了。

  “哈哈，哈哈。”进来了两个人。

  “两位首领快坐。”云楼客站起来说。

  一个叫王廷，三年前因不满县吏压榨，拉了一支队伍上山。

  另一个叫袁常，误杀了街市上蛮横霸道的泼皮汪乔，被官府通缉抓捕，为了活命，只得上山投奔王廷。

  而云楼客与王廷早就认识，暗中多有联络。

  因此在云楼客从海上回来后，带着龙涎香、大珍珠投奔王廷。

  王廷见了龙涎香、大珍珠，很高兴，让他坐了第三把交椅。

  此时，王廷、袁常笑着和长眉和尚寒暄。

  四人坐下。

  云楼客跟王廷、袁常讲了三万壮丁要上山参加义军的事。

  王廷踌躇满志，“山寨上的粮食堆积如山，别说三万人，就是十万人，吃上一年也吃不完。我早料到会有荒年，几年前便安排兄弟们在深山里开荒种田。另外，每年秋收时，我会派专人下山去附近的各府州县购买粮食……”

  “大哥，你是说那三万人可以上山？”袁常一笑。

  “当然，想把那昏君灭掉，没有几万人怎么行？况且南方各路义军都在招兵买马，如若我们不要，其他的义军收了，就会对我们不利。”王廷的眼睛很亮。

  “收下他们倒也可以，不过，我担心里面混有朝廷派来的奸细。”袁常说出了内心的担忧。

  “这个不必多虑，我已在山寨安插了细作。此后如发现朝廷的奸细，一律杀死。”王廷冷笑道。

  “如此说来，甚好。只是总养着几万人，钱粮总不会够的。”云楼客眉间有忧愁。

  “哈哈，哈哈。且等天下有变，咱们杀到南都去。你不用愁，南都的那些将相，都是酒囊饭袋，只要义军一倒，他们吓得屁股尿流，立马投降。皇宫里的金银财宝还会少么？有了金银珠宝，养活几万人，不成问题。”王廷镇定自若。

  “我也多次听人说，昏君打压宗室子弟，荒淫无度，常为长夜之饮。他和太子的关系也是面和心不和。好像他还大病了一场，如今病殃殃的。”云楼客说话淡定从容。

  长眉和尚微笑着没说话，一直坐到三人离去，也没说话。

  次日，大头领王廷派人下山去引来了三万壮丁。

  雾零山方圆几百里，安顿下这三万人，是绰绰有余的。

  加上山寨上原有的五万兄弟们，如今一共是八万人！

  队伍日渐庞大，王廷也很高兴。王廷刚回到住处，长眉和尚就进来了。

  “我预料昏君活不了几天了，你们这几天最好赶到南都，夺下帝位。我五十多岁了，坐不坐皇帝，并不重要。你们还年轻，不可接受招安，趁机干一番大事业。古人不是说过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长眉和尚的情绪很激动。

  “您是皇帝的九叔，您坐龙椅，是最合适的。咱们啦，能当个将军就行了。哈哈，哈哈。”王廷大笑。

  “我的话，你要听进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一念之差，即成学海。”长眉和尚闭着眼，捻着佛珠，又走了。

  王廷急忙去找袁常、云楼客。

  他把长眉和尚的话讲了，袁、云都说：“攻打南都，不是小事。必须有九成把握，方能动手。不然，一旦攻不下南都，弟兄们都会被官军杀掉的。”

  “我在南都安排了细作，只消信鸽前去，自有回音。”王廷的手拍了拍。

  从屋外飞来一只信鸽。

  “多久能回来？”云楼客盯着信鸽看。

  “次日中午，即可回来。”王廷在纸上写了几句话，折成小纸卷，绑在信鸽腿上，然后把信鸽放出去了。

  次日晌午，三人正在大块吃肉，忽然，那信鸽飞回来了，停在王廷的肩头。

  王廷抓住信鸽，取下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纸棍，展开一下，“回禀首领：据小的探知，太子和御前侍卫密谋进宫杀皇帝。”

  王廷欣喜若狂，把纸条给两人看。

  两人看后，不敢相信。

  “这是真的？”云楼客睁圆了眼睛说。

  “那还有假？我安插的几十个细作，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比那些吃皇粮的黑衣人还强百倍。”王廷抬起下巴，一脸得意的微笑。

  “如此说来，我们可以攻打南都了？”云楼客迫不及待地说。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只要太子杀了昏君，我们抬出皇九叔老和尚，天下谁不响应？到时候，不必费多少兵力，只消派几个说客，即可拿下众多城池！”王廷顾盼自雄。

  “想不到大首领深谋远虑啊。”袁常赞扬道。

  “如今，我们即将收获渔翁之利了。哈哈，哈哈。”王廷开怀大笑。

  “万一太子和御前侍卫行刺失败或者并未行动，我们如何办？”云楼客考虑的问题还是挺多的。

  “如何办？我派人给北方的戎人，送去一张南都的地图，他们自然会南下攻城。只要昏君派兵出城迎战，咱们就突袭进去，把昏君掀下龙椅。那时候，戎人大概也损失惨重，自会退兵。那天下就是咱们的了。哈哈，哈哈哈。”王廷的笑声像密集的战鼓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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