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过完了，凌建国打电话给凌建业和凌悠悠。

  凌建业因为提前预警，紧急处理得当，全德公社在暴雨灾害中，不仅无人身亡，保住了老百姓口粮的同时，任务粮也全部交齐，所以要去市里受奖。

  凌悠悠如果听到这话，她肯定心里要嘀咕了，老夏头亡了，可是被自己埋了，村里按照逃跑上报的。

  凌悠悠和曲桥是因为外汇的事情去做报告。

  凌建业本来要把凌悠悠在暴雨中做的贡献，写个报告好好提一下。

  凌悠悠不同意，她认为没必要。

  她自己在外汇这件事上，表现的非常好，足够受到重视和表彰了，完全不用多一项。

  这一项多在她身上，添不了什么彩，但是放在大爷和小叔的身上，就是政绩上非常漂亮的一笔。

  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凌建国更是因为外汇的成功，全县暴雨提前预警，损失很小，也要去市里受奖。

  凌建国已经尽力提醒了，没办法，全县大大小小公社和村子太多了，总有一些不拿领导指令当回事的，所以在共有财产损失这一块儿，凌建国本人只承担一小部分，功大于过。

  凌悠悠把给曲父曲母新做的衣服，鞋拿到牛棚，曲桥准备把曲父曲母破旧的衣服扔掉，被凌悠悠拦住。

  “不能扔，不止不扔，咱们还要穿最破，补丁最多的衣服回去。”

  凌悠悠又看看曲父曲母的脸，脸色还是黑黄，满意的点点头。

  曲桥不解的问她：“为什么？穿最破的衣服回去，不太好看。”

  凌悠悠跟曲桥解释道。

  “叔叔阿姨是组织费劲从国外接回来的，还没做多少贡献呢，就被组织不分青红皂白的下放了，下放了这么多年，能白被下放吗？”

  曲桥立刻懂了凌悠悠的意思，就是要让组织看看夫妻俩受了多少苦。

  曲父也明白了。

  “对咱们就穿的破破烂烂回去，让组织看看，咱俩好好的国外的福不享，冲破一切阻碍回来之后得到了什么？”

  曲母也同意，把悠悠给的好衣服都收到包裹里。

  曲母看了看新布做成的包裹，叠好收起来。

  找了一块破布把好衣服都收起来，凌悠悠冲她竖起大拇指。

  “悠悠提醒的对，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组织总要给咱们一些说法的。”

  “人就是这样，都是看表面的，如果叔叔阿姨回去的时候穿的太好，会让接待的人觉得，下放根本就没受什么苦，也就不会愧疚，那赔偿的时候肯定不会给的太多。”

  “咱们就是穿的破破烂烂的，鞋也要穿漏脚趾头的，包裹补丁打补丁的，头发收拾的稍微利索一点，给人一种逆境中还坚强的感觉。”

  “那就妥了，都不用表达什么，握着手眼眶通红，欲言又止，保证接待的人，愧疚的想哭，回去报告的时候，那是能报告多惨就报告多惨。”

  “会哭的孩子有糖吃，赔偿福利肯定不会少，咱们不占组织的便宜，但是组织欠咱们的，咱们不主动要，就让他们愧疚，主动给。”

  听凌悠悠说完，两口子轮番表态。

  “悠悠你放心，你都把饭喂到叔叔阿姨嘴里了，我们俩肯定不拖后腿，我俩一定把我们这些人，过的凄惨日子，都表现出来。”

  凌悠悠看俩人表态，噗呲一下乐了。

  “这回我彻底放心了，特别怕你俩有奉献精神，组织要给，你俩非不要，要知道，就算你俩不要，组织也会送给别人，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就算了，亏咱们就不吃了吧。”

  曲父曲母重重点头。

  凌悠悠看向面带微笑的曲桥。

  “我这样教叔叔阿姨，你会觉得我市侩或者虚荣，现实吧。”

  曲桥摇摇头：“不会啊，我也这么想的。”

  俩人相视一笑，凌悠悠看到窗台上一块肉都干巴了，上面缝合的密密麻麻。

  凌悠悠走到窗台，拿起肉。

  “叔叔阿姨，你俩种地这么多年，缝合技术还这么好啊，不细看都看不出来啊。”

  曲父曲母笑着跟凌悠悠解释。

  “这么多年，我俩其实也没落下，曲桥赚点钱就会买鸡或者抓点野鸭，兔子之类的拿过来，让我俩练习，我们一家都坚信早晚有回家的一天，如果没有这种信念，可能人早就疯了。”

  凌悠悠回头给曲桥竖起大拇指。

  “虽然咱们手没生，回去的时候还是休养一段时间比较好，我知道一场手术很累人，没有好的体魄都不一定能坚持下来。”

  曲父曲母也是这么想的。

  “我俩回去之后，最多也就能休养半年，国内外科手术这方面，拔尖的人很少，我和你曲阿姨回去之后，组织也不会让休息太久的，不过幸好这大半年有你时时照顾着，营养供着，我俩半年之内，身体差不多也就好了。”

  凌悠悠想想也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回去之后要是能当老师就好了，还能不那么累。”

  曲父曲母听到这话，心里很熨帖。

  “看组织安排吧，我俩也希望当老师，当老师才能最大程度发挥我俩的作用，能给国家培养出优秀的外科人才，有生之年能看到薪火相传，也无憾了。”

  曲母拉过凌悠悠的手，慈爱的说道。

  “曲桥，我就麻烦你了。”

  凌悠悠握回曲母的手，看向曲桥。

  “阿姨我知道，曲桥留下来是因为不放心我，但是您放心，咱们很快就能再见面了。”

  曲母拍着凌悠悠的手。

  “再见的时候，是不是该改口叫妈了。”

  凌悠悠难得的脸红了。

  曲桥看凌悠悠害羞了。

  “爸妈，你俩明天就穿悠悠做的好看衣服就行了，咱们明天早上五点出发，在县城里还要待一天，去看看她大爷一家，去市里的时候再换破衣服。”

  曲父曲母追着问：“那到县城，把我俩放到百货门口，第一次见悠悠亲戚，得买点礼物，可不能给悠悠丢脸。“

  “行，明天咱们先到供销社，再去大爷家。”

  见曲父曲母都知道了，曲桥拉着凌悠悠的手走了。

  俩人一路上什么都没说，但是风看到了，俩人脸上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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