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李大富和王春花从地里回来没有看见周氏，他们以为周氏去串门子了，可做好午饭依然不见周氏回来。

  他们就到邻居家去寻找，邻居都说没有看见周氏，他们又去李大贵家里找也没有找到。

  周氏平时很少出门，她到底去了哪里呢？

  二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会不会在咱伯的坟上？”

  最近周氏郁郁寡欢，王春花觉得与公公离世有关，就建议去李大富去坟地看看，可二人来到坟地依然没有周氏的影子。

  “咱娘会去哪里呢？”李大富实在是想不出来，两个闺女的婆家都是不讲理的人，周氏断然不会去的。

  除了邱书恒她也没有别的亲戚，难道去邱书恒家了，李大富觉得也不大可能，夫妻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坟地，准备回家看看周氏回来了没有。

  此时的周氏躺在里屋的床上，她头发凌乱，脸色苍白，衣服上沾满了泥土，她用手按压着胸口痛苦的呻吟着。

  李大富和王春花走到院里就听见了周氏的声音，他们赶紧跑进房里，看见周氏痛苦的样子，就知道她的心痛病犯了。

  “娘，你咋样了？”王春花跑到床前用手去按压周氏的心口，希望可以帮助她缓解疼痛。

  每次周氏心口疼发作，李大富就会去叫村医来给她治疗，他见周氏是心痛病犯了，就转身出门去找医生。

  周氏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王春花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帮助周氏按压心口，“娘，大富去叫医生了……一会儿就来……”

  医生来了之后就给周氏打了一针，又拿出两片白药丸让她吃，周氏吃过药后就慢慢恢复了平静。这时李大富和王春花才问起周氏去了哪里？衣服上咋会这么脏？

  周氏并不回答，而是捂住脸哭了起来，哭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说道，“大富，春花，是俺对不起你俩呀……俺那样做也是没有办法啊……”

  二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周氏好端端的咋会说出这样的话呢？“娘，你说啥呢？你是俺娘，没有啥对不起俺的，是俺没有照顾好恁……”李大富握住周氏的手哽咽道。

  周氏说，“是俺对不住你俩……二妮过得很苦……”

  李大富和王春花听到周氏的话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当初为了留一个生儿子的指标，周氏把他们第二个女娃送人了，王春花虽然有万般不舍，可也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周氏告诉她，那个女娃被城里一对干部夫妇收养了，比跟着他们享福，王春花的心里才有了一丝安慰，可如今周氏居然说孩子过得很苦，王春花忍不住落泪。

  “娘，你咋知道的？孩子在哪？”

  “春花，那个娃在……就在邻村……”

  王春花生二胎时李大富在牢房里，他出来后才知道二胎还是个闺女，已经被周氏送给了城里的一对干部夫妻，虽然他很难过，但也没有责怪周氏，毕竟她也是为了他们好。

  周氏说收养孩子的人家条件好，李大富也放心了，可如今她又这样说，他的心就提了起来，“娘，到底咋回事？”李大富不解的看着周氏。

  周氏知道瞒不住了，就把实情说了出来，李大富和王春花听了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王春花想到被送走的女娃就泪流不止，那个女娃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作为母亲她怎么能舍得？可为了给李大富生个儿子，她只能同意周氏的决定。

  “大富，是俺不好……俺也是想为你生个儿子才……”王春花哽咽道。

  周氏说，“大富，这事不能怪春花，这是俺的主意，俺这样做也是为了让你有个儿子……你要怨就怨俺吧……”她也是泣不成声。

  村里把二胎女娃送人的不在少数，其实也没有啥大不了的，李大富并不怪他们，只是想到孩子受的苦他心里忍不住难受。

  “娘……娃咋会在邻村……到底是咋回事……”王春花擦擦眼泪，心里如刀割一样痛。

  周氏说，“春花，当时俺把孩子扔在了东沟地头的沟里……俺怕被野物吃了，就躲在庄稼地里看着，邻村的光棍汉割草路过时就把娃捡走了，俺这才放心的回来……

  俺说把娃给了城里的干部夫妇都是瞎话，俺也是为了宽你的心……你就原谅俺吧……”

  王春花和李大富都睁大眼睛看着周氏，二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他们不敢开口说话，害怕一张嘴心就会跳出来。

  周氏继续说道，“就在几年前，那个光棍因病死了，那娃就跟着她大伯大娘过，他们不让娃上学，让她在家里干活，还时常对她又打又骂……

  俺想把娃领回来，可他们不愿意给……他们说……除非拿三千块钱……”

  这娃的命运也太苦了，一出生就离开了自己的亲娘，养父离世后她又寄人篱下……李大富和王春花听了既心疼又自责，痛恨自己不配为人父母。

  李大富说，“别说三千块了，就算是五千俺也要把娃带回来……”

  李大富盖了新房，又还了很多外债，手里根本没有钱，三千块对他来说不是个小数目，到哪里去弄这么多钱呢？

  王春花也想快点自己的闺女脱离火海，可她知道家里根本没有钱，“大富，咱们先去看看娃，给他们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少点……”

  周氏骂道，“那两口子太坏了，开口就要三千块，这不是强盗吗……”

  李大富说，“不管咋说，人家把咱娃养这么大，要三千咱就给……”

  “你说的倒是轻松，你从哪里弄三千块给他？”周氏从床上坐起来说，“走，这会儿咱们就去，给他们好好说道说道……”

  周氏带着李大富和王春花来到隔壁的村子，径直朝小草的大伯家走去，此时小草的大伯大娘正在骂小草没有良心，小草跪在地上捂住嘴哭泣。

  李大富看见这一幕，心中的火气就噌噌的往上窜，他一把拉起小草，又指着那两口子说，“你们想干啥？”

  小草的大伯大娘看着额头上青筋暴露的李大富有些惊恐，随后就露出嚣张气焰，“你是谁，俺教育自己的妮子关你啥事？”

  李大富指着小草说，“俺是这娃的亲爹！今天俺是来带她回家的……”

  小草大娘一听就冷哼一声说，“你是她亲爹有啥证据？即便你是她亲爹又咋样，这妮子是我们养大的，你说带走就带走，没有恁便宜的事……”

  小草大伯说，“你想带走也中，拿三千块钱过来，俺立刻让她跟着你走……”

  李大富说道，“俺愿意赔偿你钱，可三千太多了，俺拿不出来……”

  王春花走到小草身边，眼泪就模糊了双眼。

  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闺女吗？刚生下来就被周氏抱走了，她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她做梦也没想到母女分离十多年后却相见了。

  她看着面黄肌瘦的孩子，心中十分愧疚，“娃，俺是你娘，是俺不好……俺今个就把你接回家……”她用手抚摸着小草干黄的脸颊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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