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朝旭从房间里出来了。

  张朝旭脱下了老干部似的呢子大衣，露着毛衣，换上了拖鞋，慵懒的样子与刚才判若两人。

  谢真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觉得张朝旭挺适合当干部的。

  但是，正儿八经地端着的时候是不是有点累？

  “有啥好笑的？是不是很丑？”张朝旭边倒开水边问。

  “没，没有啊，挺帅的。”谢真真连忙摆手。

  “过来坐，聊聊天，外面风大，小心着凉。”张朝旭朝阳台上的谢真真招招手。

  谢真真拉玻璃，拉上窗帘，来到茶几边，坐在沙发上。

  “谢真真，咱们交往怎么样？”张朝旭端来两杯水，一杯给谢真真，自己一杯，也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坐在谢真真的对面。

  “不行！”谢真真有些慌乱，但拒绝得很干脆。

  “为什么不行？我们同桌三年，初中就认识。彼此熟悉，又很默契，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老干部张朝旭一扫大庭广众之前的矜持，单刀直入。

  “我没想过异地恋，我不觉得异地恋会有结果。而且，就咱俩，这么源远流长的战斗友谊，本来可以做一辈子的朋友。万一因为一场异地恋，说不定就成了冤家，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划不来。”

  谢真真很紧张，忍不住喝了一口水。

  “张朝旭，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其他的，可以无话不谈，谈无不尽，甚至遇事可以两肋插刀。”

  “哎！谢真真，你太聪明了，拒绝得这么干脆，让我毫无考虑的余地。听你的，两肋插刀的战友。”张朝旭伸开右掌与谢真真击掌为盟。

  这是他们以往三年中习惯了的互相鼓励互相庆祝的方式，比如赢了一场比赛，比如一起费尽心思解决了一道数学题。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坐着，喝水，聊彼此学校里的见闻。

  谢妙妙与李东阳，纷纷从房里出来。

  谢真真这会儿才彻底知道张朝旭是学电信半导体专业的，李东阳是学机械自动化专业，谢妙妙学物理教育学。

  他们三个也才知道谢真真学的是外贸英语专业。

  “你们仨人都是理工科，我学的文科，感觉改行了。高中时拼了命地刷数理化，到头来，我连数学都不用学了，觉得世事难料啊。”谢真真感慨道。

  “这没什么，大学是新起点，自己的兴趣最重要，开心就好。”张朝旭说。

  “真真当然开心啦，学生教着，翻译当着，功课成绩还优秀，成就感爆棚。不像我，每天浑浑噩噩。”谢妙妙又有点气馁的样子，唉声叹气。

  “你们两位理工学霸，给妙妙出出主意呗，该不该冲出江西，奔向北上广读研？还是本科毕业后就回来当老师，回来嘉州中学，与黄老师做同事哦。”

  谢真真把问题交给这两位男士。

  “看妙妙怎么想，女孩子回来当老师也不错，将来桃李满天下，挺有成就感的，像黄老师、李老师他们那样，被学生们围绕着，也是一件挺幸福的事情。”张朝旭说。

  “如果自己不想这么早享受安逸，想继续吃苦，家里也支持，就考研，不管能否冲出江西，提升了学历，说不定可以当大学老师呢。当然啦，能出省，去更大的城市，选择的机会就更多。”李东阳难得这么严肃地分析道，并给谢妙妙倒了一杯水，递给她。

  “李东阳，平时考试，我几时比你差？你都去了北京，而我？想想就不服气。”谢妙妙提高了嗓门。

  “哎！高考那会不得不信命，我就是高考分数有史以来最高，超过了平时成绩，超常发挥，猜的都全对了，祖坟冒了青烟。”李东阳真的是超常发挥，比平时超出三十多分，不得不服他。

  “真真的高考成绩比我好，怎么不选更好的大学更好的专业呢？”张朝旭问。

  谢真真抿了一口水，润了润喉。

  “我大概平时刷题刷木了，想换个语言类专业，关键是，我爱钱，喜欢上了赚钱，而这个专业离钱最近。

  “我这个专业，我觉得是这个大学里最强的。别说，我的英语杠杠的，高考还拿了满分。”

  谢真真觉得现在的状态挺好，不用费脑子解题，当然，给金家三个孩子解题不算。

  “你满意就好，广州不错，各方面都先进，能开阔眼界。”张朝旭给大家继续斟水。

  “真真肯定是当大老板的，以后肯定是富婆，我也要去广州，看真真当老板去。”

  “妙妙，你现在就要确立方向，是毕业后回去做老师，还是本科毕业后继续深造，将来再次改变人生的方向。”

  四个人聊着聊着，墙上的挂钟指针来到十二点。

  外面零零星星的鞭炮声，显得夜里更加安静，提示人们该睡觉了。

  谢真真拉着谢妙妙：“怎么样？你跟我睡吗？我困了。”

  “当然啦！”

  昨天晚上没睡好，谢真真呵气连天，“两位，我快撑不住了，晚安。”

  谢真真与谢妙妙进了房间，反锁门。

  谢真真刷了牙，钻进被窝，拿出手机，给王鹏飞发了个信息：

  “舅舅，我与谢妙妙住梅国宾馆，李老师说明天上午十点开车来接我，一起回去赶你们同学聚会的午餐。你告诉李老师我在梅国宾馆。”

  每到一处，谢真真都要发信息给王鹏飞，要不然，他会急的。

  想象王鹏飞着急上火的样子，谢真真很害怕。

  手机语音“嘀”的一声：“收到，真真，早点睡，晚上盖好被子，夜里好冷，别着凉。”

  “嗯，舅舅，你也是。睡了，我很困。”

  谢真真关了手机，迷糊地问：“妙妙，陈念红与吴海垠真的是睡一起了吗？就那样了吗？”

  “可不就那样了吗？他们两个看样子是来真的，他们早就双进双出了。在学校里，老乡们都习惯了他们，别看吴海垠叽哩哇啦的挺能白乎，一遇到陈念红，典型的妻管严，被陈念红治得死死的。

  “真真，嗬，说着说着怎么就没动静了呢。就睡着了吗？”

  谢妙妙从包里拿出一瓶雪花膏，这牌子的精华液是她与室友一起在上学的大城市里淘来的，都说滋润，很好用。

  本来想与谢真真一起用的。

  谢妙妙又从包里拿出一瓶未拆封的，这是送谢真真的新年礼物。

  谢妙妙慢条斯理地护完脸，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

  谢妙妙睁着一双大眼睛，毫无睡意，她看着天花板，眼睛一眨不眨，刚才同学们的一席话，她彻底听进去了。

  谢妙妙开始思考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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