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坚把春衫脱了下来，递给小张公公：“先折起来收好，待到了济宁的时候再穿。”

  小张公公轻吁一口气，得先找人稍微修改一下，不然穿起来不好看啊。

  卫坚换了衣裳，大步往卫钧住的后衙东侧去。

  “皇叔，徐州这边已经稳定下来了，咱们什么时候继续进发？”

  卫钧正站在舆图前沉思，听到这话，一双星眸闪出亮光，嘴角勾出一抹轻笑：“不急，我要谋划一下，如何兵不血刃拿下济宁。”

  卫坚想到济宁府正是九皇叔卫铠的封地，九皇叔从前和十四皇叔的关系一向很好，不由猜出几分。

  “九皇叔只怕不敢让咱们直接这么入城吧？”卫坚问道。

  卫钧摇摇头：“自然不行。不过，若是不带兵，只咱们叔侄二人找你九皇叔叙旧，你觉得他会不会同意。”

  卫坚想了想，点点头，这倒是可行的。他和十四皇叔只带着身边人悄悄进城，并不会引起注意。

  “皇叔已经想到办法说服九皇叔了？”

  卫钧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差不多了，我再把计划想周密些，过几日，咱们就出发。”

  卫钧叔侄还在计划，济宁城里已经来了一拨人，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生的相貌堂堂，穿着一身织锦的衣裳，一副富家子弟的打扮，骑一匹宛如天龙的白马，端的是风度翩翩男儿郎。

  “朱武，去定下两间上房，这两日赶路累了，咱们好好歇两日。”陈朝安抬了抬下巴，指向前方的客栈。

  朱武得令，拍马快走几步，先去客栈订了上房，又要了一桌酒菜。

  “二爷，泰安郡王现在还在徐州呢，下一步真会往济宁来？到时候两军开战，岂不危险？”朱武有些担忧道。

  陈朝安重金从军中买了消息，南康王下一步会带着泰安郡王先大军一步，来济宁城拜会睿王卫铠。南康王既然敢孤身犯险，肯定是有些依仗的。

  过了济宁，再往京城就不远了，再想找到泰安郡王身边没跟着大批军队的情况就很难了。陈朝安这次是势在必得的，泰安郡王的命，必须留在济宁城。

  “没事，济宁城打不起来。我让你准备的人手，准备的怎么样了？”陈朝安喝了一口济宁特有的金波酒，浓烈的酒气刺激的他眉心微蹙了一下。

  朱武点点头：“已经准备好了，他们会两批进城。一队装作戏班子，一队装作镖师。人员来自四面八方，互相不认识，因为这次任务才分到一起的，就算有的被捕了，也招不出同伙。”

  陈朝安想了一会：“明日我们去拜访一下秦大人，既然说来访友的，自然要走动一二，若是被人认出我来了，也好搪塞一二。”

  陈朝安嘴里的秦大人，是秦夫人的堂兄弟，名叫秦文彦，在济宁任同知一职。

  朱武应是，下去安排人采买礼品。

  夜幕低垂，济宁城门即将关闭的时候，来了一队人，赶着两辆马车，车上装着不少家伙，坐在车辕上的人生得俊俏，说话声婉转似黄鹂：“军爷，济宁城三月三可是有庙会？”

  城门卫看了那人几眼，翻看了一遍他们的路引，点点头：“是有庙会，到时候你去唱吗？你要是唱，我去捧捧场。”

  那戏子娇俏一笑：“好啊，我们班子叫‘追云’，军爷别忘了。”

  城门另一边的守卫听到这话和周边的同伴挤眉弄眼的笑，他面前站着一个个子瘦小的男子，脸色蜡黄，像是生了病。城门卫嫌弃的后退了两步，随意看了两眼身份文书，摆摆手：“进去吧。”

  瘦小的男子自然是柳春珺，上次在扬州遇到杜策，着实把她吓得不轻。为了防止杜策改了主意追过来，她一路水路换陆路，陆路换水路，不停切换，风餐露宿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终于赶到了济宁城。

  进了城门，柳春珺长吁了一口气，今晚先找一间客栈歇息，明日就装着病弱，打听一下花大夫的踪迹。

  “咳咳，掌柜的，要一间稍房。”柳春珺递上自己的身份文书和银子，轻咳了几声，看着病弱的样子。

  掌柜的接过来看了两眼，叫了一个小二带她过去。稍房在客栈里属于仅比大通铺好一些的房间，面积很小，里面只有一张不大的床，摆了一个盆架子，再无其他。柳春珺也不在乎，好歹有四面墙挡着，总比大通铺好多了。

  晚上她也没出门，就在前面的客堂要了一碗面，填饱肚子就回了自己的房间。一路奔波，着实辛苦，简单洗漱后，她很快就沉沉睡去。

  夜半时分，身下一阵抽痛惊醒了柳春珺，一股热流涌出来，她叹了一口气，还好今日是住的稍房，不然还不好处理了。

  柳春珺从随身带的小包袱里翻出一件衣裳，衣裳里裹着月事带。夜半三更也要不到热水，她就着冷水擦洗了一下，重新换好衣裳，再把脏衣裳洗干净。等一切弄好，再躺到床上去的时候，柳春珺已经没了睡意。

  柳春珺裹了一件衣裳，轻轻推开门，端着水盆往外走，想把湿衣裳放到院子外头吹一吹，等天亮之前再收回来。

  今夜是朔月，外头黑乎乎的，二月下旬的济宁城寒风瑟瑟，柳春珺快速把衣裳搭到绳子上，裹紧衣裳就要回屋里。

  经过天字号客房时，她听到一间客房里有人在嘀嘀咕咕不知说些什么。柳春珺没有在意，继续轻手轻脚的往里走，恍惚听到了几个字，似乎是“杀死”、“济宁”、“一击即中”……

  柳春珺吓得心头一跳，不敢再继续听，蹑手蹑脚往前走。走到这排屋子拐弯的地方，再往前走就到了自己住的那间小屋子。

  “砰！”一声轻微的碰撞声响起，原来是柳春珺手里的木盆，不小心撞到了墙角上。这声音并不大，可在这寂静的深夜里，细微的声音也会被放大。

  柳春珺耳边传来了开门的吱呀声，她来不及回到自己的屋里，看着身后停了一辆平板车，忙猫着腰躲了进去。她刚藏好身影，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往这边来，最后，一双脚停在了平板车旁边，站着不动。

  柳春珺大气不敢喘，屏住呼吸，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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