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对于突然冒出来的姑姑并没有感觉多困惑，或许是因为之前我们两人的谈话孩子总是有可能听到一些，或许……是他们两人长得真的太像，让小孩都不会怀疑。

  没一会儿孩子就窜到陈粒身上去了。两人有说有笑，亲密得很。

  这是我白天的时候怎么都不敢想象到的画面，那会儿只祈祷着王伟安全就行，其他都不敢想。

  现在虽在医院，但一家人也算是终于团聚了。

  “休息一会儿吧。”陈粒提出建议：“现在还没天亮，伤员需要充足的睡眠。好好睡一觉起来可能就好了。还有你们两个也别熬着了，这么熬下去不是个事儿。”

  “姐，我没事儿的。王伟需要休息是真的。”

  “我觉得你们都需要休息。”

  陈粒说。

  “要不这样吧。”杨奎提出一个好的建议，说：“姐，嫂子，你们带着孩子回家好好休息，等明天睡好了再过来。那会儿我们应该都办的差不多，就等着回家了。或者，你们直接在家里等我们也行。

  我和你们保证，我一定对伟哥寸步不离，把他照顾的好好的！”

  王伟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嘴里喊着“去！”

  杨奎对着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那样子别提有多滑稽了，这两个兄弟……脾气简直是天南海北，一个深沉，一个滑稽。

  却是能在需要的时候出现在彼此身边的。

  我心里隐隐有些感动。

  “要不你把姐和孩子送回家？我留下来。要么你和孩子就在他的小房间打个挤？睡沙发也行。就别回去了，来回折腾不好。”

  但我提出这个提议就被王伟给否决了。

  “就按老杨说的做吧。姐，你和云烟带着孩子回家，明天见。你看这样可以吗？”

  陈粒抱着孩子起来。

  旁边有人不乐意了：“吵吵吵，吵了多久了没点数吗？能不能安静一点？！屁大点事儿还要这么多人在这！”

  病房瞬间沉默。

  陈粒用极低的声音说：“我觉得可以，咱们走吧，别吵着人家了。”

  我点头迎合：“那就麻烦你了，老杨。明天给你做好吃的。有什么问题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能有什么问题？你看他活蹦乱跳的！大晚上都没睡！

  好了，送你们出去。”

  我走在最后，给王伟掖好被子。

  “那我走了？”

  他抓着我的手，捏紧我4个指头：“麻烦你照顾一下姐，辛苦了。”

  “看你说的什么话，好好休息吧。咱们明天见。”

  “好。”

  “晚安！”

  “晚安！”

  杨奎送我们回到家那会儿已经是凌晨4点。儿子到底还在长身体，还在车上就已经受不了又沉沉睡着。

  后来陈粒坚持抱着他，好在也是电梯楼。到家就让她放到床上去。

  杨奎又下楼回医院。

  我送他进电梯后回来，陈粒已经准备好洗脚水，招我过去。

  “我看这个盆子放在地上，应该是洗脚盆吧？放了一盆水，云烟，忙活了一晚上，你快泡泡脚回房休息吧。”

  我把门关上反锁，走向洗手间。

  “姐，你先洗吧。我给你找一套睡衣，换了再睡舒服一些。”

  “嗯。谢了。”

  “说这些做什么，大家都是一家人。”

  最后陈粒坚持要和我儿子睡一个屋。一来，是真喜欢这个小侄子。

  二来，我们这也刚认识，她觉得就这么躺在一块儿或许有点儿局促和尴尬。

  我也赞成她的想法，于是大家各自上床安睡。

  原本以为有点难以入睡，结果后来什么时候睡着的都记不清了。倒是阿姨先给我打了电话。

  说大早上看我还没开门，以为我还没回。她准备帮我先把门打开的。

  我从床上坐起来。

  挠起头发往外看。

  已是天光大亮。

  “嗯，好的，阿姨。那就麻烦你了，我可能还得迟一点再过来。昨天睡得太晚了，麻烦你了啊。”

  这边电话挂断，我才看见时间已经指向早上10点。还有王伟的信息，一条银行卡扣费信息。

  我还纳闷，什么东西能从我银行卡上扣钱？

  再看王伟发过来的信息瞬间明白了，他的手机坏了，这是买了新手机把微信找回来了。

  【你们不用过来了，杨奎弄完送我回去。要是还有精力的话咱们就在店里吃，你要太累咱们就换个地方。】

  信息是半个小时前发的。估计两人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我直接给他拨电话过去。

  “喂。”

  “在呢。醒了？”

  “嗯。”我一边掀被起床，随意整理了一下床铺，径直去洗手间，一边和他继续说：“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我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回去休养一段时间就行，按时回来复查。”

  “还有多久？”

  “大概十几分钟吧。怎么了？”

  “没事。姐刚回来，我们就在家里吃吧。吃个团圆饭，一会儿我到楼下去准备。阿姨已经帮我开好门了。”

  “不累吗？”

  “累倒是累的。但是，值得。”

  这话说出去王伟沉默了好几秒。我是很少说这种话，也不喜欢在别人面前邀功。但我肯定他是喜欢听的。

  我也说的是最真实的话。

  最后他竟然有些语无伦次：“回，回去再说。你先忙。”

  “那你回来要上楼还是就在楼下等？”

  “上楼。换身衣服。”

  我嘴角一扬。随口应了一声好，电话就挂断了。

  上楼没别的事儿，就是换身衣服。符合他的性格。和他姐姐相见，相认。当然要稍微隆重一些。

  他们两个陆续起床。咱们三个就在楼上等。冰箱还有没吃完的面包。我拿出来搁在桌上，热水煮了几个鸡蛋。

  再温了几瓶牛奶。

  他们两个先后抵达餐桌边。我把面包和牛奶鸡蛋给他们放好。

  “姐，吃早餐了。”

  “你真贤惠。不知不觉就睡到现在这个时候，太迟了。还麻烦你做早餐。”

  “说什么呢？这也得是姐姐你在，不然我也不做。换个人我也不做不是？”

  我和她相视一笑。

  陈粒这个人目前看还是挺好相处。有些客气，但这都是最基本的礼貌。

  有儿子在，气氛活跃不在话下。

  陈粒还问道：“既然小伟又回来了，那我们要不要送业儿去学校？”

  儿子表示强烈反对。

  “那当然不要了！爸爸还没好呢，妈妈很忙，姑姑你对这边不熟悉。我当然要留下来帮爸爸妈妈带你熟悉熟悉环境了。而且爸爸妈妈昨天已经帮我请假了。现在再过去，还影响老师和同学上课呢！”

  这小家伙。分明就是想留下来和我们多待一会儿。

  我：“就按他的意思吧。”

  陈粒点头，在儿子头顶揉了揉，很宠溺的说：“快吃早餐吧。一会儿带姑姑好好熟悉熟悉。”

  “嗯，好！”

  我们刚吃到尾门就开了。是王伟和杨奎。

  “怎么不用轮椅了？”

  我问，随后推开椅子走上前去，随时准备扶他。

  “昨天特殊情况，先进来再说。”

  王伟应了一声，招呼杨奎进来。我给他们让道。

  陈粒把凳子抽出来：“吃了吗？要不坐这儿吃点儿？”

  杨奎把王伟扶进来坐沙发：“不用了姐，我们已经吃过羊肉粉了。医院旁边那一家羊肉粉，感觉还不错，味道是我在这边吃过最棒的一家。要不是害怕坨了，就给你们一人搞一碗了。”

  “扶我去房间吧。”王伟道：“我换个衣服。”

  “行！”

  我跟着进去，问他想穿什么衣服？他让我随便给他搭配，我拉开衣柜开始找。

  杨奎已经出去了。还把门一并给带上。

  我立马抓住空隙问：“到底怎么回事啊？检查结果呢给我看看。”

  “能有什么事儿？”他指了指衣服，让我撩开。我一拉就看到他腰上缠着的一圈东西。

  “这个是？”

  “护腰带。带一段时间就好了。轮椅都用不上。”

  他抓住我的指头说：“但得麻烦你帮我换衣服了。”

  这话……

  好端端的倒是没什么，就是他这眼神……实在是没有单纯一说。反而把我搞得有点尬。最后竟然恼羞成怒，变成了锤在他肩膀的拳头。

  我把衣服往床上一丢。

  “谁给你换？！你不是说啥事也没有吗？自己换呗！”

  他又拉着我的手轻轻摩擦。

  我还以为他会再说几句好话，谁知人家另一只手捡起衣服，说：“嗯，那你出去吧，我换好就来。就是可能要等一会儿，没那么快。”

  我怔住：“……”

  这以退为进的方式……还真让我觉得陌生。他王伟也屑于用这种伎俩了？

  不过莫名又觉得有些可爱，狡猾里透出来的可爱。

  我把衣服从他手里拽出来。

  故意没好声没好气的说：“抬手。脑袋，伸出来。”

  他乖乖配合。就是没一会儿，那两只不安分的时候跑到我腰上来了。

  还往上游。

  “王伟！”

  我用眼神示意他外面还有人。他却没事人一样，脑袋也跟着贴上来。

  “嗯~~怎么了？”

  “……你好点儿……都还在。”

  “让我抱会儿。就是有点累，昨天晚上没睡好。你身上怎么这么香啊？”

  他还嗅了几下。

  把我说的心里漾动。后来好不容易才给他换好衣服，扶他出门。那会儿他们三个已经等了几分钟了。

  陈粒率先开口：“换好了？”

  “嗯，换好了。”

  “医生怎么说的？”

  “没什么大碍，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不用担心。”

  “那怎么能不担心？唉，那咱们现在怎么做？下去买点菜？一会我给你们做好吃的。”

  陈粒提议。

  “不用的姐。”我没忍住笑，说：“我们在楼下开了一个小店，就是做吃的。你要觉得不无聊的话，咱们现在就下去？一会儿我给你们做。”

  杨奎也跟着迎合：“是啊姐，我嫂子做吃的可会了！那味道简直……让人吃了还想吃。一会儿你尝尝就知道了。”

  “你们还开着店呀？”

  陈粒有点惊讶。

  王伟嗯的一声，说：“也没开多久，现在生意不好做，什么办法都想想。稀里糊涂的就开了。”

  “唉。现在没什么事儿是好做的，只要能维持生活就好。就是云烟可能得累一点。做餐饮这一块是最累人的。”

  “只要一家人都在一块儿，辛苦点没什么。”

  “还是云烟懂事。小伟啊，你可真是找了一个好老婆。姐就希望你们两个好好的，就这样好好过下去。相互包容，相互扶持。”

  “嗯。好了，咱们下去吧。”王伟断了这个话题。

  杨奎和我儿子走在前面带路。他们两个在一块儿画面就更是搞笑了。杨奎一个用力，把我儿子举到他肩膀上去了。我儿子喜欢这样，他觉得视野可以放得更宽，更高。

  “杨叔叔你稍微低一点，我要按电梯。”

  “好嘞，这就给你调低高度。下降5个度可以吗？”

  “杨叔叔可能还要再下降两个度。”

  “好嘞。马上给你下降两个度。”

  “  Ok，电梯按成功了！”

  两人逗得我们哈哈大笑。后来到店里，陈粒和王伟他们在桌前坐了一圈，最后她还是没忍住跑到厨房来帮我打下手。

  “姐，你怎么进来了？”

  “他们聊的挺好的，我呀，看你一个人在这儿忙，坐着不踏实。”

  “那没什么的呀？平常基本上也是我一个人，王伟早上都会出门的。大概要中下午才回来。

  而且你刚回来，慌什么？”

  “反正在哪儿都一样，能看到他就行。这个蒜全都剥出来吗？”

  她要帮忙，我也不好一直让她出去，于是点头，直言：“对，全部都要剥完。”

  “行。那就交给我了。”

  后来我们聊着聊着，她问：“云烟，你们现在住的这个房子是买的还是租的？”

  “现在是租的。我们起步晚，暂时还没想过要买。”

  “嗯。光是你们三个是挺难的，省城的房价贵。你们不容易。”

  “大家生活得都不容易，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其他的锦上添花吧。”

  “也是。有你在小伟身边，我就放心了。以后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们都会的。姐，我们都会好的。只是时间问题。”

  然后她提到：“希望吧，回头小伟这边要是有什么事儿，你记得通知我一声。”

  “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我把勺子放在锅里，动作停下。扭头看着蹲在垃圾桶旁边剥蒜的陈粒问。

  “家里还有事要忙，我不能在这儿待太久。本来前段时间就要回去的，已经迟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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