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春珺看着陈朝安和杜策急急下山去了，自己吩咐众人也跟着下山，只是速度比陈朝安他们慢了许多。

  一行人回到内城，柳春珺对彩云道：“彩云，我要去喝茶听戏，你去吩咐一下，去‘妙音阁’。”

  “妙音阁”是卫坚之前告诉过柳春珺的一处据点，里面有一扇后门，直对着顺平王府的角门。

  马车停在了“妙音阁”，柳春珺点了彩云和慧文陪着一起进去。

  负责接待宾客的伙计是认识慧文的，一见到她，也不必说什么，直接将人引进了二楼雅间，嘴里说着：“客官，您要什么茶？白茶、绿茶、普洱茶……这会台子刚收拾好，马上演出的是新戏《玉陵春》。”

  一旁的彩云听了抑制不住浮现笑容，这出戏她早就听人讲过了，只恨无缘亲听，没想到这会有了机会了。

  不多时，小二端来了茶水点心，楼下鸣锣开唱，大戏上演。彩云聚精会神的听着，跟着台上喜怒哀乐一会皱眉，一会开怀。

  “彩云，你先看着，我让慧文陪我去一下净房。”

  彩云犹豫了一下，慧文只是个三等小丫鬟，按理应该自己陪着姨奶奶去。只是这会台上的戏正演到了紧要的时候。

  “彩云姐姐别担心，这家茶楼就在王府附近，没人敢作乱。我陪了姨奶奶去就好了。”

  彩云想想也是，摸了摸慧文的脑袋：“伺候好姨奶奶。”

  柳春珺带着慧文来到茶楼一楼，两人很快绕过花园，来到后门处，对着王府角门处看了一刻钟。

  王府角门处各色人物来来往往只是并没有看到柳望津的身影。柳春珺有些失望，不过这样突然来找弟弟，本就是撞大运的事情，遇不到才正常。

  两人又看了一会，柳春珺揉了揉眼睛，对慧文道：“罢了，下回还是跟他约了再见吧。”

  说完她正准备转身，慧文却指着前方道：“那不是柳少爷吗！”

  柳春珺赶紧探出身子，顺着慧文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柳望津穿着自己给他做的那身淡蓝色横罗纹的长衫，身下骑着一匹棕色的骏马，慢悠悠从巷子里出来。

  柳望津跳下马，将缰绳丢给门房，正准备往角门里走。

  ”你认识小金哥哥吗？”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姑娘突然撞到了柳望津的胳膊，嘴里嘟囔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冲他使了个眼色。

  柳望津会意，微笑着说道：“我认识小金。你找他何事？”

  慧文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了头，捏着衣角道：“我是小金哥哥的同乡，流落到金陵的，想找他混口饱饭吃。”

  柳望津拉着她道：“他今儿休息，正在外头玩呢，走，我带你去找他。”

  两人离开角门，避开门房和守卫的视线，转了一条巷子，从“妙音阁”的前院进去，直接到了后门的门房处。

  “姐姐……”柳望津有些激动，自上次一别，又是好久没见到姐姐了。

  姐弟二人含泪看着对方，诉说着对彼此的思念。

  “你又瘦了……”柳春珺看着弟弟心疼道。

  柳望津这阵子不敢吃王府里的饭食，只能靠小金带回来的一些吃食果腹，自然比之前瘦了许多。

  “没事的，姐姐，就快过去了，我就要自由了……”柳望津说着，眼中闪着意味不明的光，有兴奋，有悲愤。

  柳春珺心中一震，握着他的手道：“你能离了那王府了？什么时候能走？你怎么打算的？准备去哪里……”

  “再过几日吧……我还没想好，也许回丹徒一趟吧……”柳望津慢慢说着。

  “不！不要回丹徒了！”柳春珺有些激动。

  柳望津不解，丹徒是他们的故乡，姐姐为何听到自己回丹徒这样激动。

  柳春珺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忙掩饰道：“娘不是嫁给了沈叔叔吗，听说他们往南方去了，你也往南方去吧，去找娘和沈叔叔。”

  柳望津松了一口气，挠了挠头道：“既然姐姐说那个沈叔叔对娘好，我又何必再去找，若是弄的他们夫妻离了心，反倒不好了。”

  柳春珺握紧了他的手，急切道：“怎么会呢，那是我们的亲娘。沈叔叔人也很好，你去找他们，，他们一定欢迎你。好弟弟，你一定要往南走。”

  柳望津本来也无所谓往哪里走，既然姐姐这么想他往南去，他就往南去好了。

  “好，姐姐让我往南去，我就往南去。”柳望津郑重说道。

  回府的路上，彩云兴冲冲的描述着《玉陵春》里的精彩唱段，全然没注意到刚才姨奶奶去净房的时间似乎长了一些。

  柳春珺心中想着，今日正是饮酒的好时候，清了清嗓子对彩云道：“你找个小厮跑一趟锦衣卫官署找一下二爷，就说我今晚亲自下厨请他喝酒，他今晚若无应酬，就回家来吃酒。”

  彩云领命，撩开车帘叫了一个小厮去跑腿。

  众人回到陈家歇息了片刻，小厮传来消息，二爷应了。

  柳春珺深呼吸几口，起身去了大厨房。

  孟冬淳跟着王印梅回丹徒老家了，大厨房这会是金陵这边的王嫂子在负责。

  王嫂子知道柳春珺是二爷最宠爱的妾室，见她来了，忙点头哈腰问安，嘴里问道：“姨奶奶想吃什么只管吩咐，怎么自个儿亲自来了……”

  “我今儿要亲自下厨做两道小菜，厨房都有些什么？”

  王嫂子忙让人打开柜门，揭开篓盖，把食材都展示了出来。

  柳春珺说是要亲自动手，也不过就是指了指几样食材。“把这些新藕切成薄片，焯水后凉拌了，多放点醋；把这些螃蟹蒸了，蟹黄剔出来，做一碗蟹黄羹；再来一碗荸荠炖鸭子、一碗三丝烩刀鱼、一碗山药肉圆子，最后温一壶金华酒。”

  王嫂子领命带人去办菜，柳春珺回了院子里等着，趁人不注意悄悄将那包见血封喉的毒药取了出来。

  半边月亮挂在天上，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内室，照在柳春珺的眼眸中，她的眼中闪着泪光，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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