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他们那边的情况我不是很清楚，但我相信你的选择。”我紧握着他手，抓着深深按在我的胸膛，很认真和他说：“不管最后结果如何，我都希望你不要失去自我。尽人事听天命。”

  他用力抵着我额头，很沉很沉的应了一个嗯字，再次提醒：“好了，知道。好好睡，嗯？”

  “嗯！晚安！”

  “晚安！”

  日子很忙，却又过得特别充实。后来他跑车的时间逐渐变少，几乎一半的时间在店里，一半时间放在寻找他姐姐这条路上。

  今天傍晚，小区有一帮杂技人员过来表演，大家都去看热闹去了。儿子很想去，但店里走不开，我只好把手机给他，让他和同学一块去看热闹。回头有事儿就给他打电话。

  店里两桌客人正在觥筹交错，举杯换盏。我成天看这样的场景看太多，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只祈祷着他们喝完别闹事就行。

  全部的菜上齐后我便撤回到火炉旁，薛峰还在厨房忙着。

  他的手机在桌上一直响个不停。

  我怕他有什么急事，扬声喊他：“薛峰，你的电话一直在响。”

  “哦，没事儿，我把这儿忙完了再说。”

  “放着一会儿再说吧，忙了这么久，也可以歇一歇了。快看看是不是找你有什么急事儿。”

  “……嗯~~知道，马上就来。”

  不知为何，我不由觉得薛峰今天怪怪的。说话的语气和声音听着就不太有精神的样子，而且一直都在忙着手里的活，没停下来过。

  像个垂头丧气只会干活的木乃伊一样。

  而他的手机一直在响，难道是和曲歌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

  这很有可能。

  但人家两个人的事儿我也不便多问，薛峰回来后拿着手机就出去了，走到门口突然又想到什么，又折回来，站在门边跟我说：“姐，我处理点事儿，有人你叫我啊。”

  “好，你忙吧，没事儿。”

  还是怪怪的。

  唉……

  这不由让我想起之前和王伟刚在一块那段时间的日子。回想起来，其实很多时候都是没必要的争吵，两个犟骨头，走了不少弯路。

  但好在大家都奔着好去。一路跌跌撞撞，竟然也走到了今天。

  “老板，给我们来一箱酒！”

  “唉，好的，这就来！”

  然而我根本没时间多想，被其中一桌人打断思绪。

  又连忙去给人拿酒。

  后来给儿子打电话。小家伙那边特别热闹，说话的声音有点难听见。

  我干脆给他发信息。简单字他看得懂。

  【儿子，别玩太久啊，再过十几二十分钟就赶紧回来，妈妈现在给你检查作业，一会儿咱们留点时间改一改。】

  他给我回了一个ok手势。

  我又给他发了一个乖的表情包。

  刚把手机放下就看见薛峰在外面一个角落自顾自蹲着，那背影有些说不出来的落寞感。

  这是吵架了？？

  诶……

  也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我到底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于是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端到他旁边去。

  在他后背“唉”了声，薛峰闻声回头，尽管他调整的再好，我还是看得出他泛红的眼刚刚肯定闪过泪。

  一个垂头间他的衣袖似有似无的从眼角擦过，整个人勉强恢复正常。

  我把热水递给他。

  他接过，和我道谢。

  “谢谢！”

  “没事儿。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有什么事儿可以和我说说，这样会好受一些。”

  “没事！”

  说的倒是轻巧，可情绪全都从嗓音里透露出来。

  自欺欺人的程度几乎拉到最满。

  “是不是吵架了？”

  我再问。

  他端水喝了一口，薄唇紧抿着，沉默了好一会儿后才把头从其他地方转回，正视前方，又深深垂着头，脚尖轻撞地面。

  淡淡的嗯了一声。

  “两个人在一块儿有争吵不很正常吗？有时候就是唇齿之间的摩擦而已，慢慢也就好了。

  很多当时觉得过不去的事儿，会特别神奇的在时间的年月中一点一点被淡化，甚至后来你都记不得当时是因为什么而较真。

  我看你们两个关系挺好的，简单的争吵的话，你不妨可以试试回家给她带个小礼物，女人嘛，是水做的。

  温柔，却多愁善感。只要哄开心了，心也就软了。

  一束小花或者……”

  “姐。”

  薛峰特别低沉的喊了我一声。

  最后掩着一声哽咽，用拳头抵着下巴，头扭转到另外一侧，过了好几秒后才重新开口。

  “我真的好想和她在一起。”

  他说。

  这是我第一次从薛峰口中听到情意绵绵又深情的话。

  他很少会在我面前提起他和曲歌之间的种种。

  他和王伟一样，话少，眼里只有活。

  有时候我甚至觉得他干煸的好像一个很僵硬的学生。

  骨头硬。

  脾气硬。

  甚至连说话都很硬。没有一点技巧可言。

  但他的功底也硬。平时在店里他也会处理关于专业的问题，还会听到有人给他打电话，从他对话的话语能感觉得到是有人想拉他去公司。

  但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想毕业后自己干，不受人限制和摆布。这一点我十分钦佩，大多数大学生都忙着在毕业之际，以各种考试作为桥梁，为自己搏一个相对轻松又死板的职位。

  也就是所谓的铁饭碗。

  他却不同，之前我和他聊天还听到他说：“我又何必去和这么多人争破头只为了抢一份不能给我动力的工作？”

  或许有人看来这话说得高傲又无知。

  可我却看好他。

  直到后来我知道曲歌的存在我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拼命，这么想在短时间内搏出名堂来。

  和他刚刚说的这话完全对应得上。

  他想和她在一起。

  和曲歌在一起。

  我吸了口气，双手交叉背在身后，心突突的跳着，问他：“你喜欢她多久了？”

  “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开始。”

  第1次见到。

  我确实被深深震撼到。

  那个时候他哥哥应该……还在吧？

  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并不奇怪。毕竟像曲歌那种女人连我看一眼都喜欢，作为一个男人，而且价值观世界观跟很多人不一样的男人，更是会被曲歌这种女人深深折服。

  “但我们没有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儿。”

  或许是感觉到我的沉默，薛峰特意多说了一句。

  他缓缓扭头看我，再次笃定：“我们，还没在一起。”

  这话我信。

  我也明白他的意思。

  我清了清嗓子，和他说：“不好意思，之前可能有些误会了。”

  “没事。我们现在这种状态，很多人都会误以为我们在一起了。但至今为止，这依旧是我所追寻的梦，是我想实现的事。”

  他长长吸了口气。

  又轻轻吐出。

  “那……我能浅问一下，你们今天因为什么事儿而闹矛盾吗？”

  “或许是我无能吧。”

  “嗯？这话从何说来？在我看来，你已经是你这个年龄段，或者说是你们学生堆里最出色的人了，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抬头看天。

  半晌后又把头转正。

  “是啊，我曾经也那么觉得。可是……似乎还是不能让她过上一个好的生活。过不了多久小孩就要上幼儿园了。

  要么私立。

  要么就得落户。

  嗐……一不小心说多了，不好意思啊，姐。好像来人了，咱们还是……先去忙吧。先招呼客人比较重要。”

  “……行，咱们回头再说。”

  后来我们两个匆匆回到店里招呼客人。忙起来就短暂忘记和他谈的这些事儿。

  直到几天后他突然和我说：“姐，要不你贴一个招聘启事吧。”

  我当时还在刷碗，闻声，扭头从框行窗台看他。他正在拖地，说话时还埋着头在苦干。

  “怎么了？这是……哪里有问题吗？”

  我擦干手走出来站在他身前问。

  他终于停止手上的活，拄着拖把跟我对立而站。

  语气平平道：“可能近段时间我就得走了，等这个月结束吧。我想提前和你说，你这边也好准备。”

  “是……有别的安排了吗？”

  他点头。

  “准备自己干了？”

  他又摇头。

  脸上有些许苦笑。继续埋头拖地。

  而我站在一个外人的角度也不知该说点什么。

  既然不是自己干那就是答应了某个公司呗？

  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或许真的很需要钱。

  我想了很多，可我发现我帮不了人。也就只能放手，祝福他接下来的日子能顺遂了。

  “也好。无论是想自己干还是找份工作先养家糊口。都是很了不起的男人所为。姐相信你的能力，在将来某一天，你肯定大有所为。

  加油吧。人向现实低头不一定是没有出路，或许是老天爷在给你机会积累经验。壮大你的羽翼，为你将来走上一条宽阔的大路打基础呢！”

  “好。借你吉言。姐，那我把这边整理干净就先回去了？你一个人等伟哥可以吗？”

  “当然没问题。是有什么事儿要去忙吗？”

  “嗯。接她下班。”

  “……曲歌上班去了？”

  薛峰点头，然后几乎是一语带过，说上次两个人闹矛盾发生争执，就是因为他不想让她去上班，而她坚持要赚钱补贴家用。

  薛峰这个事儿暂且一放。既然他也提出要离职，那我就得重新找人了。

  所以王伟回来我就和他提这个事儿。

  王伟倒是不觉得惊讶，他一直觉得薛峰在这儿干不长，所以早有准备。

  “你什么时候弄的这个？”

  一份招聘广告。

  “不久前。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用上了。”

  王伟靠在床头，正用手机操作着。

  最后和我说：“明天你就在隔壁的打印店把这个打印一份出来。剩下的发个抖音，朋友圈也用上。

  记得定位，这样精准一些。”

  “好。但是，一般在小店打杂的人都不太会关注抖音招聘这一面的东西吧？即便关注也联系不来呢？”

  “可以上一个电话链接。”

  王伟解答说。

  “还可以这样？”

  “当然。把手机给我。”

  我乖乖把手机递给他，看他操作，跟他学习。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难不成是最近跟着那个小三儿学的？”

  他嗤鼻一笑。

  把我搂入怀中，让我靠着他胸膛看他操作。

  “说这么难听，就不能说点好的？有档次的？”

  “现在嫌我说的没档次了？”

  “是有那么一点。”

  “哼！！没档次又怎么了？那不也还是你自己睁着眼睛找的？我跟你说，咱们俩的事儿掰弯了，揉碎了，那也是你占便宜，别搞得一副好像你亏了似的！”

  反正亏了我也不认！

  “好好看着。”

  “不看！”

  他笑笑。干脆也不理我，利落发着广告。

  “到时候应聘尽量朝着学生和中老年。”

  “为什么？”

  “因为这两个群体工资相对低，我们的开销没什么负担，现在刚起步，得攒着钱。”

  我听完一惊。

  他神色悠悠看我：“有问题？”

  “……你今天是不是……被什么东西洗脑了？我怎么觉得有点不太像你能说得出来的话？”

  “什么不太像我说的？”

  “就……按理来说，你不是应该让我更照顾这两个群体才对？诶……不过好像……其实大概也差不多符合你高冷无情的人设？”

  “啊~~你干嘛啊？！是想把我拍傻吗？”

  话刚说完就给他拍了两下头。我下意识用手捂住，娇滴滴的抱怨。

  用腿踢他：“王伟，你刚刚是故意的吧？

  你是不是有二心了？啊？难道那个小三儿给你下了迷魂药了？真给你搞了个小三儿出来？”

  王伟的手举在半空。

  我下意识抱着头闭着眼，嘴里口口声声喊着：“别打我，我一定乖乖的。求求你饶过我吧……

  别打我，我很乖的~~”

  我都不知道怎么和他之间的对话就变成了这种画风~~

  或许女人天生就是演员？

  有可能。

  王伟也没忍住被我逗笑，手机被丢在我身侧，我还没来得及说点什么就被压住。

  他目光深深的看着我，好像要把我看穿似的。我的声音上下波动着，忐忑着。

  他把我额前的碎发顺到耳后去。

  “乖乖的？怎么个乖法？不如做给我看看，我合计合计看看惩不惩罚你。”

  “……我跟你开玩笑的，我又没犯错，你凭什么惩……唉~~王伟…

  等等！你先别亲，我……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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