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渎绕开了刘菲，在三人复杂的目光中朝里走去，目光落到了原本躺着楚冉冉的病床上。

  楚冉冉不知去向，床上是高高隆起的被单。

  被单里面，伸出一条白皙的少女手臂。

  “那是楚冉冉的手？”

  缓缓走近病床，谢渎伸手抓住白色被单的一角，缓缓往下拉。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病床上，是一大团类似脑部组织的肉块，肉块的褶皱中，夹着大小不一的眼珠，鼻子，口腔。

  光是面朝着谢渎的褶皱中，都能找到4只眼睛。

  仅剩一条保留着人类特征的手臂，从白色的肉团下面伸出，就是谢渎刚刚看到的手。

  “楚冉冉……变成这样了。”

  一想到面前像脑组织一样的白色肉团，还有一条手臂，就是不久前的漂亮女孩，是是自己大学四年的同学，谢渎感觉到一股强烈不适，强行忍住了胃中的翻腾感。

  “渎哥，你说的一点都没错，要是我们早点下决定的话，冉冉只是失去一只手，至少还能够像人一样活着……”

  楚江山的声音苦涩，哽咽。

  “不，都怪我啊！是我害冉冉被天使攻击，是我耽误了冉冉治病的最好时机，都是我的错，我多希望躺在床上的是我，让我接受惩罚，而不是我的女儿！”

  刘菲说着，猛地在自己脸上抽巴掌。

  “杰克医生他们呢？”

  “那个女助理已经死了，杰克医生也遭到感染，昨天就坐飞机回美国了。”

  谢渎清楚，这个杰克医生大概率活不成了。

  “求求你，渎哥，你一定还有办法的，救救我的女儿吧！”刘菲哭地几欲昏厥。

  楚江山也是一下衰老了下来，老泪纵横。

  长长吐出一口气，谢渎冷漠回答：“没救了，你们应该看到了，楚冉冉……已经死了！”

  当这句话说出口，刘菲尖叫一声，当场昏倒在地。

  谢渎很清楚，楚冉冉就是死了，现在他们看到的，只是一团被污染而成的肉块。

  它也许会进行血液循环，也许会因为生物电偶尔痉挛，但，它没有自我意识，它不是楚冉冉了。

  楚冉冉的意识，早就在某个时刻死去。

  楚江山连忙把刘菲扶起来，掐了一下人中，幸好醒过来了，否则又得有一个人进医院。

  “渎哥，那……冉冉怎么办……”楚江山发红的眼睛询问地看向谢渎。

  他的意思是该怎么处理楚冉冉。

  “被天使污染的人不能正常下葬，我打电话给局里，让他们过来善后吧。”

  谢渎清楚神秘局的善后工作，其中相当一部分工作量，就是用来处置这些被污染致死的人类尸体。

  “神秘局会怎么处理？”楚江山一脸担心。

  “他们会在尸体里注入一些水银，然后用特制的焚化炉彻底烧掉，剩下一些残灰，再深埋到指定的区域。”

  楚江山闻言，仿佛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走了，腿上的瘫坐在椅子上。楚淘淘在她爸爸的旁边坐下来，靠在爸爸的肩膀上低声哭泣。

  “姐姐……姐姐……呜呜……”

  谢渎最后看了一眼床上的脑组织肉块，拿起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刘菲强行站起来到谢渎面前：“渎哥，可以给我点时间吗，我再陪陪冉冉。”

  看看这对伤心的父母，谢渎没有拒绝，手机又放回口袋。

  “渎哥，你说，为什么会有这种怪物来到世界上，为什么要针对我们人类？我们还有希望吗？”楚江山哽咽发问，眼中满是绝望。

  这个问题，谢渎也不知道，这同样是困惑他很久的疑惑。

  天使，为什么一定要攻击人，为什么对人充满敌意？

  它们要找的天国，为什么是藏在杀人的行为之中？

  天国是什么？

  转头看向外面的天空，那里挂着明媚的太阳，但却丝毫让谢渎感觉不到温暖，相反，他只觉得世界充满了压抑、不祥。

  “渎哥，你打电话吧，让他们来……善后吧。”

  “嗯。”

  当谢渎准备按下拨通键时，楚淘淘突然叫了一声。

  “等等，谢渎哥哥，你快看姐姐！”

  谢渎猛地看去，赫然看见那坨白色肉堆不知何时蠕动到床边，唯一的人类手臂正拿着一只颜料笔。

  纤细的少女手臂，握着颜料笔，在地板上缓缓写出歪歪扭扭的字：

  谢，你，我，永，喜，你。

  谢谢你，我永远喜欢你？

  ？？？

  谢渎的大脑仿佛被闪电击中，浑身巨震。

  那肉缝之中，一颗最大的眼珠似乎在和谢渎对望。

  那难以形容的复杂目光，带着一丝绝望，一丝哀伤，还有一丝爱慕，一丝不舍。

  楚冉冉，她没死？她还有意识！

  怎么可能！

  “这……”楚江山也惊呆了。

  刘菲伤心欲绝的面部先是一怔，然后发疯般叫喊：“冉冉没死，她没死！渎哥，求求你不要烧掉她啊啊啊！”

  妈，别，伤。

  纤细的手，再度用颜料笔写下歪扭的字迹。

  这回，连楚江山也彻底动容，大哭着跪到谢渎面前，拉着谢渎的裤子哀求：

  “渎哥，你不要处理掉冉冉，她还活着啊，她是我的女儿啊！”

  谢渎良久都没从震惊中缓过来。

  看着肉堆上那哀伤的眼睛，还有地上歪歪扭扭的字体。

  他对天使的憎恨，再度升高。

  这是多么针对人类的极致邪恶啊！

  拳头紧紧在袖口下握起，并微微颤抖。

  更可怕的是，怀着针对人类的极致的邪恶所诞生的神的物种，正在侵蚀这个世界！

  他的身边，已经开始出现受害者！

  “也许，还有个办法能救楚冉冉。”谢渎终于缓缓说出一句话。

  “什么办法？渎哥，你只管说，只要能救女儿，就算我倾家荡产都愿意！”

  “传言，只要找到四天使，就能获得神迹，实现愿望。”

  “实现愿望？”

  楚江山和刘菲的神色先是错愕，然后惊喜。

  “如果能找到那个东西，就可以许愿治好冉冉，对不对？”

  “或许吧，我也只是想到有这种可能。”

  谢渎平静回答。

  他也只是听宋乾说过一嘴，不能确定情报真实性，话自然不要说太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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