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霄殿。

第二日朝堂，因着前日的事情，皇上的脸色非常不好，众大臣也都默契地不说话，整个朝堂顿时鸦雀无声。

正当丁培茂准备宣布退朝时，姜思辰突然站出来，周千荨抬眼一看，他眉眼间透着一股坚决，周千荨心道不好。

“姜爱卿何事？”皇上语气慵懒，似是累极了。

姜思辰跪下，一字一顿道：“臣启奏，十几年前的颜府案，有冤。”

此话一出，朝堂顿时噤若寒蝉，那些老臣都知道，这是皇上的逆鳞，姜思辰好大的胆子，这是不要命了吗？！

“你说什么？”皇上的语气哪里还有半点慵懒，早就换成了彻骨的寒意。

周千荨捏紧了指骨，姜思辰这是豁出了所有。

姜思辰却没有惧意，抬起眼对着皇上：“启禀皇上，臣在家父的老宅里发现了家父写的信，信中说，颜大将军当年与楼兰王室密谋的那封信根本不是出自颜大将军之手，而是我父亲在皇后娘娘和柳大人的威胁下，冒充颜大将军的笔迹写的那封信。”

一石激起千层浪。

当年颜府的事情，很多人都觉得有问题，但皇上当时雷霆手段，众人都不敢言，这姜思辰却说是皇后和柳大人指使，大家都忍不住窃窃私语。

皇上沉默了许久，只是那眼神阴鸷，狠狠地盯着姜思辰。

当年他初登皇位，外有楼兰虎视眈眈，内有颜家兵权在握，他终日内心惶惶，直到颜家的罪证摆在他面前，他竟然有一丝快意。他难道不知其中有猫腻？他知道。可他太害怕颜家了，索性就如了他们的愿，办了颜家。

可他心里是有愧的，所以他不喜欢听别人议论颜家，尤其是为他们求情的，他通通都降了职，久而久之，谁也不敢再提。

可现在姜思辰竟然当着文武大臣的面，说他有证据证明颜家有冤，那不是明晃晃打他的脸吗？！

周千荨握紧的手都冒汗了，他走到姜思辰身边，跪下道：“皇上，既然姜大人都说了有他父亲的亲笔信，皇上是否要看看那封信，确定真假？”

皇上的思虑被周千荨打断，让他不喜，但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如此了：“嗯。”

他淡淡道，没有多说一个字。

丁培茂小心翼翼走下台阶，拿了姜思辰的信，看都不敢看他一眼，便将信呈到了皇上手中。

皇上并没有立刻打开信，而是冷声道：“你是何时得了这封信？”

“回禀皇上，自父亲托梦于我，我便让人回老宅查探，就在前几日，我得了这封信。”姜思辰没有半点犹豫。

“那你为何不说？”

姜思辰沉默了一会才道：“因为臣害怕。”

后面的话虽然没说，但大家都明白，他怕什么，怕皇后和柳元骏的权势。

“那你现在不怕了？”皇上步步紧逼，一点余地也不给。

“皇上，柳府已被查抄，臣没有什么可顾及的了，”姜思辰清了清嗓子：“臣本可以将此事烂到肚子里，毕竟这件事牵扯到我姜家，恐我姜家日后也毫无名声可言。但若掩下此事，臣良心不安，颜老将军驰骋沙场，保家卫国，马革裹尸也就罢了，偏死于如此骂名之下，臣作为他们用生命守护的人，实难心安。”

一番话言辞恳切，令不少大臣动容。皇上也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皇上，姜大人说得对，此事虽过去已久，但若真是被冤枉的，还望皇上为他们正名。”令周千荨没想到的是，方谨严竟然第一个站了出来。

“皇上，还是先看信吧。”礼部尚书孙大人也道。

皇上没再说什么，他打开信，见上面写的和姜思辰所说一致。

“你怎么证明这信出自你父亲之手？”

姜思辰还未说话，江乔便道：“皇上，姜老先生的墨宝负有盛名，想来比对不难，臣愿去查实。”

江乔也是没想到，本来周千荨是让他想办法在柳府的口供上做手脚，没想到这个姜思辰竟然有封信，只是这样一来，姜家怕是会受牵连了。

姜思辰也道：“皇上，此事涉及姜家的声誉，我也是姜家人，怎么会捏造证据来冤枉自己的父亲呢？”

皇上没有理会，只是对江乔道：“此事就交给江爱卿了。”

下了朝，周千荨与姜思辰并肩而立。

“姜先生真是高义。”周千荨由衷地佩服。

姜思辰苦笑：“我父亲的罪，我得替他还，所幸姜家也就我一人，也不会牵连旁人。”

周千荨想安慰他，又不知说些什么好，只好沉默着与姜思辰一起出了宫门。

苏莞见周千荨脸色不好，关切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千荨便把朝堂上的事情告诉了她，苏莞沉默了许久才道：“其实他不必如此。”

见苏莞有些不开心，周千荨哄道：“你也不用太担心，此事皇上未必就会迁怒他，最多是仕途不顺罢了。”

苏莞也放宽了心：“姜思辰其实并不在意这些。”

两人正聊着，有下人来禀：“苏姑娘，宫里来人了，有人想见你。”

苏莞还未说话，周千荨皱眉问道：“谁阿？”

“二皇子殿下。”

竟然是周威？！

两人对看一眼，周千荨道：“我陪你一起。”

苏莞拍了拍周千荨的手，安慰道：“不必了，想来他只是想同我告别，他不会为难我的。”

周千荨还想说什么，苏莞直接道：“毕竟他救过我，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比较好。”

“我送你去。”周千荨不再说什么，拉着苏莞上了马车。

到了宫门口，周千荨道：“我在这里等你。”

苏莞心里好笑，男人的占有欲真是强啊。

苏莞被带到了幽离宫，她看了看周边的布置，和之前并无两样，只是心境却大有不同。

“来了？”还是那么温润如玉的声音。

苏莞已经许久未见过他了，自决定和皇后正面对立以来，就再未见过。

苏莞轻笑，点了点头：“听说你找我？”

还是那么随意的口气，周威怔了怔，恍惚间，她还像当初那般和自己亲近，可惜啊，终是回不到从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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