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就是大年初一，那时候的人们有很多讲究，比如过年不能洗澡，不能洗衣，不能用剪刀，针线等。

  除夕夜，周氏叫李桃花烧了一锅热水让李大贵洗澡，又换上干净的衣服，王春花会剪头发，她帮李大贵把长头发剪掉了，收拾好的李大贵焕然一新，一家人都看着他笑，笑着笑着就笑出了眼泪。

  这个年对于李家来说一半欢喜一半忧愁，喜的是李大贵在失踪一年多后回来了，忧的是李大富依然生死不明。

  当地有大年初三回娘家的习惯，王春花害怕回去了她娘不让她回来，就抱着小改一起去了，她想，她娘不愿意留小改，肯定会让她回来了，可她还是太天真了。

  大年初三，王春花一手拉着小改，一手提着一只提篮，提篮里有两包红糖，一瓶罐头和一盒果子，因为小改年纪太小，走不远就会累，王春花只能背着她走，走一会歇一会，一直走到晌午过才走到王家寨。

  王老太看到王春花回来心中惊喜，可表面上却是冷脸相对，说：“俺没有你这个闺女，谁让你回来的？”

  王春花笑着说：“娘，恁还生气呢？”

  王老太在灶房忙活着做饭，王春花就去帮忙干活，王老太说：“你心里还有俺这个娘？”

  “娘，看恁说的，俺心里没有谁也不能没有恁呀！”王春花见王老太眼圈发红，她的眼泪也出来了。

  王老太说：“俺也不是不让你管小改，娘是心疼你呀……”

  “俺知道……”王春花眼里满是泪花，做好这一顿饭，母女二人也冰释前嫌了。

  王家除了王春花母女还有其他客人，吃过午饭之后，其他客人还没有走，王春花就要走，说孩子小，路远，要早走一会，不然天黑走不到家。

  王老太却不高兴了，“你都多长时间没有回来了，今个住下，明个走……”

  王春花确实很久没有见到王老太了，她也不想惹她伤心，就留了下来，可次日早上她要回去的时候，王老太却一哭二闹三上吊，说啥也不让她走了。

  小改吓的抱住王春花大哭，王老太很生气：“倒霉孩子，哭啥哭？”

  “大过年的，闹得鸡飞狗跳的，这不让人看笑话吗？”李杏花指着小改说：“把这倒霉孩子送回家去！”

  王大东就去抱孩子，王春花却抱着孩子要走，王老太拉着王春花，王大东就把孩子抢走了，小改挣扎着大哭“妈妈……妈妈……”

  王春花看着被王大东抱走的孩子也是泪如雨下，她挣脱开王老太就要去追，王老太却眼睛一翻，两腿一蹬，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这是王老太惯用的伎俩，王春花已经习以为常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拔腿就要跑，她刚跑出不远，就听见李杏花大喊，“王春花，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把你娘气死了……”

  她一边喊一边用手掐王老太的人中，可掐了好一会儿也没有醒过来，王春花见王老太真的晕倒了，就跑了回来。

  “娘……娘……”王春花拉着王老太的手哭喊着。

  杨忠良和杨彩莲走亲戚去了，只有杨老汉一人在家，他听到王春花的声音，就从屋里走了出来，但看到王老太躺在冰冷的地上时，也是一阵心惊肉跳。

  “咋回事？”

  王春花哭着说：“俺娘晕倒了，俺去找村医……”

  等王春花找来了村医，王老太已经醒了，她被杨老汉和李杏花扶到了床上，王春花见王老太醒了，提着的心也放进了肚子里。

  杨老汉说:"春花，你娘舍不得你走，你就留下来陪陪她，过几天再回去，刚过完年也没有啥活……”

  王春花想到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她是想回去的，可她又怕王老太伤心，只能同意留下陪她几天。

  王春花在王家这两天，王老太天天在她耳边念叨，说李大富回不来了，还说守寡的日子不好过。

  原本王春花觉得李大富回来的希望不大了，可自从李大贵回来后，王春花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她觉得李大富也会像李大贵一样突然回来的。

  大年初六那天，王家突然来了一个客人，那人西装革履，油头粉面，还穿着一双黑的发亮的皮鞋。

  他声音洪亮，笑声爽朗，一进门就大声地和王家人打招呼，王老太看到他，脸上立即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她热情地把来人请到堂屋坐下，王大东和李杏花也都笑脸相迎，李杏花还给他倒上了一杯热茶。

  来人谈笑风生，讲述着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他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充满了骄傲，说……“大东哥，过完年我带你去城里转转，我这次回来准备在城里开几个店面，一个卖服装，一个卖皮鞋，再开个饭店………到时候你和嫂子都可以去上班……”

  王大东两口子听的是两眼放光，李杏花说：“你这是在外面发大财了，以后俺和你大东哥就跟着你干了……”

  王春花并不认识来人，就躲在东屋里没有出去，王老太过来叫她，说：“你表哥来了，你也不去打个招呼！”

  王春花在东屋里听到了那人的声音，但她感到很陌生，就说：“哪个表哥?”

  王老太说：“就是你表伯家的那个，叫楚连城的……你忘了，小时候他来咱家走亲戚，你们经常在一起玩的……”王春花听到这个名字很熟悉，但她实在是想不起来他长的什么样子了。

  王春花是个腼腆的人，最不爱见陌生人，可大过年的，人家来到家里，她不去打招呼也不太好，于是就硬着头皮去了。

  王春花来到堂屋，看到来人的真面目时，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还没有说话，楚连城就给她打招呼。

  他看着王春花，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春花……比以前还要好看……”

  王春花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小脸也羞红了，她在脑子里搜索男子的影子，终于，她想了起来。

  这个男子就是邻村的楚连城，楚连城还有一个姐姐，小时候家里非常穷，他父亲要饭养家，他母亲脑子不灵光，除了吃喝拉撒啥也不会干。

  王老太可怜这姐弟俩个，经常为他们做鞋子，拆洗棉衣，那个时候，楚连成和他姐姐经常来王家玩，但他喜欢揪王春花的小辫子，王春花就不喜欢和他玩。

  王春花十六岁那年，楚连城的父亲找人来王家提亲，说楚连城相中王春花了，说要和王家换亲，王老太就没有答应，因为她怕楚连城母亲的病影响到下一代。

  楚家被拒绝之后，王春花听她娘说，楚连城离家出走了，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听她娘说过，没想到几年之后，那个破衣烂衫的少年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王春花有些不敢相信。

  楚连城的小眼睛在王春花身上滴溜溜的转个不停，“春花，你还认识我不？”

  王春花说：“俺想起来了，你就是连城表哥……几年不见，你的变化可真大……”

  王大东说：“春花，你还不知道吧，连城在南方发财了，是个大老板……”

  王春花不会说啥客套话，打了个招呼就回了东屋。

  楚连成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看，直到王春花进了东屋，他的目光还没有收回来。

  李杏花说：“老表，恁是财大气粗的老板，想嫁给恁的姑娘肯定排成排吧？”

  “那是……那是……”楚连城自信的说：“这可让你说对了，那姑娘一个个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他话锋一转又说：“可俺都看不上，俺心里早就有人了……”

  王老太低声说：“连城，你可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呀……”几个人在堂屋里开始窃窃私语，商量了一阵子后，王老太就去做饭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大东和李杏花一个劲的给楚连城倒酒，楚连城喝的有点多，下午就没有离开，在北屋睡了一下午。

  在王老太和王大东他们的挽留下，他晚上也没有回家，吃过晚饭，王老太和王大东两口子就在北屋和楚连城聊天。

  王春花感觉特别困，上下眼皮打架，就早早的睡下了，睡到半夜的时候，她感觉有一块大石头压在她的胸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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