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

  腓特烈带领一百多名骑士抵达了萨克森边境，

  “战士们！过了这边境，我们就要和捷克骑士团交战了！你们怕不怕？”

  一百多名骑士自然是抱着决心跟随腓特烈来到北方的，

  所以当腓特烈问出这句话时，没有一人言退，

  唯有卡篷等人，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卡篷说道：“大人，大卫那人生性狡诈残忍！我们万万不能盲目地与他们正面交锋呀。”

  腓特烈有些不高兴，但没打断卡篷，让其继续说下去。

  卡篷见机会来了，立马说出了心里想法：

  “大人，那捷克骑士团其实并不强，之所以能打得北方诸国节节败退，是因为白山战役之后，各诸侯国内部空虚，所以才让捷克骑士团有机会逐一击破，

  但如果我们能将北方诸国的力量聚集在一起，那捷克骑士团就不能拿我们怎么样了。”

  腓特烈的神色微微缓和，其实在大多数贵族眼中，捷克骑士团只不过是一群“走运的老鼠”，

  所以他们就像卡篷说的那般，并不认为捷克骑士团的战力有多强，只是手里没兵，短时间内奈何不了捷克骑士团罢了。

  “怎么个聚集法？”

  卡篷正色道：“放弃神圣罗马帝国东北诸国领地，联合西北诸侯一起，以威悉河建立防线，阻挡捷克骑士团的兵锋。”

  “胡闹！”腓特烈的脸，瞬间黑了下来，“你知道放弃神圣罗马帝国东北领地，意味着什么嘛！”

  卡篷点头道：

  “我知道！这将意味着，神圣罗马帝国将失去四分之一的土地！

  但此时此刻，这将是我们的唯一办法。要不然，哪个诸侯国，能单独抵挡住捷克骑士团的六万大军，

  况且如果不退守威悉河，本就兵力不足的我们，又如何建立防线，倘若建立一个一捅就破的防线，那还不如不建立防线。”

  腓特烈沉默了，因为他清楚，卡篷说的很正确，

  “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卡篷心中暗喜，明白腓特烈已经接受自己的意见了，

  “我叫卡篷，来自莱佩家族。”

  腓特烈想了一会，恍然道：“原来你来自库特纳地区的莱佩家族！怪不得对捷克骑士团如此熟悉。”

  卡篷苦笑，以前的他的确以库特纳为傲，但自从丢了领地后，库特纳地区反而成了莱佩家族的耻辱。

  当然，腓特烈并不知道这一点，而是继续询问卡篷细节，

  卡篷看了看周围环境，建议道：“大人，我们还是先安营扎寨吧！”

  腓特烈看了看天空，发现时间确实不早了，

  “好吧！先安营扎寨。”

  ……

  入夜，

  腓特烈单独召见了卡篷：“现在没人了，你说吧。”

  卡篷心中一领，斟酌后说道：“其实我认为，打败捷克骑士团的关键，并不是如何去打，而是谁去领导神圣罗马帝国去打。”

  腓特烈神色微变，问道：“照你这么说，那该由谁去领导神圣罗马帝国呢？”

  卡篷突然单膝下跪道：“非您莫属！”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卡篷甚至没敢去看腓特烈，而他的脑海里，也浮现出了那一晚的场景，

  ——那是一个普通的夜晚，

  他的叔叔瀚纳什坐在一张普通的方桌面前，与他商议家族的未来，

  “卡篷，库特纳丢了，家族世代的积累也没了！现在的你，有什么感受呢？”

  他哭着，惭悔着，懊恼着，自暴自弃着，

  但他的叔叔没有丝毫的同情他，反而脸色越来越难看，

  “倘若万事都有如果，那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应该是贵族老爷！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去哭诉以前，而是去思考如何赢得未来！”

  他不明白叔叔的意思，直到叔叔说出了腓特烈的名字，

  “你觉得腓特烈是怎样的人？他为什么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他想去支援北方诸国，还是说，北方诸国里有他的爱人，他非去不可？”

  闻言，他渐渐有所明悟，开始思考起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慢慢的，他察觉到了事情的蹊跷。

  他的叔叔见他有些开窍了，便跟他说起了人心，说起了当今神罗皇帝，说起了现在有多少人对阿尔布雷希特的不满。

  他在听闻叔叔的一番见解后，也明白了看似团结的神圣罗马帝国，已经成了一盘散沙，

  而那腓特烈，很有可能是，想团结人心的领导者，觊觎神圣罗马帝国皇位的野心家。

  所以，才有了他今天的所作所为，才有了他今天的一番话。

  安静了许久过后，腓特烈问道：“如果让我领导神圣罗马帝国，阿尔布雷希特会同意吗？”

  卡篷分析道：“阿尔布雷希特一定不会同意，但北方诸国一定会支持您！因为只有您来了北方！只有您愿意冒险营救北方诸国。”

  腓特烈的神情有些得意，但反问道：“北方诸国同意有什么用？只要阿尔布雷希特不同意，那他就会集合神罗南方力量，来进攻我们，到那时，我们该怎么办呢？”

  卡篷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讲了一个故事，一个真实发生的故事，

  “十六年前，英格兰国王亨利五世趁法国虚弱的时候，重启战争。

  而勃艮第公爵“无畏的约翰”公然与英格兰结盟。

  并在当年，与亨利五世一起，在阿金库尔以英格兰长弓手摧毁了拥有绝对优势兵力的法军，

  除了法军统帅奥尔良公爵夏尔一世被俘外，查理六世也俘虏，

  导致查理六世被迫与亨利五世在特鲁瓦签署一份条约，废除了查理六世后代继承法兰西的权力，并将王位转给了亨利五世。

  而至此之后，法军一败再败，仅仅四年，整个法兰西的北部便被英军占领。

  查理七世，也就是查理六世的孩子，在阿马尼亚克派的支持下，实际控制着卢瓦尔河以南地区，法兰西北部完全沦于英格兰的统治之下。

  但在昨年，圣女贞德在奥尔良一役中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后，法军逐渐开始收复北方失地。

  查理七世又看到了希望，并在贞德的支持下，于昨年八月，在历代卡佩和瓦卢瓦君主加冕之地的兰斯大教堂加冕。

  反观英格兰，自九年前亨利五世去世后，他一岁大的孩子，亨利六世继位，

  英格兰军队就再也没取得什么较大的胜利了。

  您说英格兰一方会不会急呢？而您又是否会成为下一个‘无畏的约翰’呢？”

  腓特烈问道：“你的意思是和英格兰结盟，进而对抗阿尔布雷希特？”

  “是的，只要我们在威悉河建立防线，便能挤出多余的兵力帮助英格兰。

  而突破不了防线的捷克骑士团，也会成为悬在阿尔布雷希特头顶的利剑，让阿尔布雷希特不敢轻举妄动。

  当然，以阿尔布雷希特目前的力量，就算想找我们麻烦，又真能对付我们吗？”

  腓特烈有些犹豫，即便他本就打算图谋神圣罗马帝国皇位，但真要做决定时，许多因素，还是让他不得不多思考一下。

  卡篷继续劝道：

  “大人，您也是哈布斯堡家族的人，这坐上皇位的人，为什么不能是您呢？

  况且，我们未必要立马宣布独立，整件事情，可以慢慢施行。”

  卡篷最后一句话，打动了腓特烈，

  腓特烈答应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卡篷笑了，如果能让腓特烈当上皇帝，整个家族，也就能再次崛起了。

  这一刻，卡篷不禁回想起了临别时，叔叔跟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想要战胜大卫，你就得像对方一样，学会潜伏与隐忍！”

  ……

  注：神圣罗马帝国和法兰西王国（?法国的前身）?都起源于法兰克王国。?

  法兰克王国在查理曼大帝时期达到了空前的扩张，?但随后其领土被分为东、?中、?西三个部分，?分别演变成了德国、?意大利和法国。?

  在987年后，?由卡佩家族的继承人雨果·卡佩建立了卡佩王朝，?并将西法兰克王国更名为法兰西王国。?

  而东法兰克王国在962年奥托一世加冕为德国皇帝后，?改称为神圣罗马帝国，?即德国前身。

  ……

  与此同时，法兰西的营地中，一群士兵正在讨论一个女人，

  那是一位农村少女，名叫贞德，

  传闻她在13岁时，得到“上主的启示”，要求她带兵收复被英格兰占领的失地。

  于是贞德多次求见查理七世，但都被拒绝，

  直到贞德在准确预言“鲱鱼之战”的惨败后，才得到了面见查理七世的机会。

  不过当贞德看见那所谓的“查理七世”后，一眼认出了对方是个冒牌货，

  至此，人群中的查理七世才认真地打量起了，这个有着深褐色头发，圆脸蛋，黑色眼睛的少女贞德。

  之后，二十岁不到的少女，穿上了白色铠甲，与一群士兵，踏上了支援奥尔良的道路，

  她很英勇，且有着极高的指挥天赋，

  短短几天不到，便带领法军击退了英军，守住了包围南方的防线。

  可就是这样一个女英雄，却在胜利之后，迎来了“神”的审判。

  一位来自科隆的神学学者写了一篇论文，

  公开分析贞德到底是人类，还是以女性形象现身的天外来客，

  渐渐地，一些自以为是的人，也开始质疑起贞德的功绩，认为一个女人，不可能有如此伟大的战绩。

  好在，查理七世是信任贞德的，他站在了贞德一边。

  不过，这种信任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

  一个帐篷内，

  贞德脱下了盔甲，解开了一层又一层的裹胸，

  嘶——

  贞德胸口处传来闷痛，整个人软软地倒在床上，

  她很疲惫，但她还不能休息，因为两个月后，法军就要进攻巴黎，她得在进攻前，想出最佳的进攻方案。

  哗啦，侍女走进帐篷，带来了干净的衣服和一些情报，

  “贞德，你听说了吗，波西米亚的异教徒大败联军，现在已经无法无天了。”

  贞德皱眉道：“是嘛！终有一天，我会带领军队，砍下那群异教徒的脑袋的，对了，火炮准备得怎么样了？”

  “火炮吗？工匠们已经在连夜赶制了。”

  贞德点头道：“很好，上次奥尔良战役，火炮就发挥了巨大作用，我准备在进攻巴黎时，也大量使用火炮。”

  侍女担忧道：“可陛下那边已经没钱了，我怕咱们没钱……”

  话音未落，一个骑士来到了贞德的帐篷外面，“大人，陛下想见你。”

  贞德嗯了一声，换好衣服后，就跟着骑士出了门。

  ……

  一间木屋内，

  查理七世坐在一张朴实的木桌前，用木制酒杯，喝着廉价的啤酒。

  贞德在行礼后，便询问查理七世为什么叫她来，

  查理七世知道贞德这人性格率真，所以并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

  “我想让你停止锻造火炮，因为我们的钱，只够军队攻打巴黎了，如果锻造大量火炮，将没钱支付士兵的军饷。”

  贞德摇头拒绝道：“火炮和骑兵是我们攻下巴黎的关键，这两个利器，缺一不可。”

  查理七世比贞德自信许多，说道：“自奥尔良战役后，我军就连战连捷，法军已经不是以前的法军了，我相信他们能够击败早已溃不成军的英军！”

  贞德还想说点什么，但被查理七世阻止了，“贞德！你真的太小心了！”

  贞德叹息，明白自己劝不动对方后，便失落地离开了房间。

  查理七世看着贞德离去的背影，心中可谓是喜忧参半。

  作为一个丧失国土的国王，自然喜欢能打胜仗的将军，

  但作为一个位高权重的国王，也会讨厌那些功高震主的将军。

  毕竟国王希望子民们歌颂的是他，而不是他手下的将军，

  毕竟按照神学，国王是被上帝承认的人，是拥有神迹的人，本不应该被手下将军掩盖光芒。

  可查理七世又的确很感谢贞德，是她将希望带给了法兰西，并让自己有机会收复失地。

  ……

  注：贞德对法兰西的军事有着极大影响，其中影响最大的，便是火炮的运用，

  甚至可以说，贞德就是拿破仑最好的火炮铸造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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