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隐把她的母亲放在地上，也捡了一块尖长的石头挖坑。

  两个人挖得满头大汗，挖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坑挖好。

  这个坑有半米深，两米长。

  “你说，我娘埋下去，会有野兽来刨么？”郑闺美面色潮红。

  “你放心，这地方没甚么野兽。”柳青隐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

  太累了。

  两人休息了一刻钟，才敢站起来。

  柳青隐抬着郑母的头，郑闺美抬着母亲的脚，把母亲放到坑里了。

  她跪在坑边，久久不愿掀起土，把母亲埋了。

  “娘……此次埋您，以后不知何日再能来这里。天下干戈遍地，百姓流离失所，是我没照顾好您，使您摔下了山……女儿不孝……呜呜……”郑闺美呜咽抽泣，把头抵在地面。

  远处有鸟飞上天，“哇哇”叫着，其声凄厉。

  她抬起头，用手捧了一把泥土，撒到了母亲的腿上，“娘，女儿不孝……兄长被杀，我连尸首都没看到。那天，我应该带您和兄长一起去姑姊家……可是谁又能预料到那么多的事情，会接二连三地发生呢？呜呜……”

  她一边哭着，又捧起了泥土，撒到母亲的肚子上……

  柳青隐也感到心痛，老太太吧没死在草原，却死在了山上。

  眼看就要到了乐土，还是无福消受。

  两人把郑母埋好，已是一刻钟之后。

  土坟微微隆起，像一个小馒头。

  郑闺美担心被掘坟，又用刀割了很多草，盖到土坟上。

  别了，永别了。

  她一步三回头，离开了母亲。

  山脚下也很不平整，尽是些丘陵，丘陵上散落着很多石块。

  很难从杂草中走出一条路来。

  忽然，右边几十米的草丛里，传来呜咽的声音。

  “又是老虎！我来打死它！”柳青隐拿出了腰里的刀。

  “我听这声音，好像是在求救。”郑闺美竖起耳朵谛听。

  “你别动，我来去打死它！”他慢慢朝前走。

  她跟在后面。

  两人战战兢兢地走到草丛前，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一米长的老虎，其右后蹄被猎人的铁夹夹住了。

  “现在可有机会了，我要杀了它！”柳青隐拿着刀，一步步走近。

  郑闺美拉住他，“那只老虎要咬死我们，你把它杀了，应该杀。但这只老虎受伤了，就不要杀了。老虎是有灵性的，不可不乱杀死。”

  这只老虎的双眼里露出哀求的目光。

  柳青隐哀叹道：“你救了它，它会咬你的。老虎是最残忍的。”

  郑闺美走近它，蹲下来，帮它把右后蹄上的铁夹掰开了。

  老虎的右后蹄被夹久了，虽然获得了自由，却早已麻木。

  老虎站了起来，右后蹄拖着。

  它试着拿走了几步，还是无法用力，成了一只瘸虎。

  柳青隐拿着刀，站在她的面前，生怕老虎袭击她。

  老虎很懂得感恩，在她面前跪下了，而且流了几滴泪。

  “我说了，你还不信。你看，不是每只老虎都会咬人的。”郑闺美感到很欣慰。

  柳青隐却不信它，挥舞着双手，示意它离开。

  天快黑了，他们走过了一个又一个土丘。

  郑闺美说饿了，叫他去打两只野兔子。

  她坐在一处丘陵上，望着他四处追赶兔子，却没抓到一只。

  没法子，他找了一些野果子回来了。

  入夜后，气温下降了。

  郑闺美捡了一些树枝，燃起了一堆篝火。

  野果很酸，越吃越饿。

  此时，瘸虎出现了。

  它的口里叼着一只小山羊。

  “你还真来了？你跟着我们，是怕我们没吃的么？不过，你既然咬来了山羊，我们会吃的，你丢下罢。”柳青隐对老虎说，脸上有了笑意。

  瘸虎放下口里的小山羊，走到她的身边，用身体的毛发擦着她的腿。

  “你还真聪明，知道我们没抓到兔子。”郑闺美蹲下来，用手抚摸它的额头。

  瘸虎露出很享受的表情。

  “你赶快走开，小心它咬你。”

  “它不会的，这只老虎有善意。”郑闺美的嘴角带着淡淡的冰冷，其目光能看透一切。

  瘸虎瞥了瞥柳青隐，把他吓了一跳。

  他看瘸虎走了，才骂了一句。

  他拿着刀子，把小山羊剥了皮，挖出腿上的肉，剁成块，交给她串上木棍，架在火上烤。

  “娘，您今日刚走，按照礼制，我本应该守孝三年才能吃肉，可是在荒郊野外，不吃肉，没力气走路，更别谈活下去。我想您在九泉之下也会原谅我的……”

  郑闺美朝母亲的土坟，跪下来磕头。

  柳青隐给火堆加了小木棍，还时不时转动着羊肉串。

  瘸虎却没走远，在附近走着。

  柳青隐的眼尖，就算在黑暗中，也能看到你瘸虎的两只亮眼睛。

  “你看，老虎还没你走远，难不成它想吃烤羊肉？”柳青隐说着，忍不住笑起来了。

  羊肉很嫩，没多久就烤熟了。

  两人也许是真饿了，把四串羊肉吃光了，肚子还饿。

  柳青隐又割了一些羊肉，串到木棍上，做成了羊肉串。

  此时，起了一阵风，来了一只豹子，它看到两人，直接朝她扑过来。

  她被吓得花容失色。

  瘸虎跳过来，嘶吼着，咬断了豹子的脖子。

  豹子大意了，根本没意识到老虎的存在。

  如若它知道老虎在这里，守护着两人，它是无论如何不敢来的。

  柳青隐对它的戒备彻底消除了，原来它是真感恩。

  郑闺美看着它消失在附近的草丛里，眼里装满了泪水。

  她知道它没走远。

  不久，羊肉串烤好了。

  两个人各吃了两串。

  “还有半边羊肉，留着明日吃罢。”柳青隐用舌头舔着木棍上的肉末。

  “歇息，歇息，我真累了。”郑闺美说完，倒在了草丛里。

  而柳青隐躺着，却睡不着。

  他总担心会有其它野兽来偷袭他们。

  他听到了瘸虎轻微的呼吸声，就像叶子落在地上的那种声音。

  天边出现了鱼肚白的时候，他才放心，沉沉睡去。

  此时，她已经醒了。

  她站起来，看到了前方草丛里的瘸虎。

  瘸虎“嗷嗷”叫了一声，纵身一跳，消失在了一座丘陵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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