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婶子在家吗？”

  南枝将元陌推到桌边，有些好奇。

  “小娥嫂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小元夜正跟着元夕喂暖暖吃鱼肉泥，闻声扭过小脑袋。

  “啊，对了，今天早上佑安他娘就问我嫂嫂在不在家来着。”

  “哦？那她有说是什么事吗？”

  元夜嘟起小嘴想了想，摇摇头。

  “没有……”

  南枝安顿好元陌，给他披上小毯子。

  “我出去看看，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开了院门，让王小娥进屋，她却不肯。

  “我就不进去了，我来是有个事儿想求他婶子帮个忙。”

  王小娥拉着南枝往墙根底下走了走，又探头确认四下无人，这才略带尴尬地开口。

  “那个啥……他婶子……”

  她未语脸先红。

  又叫南枝好生奇怪。

  “什么事啊，这么神秘？”

  王小娥低着头，扯了扯袖子，面上又露出为难之色。

  左思右想，终于咬着牙，低声说道：

  “唉，他婶子，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我好像有了……”

  “啊？有了？我看看……”

  南枝一喜，连忙拿起她缩在袖子里粗糙的手，探脉。

  “确实是有了，都两个多月了！这是好事儿啊，林二哥一定很高兴吧！”

  南枝不解，为什么王小娥看上去忧心忡忡的样子。

  王小娥又叹了一口气，面上更是纠结。

  “没有……我没敢告诉他，我……”

  “怎么了？”

  南枝见她欲言又止，心里替她着急。

  王小娥深深垂下了脑袋。

  “我不想要……”

  “啊？为什么呢？佑安也大了，也能帮着照顾弟弟妹妹了。”

  “不是，不是……”

  王小娥说到这里，语意有些哽咽，双手护着肚子，似乎也很是挣扎。

  “他婶子……”

  她说着，眼泪啪嗒一声落下，情绪略显崩溃地蹲了下来。

  “他婶子，你不知道……佑安这个病，每个月抓药要花多少钱，现在还要交束修……”

  她心里慌张。

  若是这一胎和佑安一样体弱，她无力负担；

  若是他身体康健，林二虎必定会放弃佑安！

  莫说去学堂读书，即便是药，可能都不会再让他吃了……

  这样想来，她只能……自私一点。

  相比没见过的腹中之子，她选择，保全佑安……

  “他婶子，你有那种药吗？”

  她思来想去，还是乞求地看向南枝，说出了心中诉求。

  南枝将她扶起来，轻叹了一声。

  觉得相比崔小树他娘，王小娥真的很明智！

  虽然她不支持王小娥落胎，但她尊重她的选择。

  只是……

  “嫂子，落胎对身体伤害太大了，而且，这种事情，我觉得有必要和林二哥商量一下。”

  她见王小娥纠结，并未直接给她落胎药，而是给了她一张方子。

  “你要是想好了，可以按照这个去抓药。”

  她想……

  这样，能再给她一次重新考虑的机会，免于后悔。

  “好……谢谢他婶子了。”

  王小娥抹了一把眼泪，颤抖着接过药方，与之告别。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先回去了。”

  “好，我送你，嫂子。”

  南枝把王小娥送出门，回来东卧，几个人都在等她吃饭。

  “没事吧？”

  南枝想了想，还是帮王小娥隐瞒了下来。

  “没什么事，就是她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帮她开了点药。”

  元陌看出她眼神有些闪烁，但并未多说。

  “吃饭吧。”

  南枝点点头，刚刚坐下，就看到碗里放着几张卷好的小饼。

  规整的应是元陌卷的；

  细长的看起来是元夜的手笔；

  而馅多得快要卷不住的，应该是元夕包的。

  元陌温和地看着她，并不言语。

  元夜却忍不住了，高声喊叫着：

  “嫂嫂，你先吃哪个！”

  南枝看着兄弟几个眼中的期盼，就知道幼稚鬼们在打赌，猜她会先吃谁的。

  只见南枝唇角一勾，施施然坐下。

  而后筷子夹起最为规整的，咬了一口。

  元陌眼中冉冉升起一丝得意，元夜和元夕则有些失落。

  不料，南枝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小饼。

  如法炮制，三个都拿起来，咬了一口。

  惹得元夜跳下椅子闹她。

  “嫂嫂是故意的，嫂嫂坏！”

  南枝笑出了声，佯嗔道：

  “谁叫你们这么幼稚，这也要比！”

  见小家伙不情愿地嘟着嘴巴非要争个先后，元陌压声斥道：

  “元夜，别闹了，好好吃饭。”

  小家伙只好耷拉着脑袋，坐回原位。

  谁想到，饭桌上还一本正经训元夜的元陌，被窝里却也这么稚气！

  南枝才熄灯上床，他就追着南枝问：

  “枝枝今日，是不是知道那是我卷的，才最先吃？”

  南枝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睛，随口应付着。

  “是吧……”

  元陌却不大满意这个回答，揽过南枝，像个耍赖的孩子似地轻声追问着：

  “是‘吧’？”

  南枝有些无奈，往他怀里窝了窝，不经意地“嗯”了一声。

  元陌也心疼她劳累了一天，奈何他实在想听她说一句……在意他！

  便连哄带骗，求一个满意的答复。

  “所以枝枝，最在意的人，是我不是？”

  “嗯……”

  南枝已经快要睡着了，或许连元陌的问题是什么都没听清楚。

  可尽管如此，还是叫元陌好生欢喜。

  将南枝抱紧怀里，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单手拂去她鼻尖散发，带着笑意轻声附和：

  “我最在意的人，也是枝枝。”

  安然入梦。

  夜半，南枝却被一阵抽噎声吵醒。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才发现，元陌已在睡梦中打湿了枕席。

  “元陌，醒一醒，又做噩梦了么？”

  元陌却只将头埋的更深，抽泣声更甚。

  南枝无法，只得借着月光将他揽入怀中，轻轻拍哄。

  抚慰好半晌后，元陌终于松开了紧攥的拳头，低声呢喃道：

  “枝枝……”

  “我在呢，又做噩梦了么？”

  “嗯……”

  南枝拍着他的脊背，轻声安抚：

  “不怕不怕，梦都是反的……要不要和我说说，梦见了什么？”

  “嗯……”

  元陌声音带着磁性的沙哑，低声应着。

  也不知他清醒了没有。

  手上却将南枝搂得更紧，恨不得融入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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