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眼神，十分坚定。

  他的语气，也十分坚决。

  华妃知道，自己很难去改变这个男人的看法，只得恳求他多多赏赐那些运送养只的官兵。

  皇上也答应了。

  “世兰，你还想要让朕做什么，你都可以告诉朕。”

  华妃笑了笑，“皇上，只要世兰开口，您都会答应吗？”

  皇上严肃地说：“只要是你开的口，朕都会同意。”

  这段时间，年羹尧的余党，除了他的家人之外，几乎一网打尽。

  皇上已经没有什么后顾之忧了。

  所以，他才敢在华妃面前，夸下这个海口。

  万一，华妃提出要释放年家人，他也可答应。

  华妃看着皇上，含情脉脉。

  “皇上，八阿哥还好吗？”

  “好，他很好，在宫里有尽心尽责的嬷嬷照顾。朕一下朝，便会去看他。”

  华妃欣慰地笑了。

  但是，仔细一瞧，她的笑意却不达眼底。

  “皇上，关于八阿哥，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皇上的心，咯噔地跳了一下。

  他的脑海里，条件反射地就会认为，华妃会不会要让他把八阿哥设为皇太子？

  因为这么想，他眼里的温情，也在一点点地消失。

  “你说吧。”

  皇上说话的语气，依然温柔，但是却没有了多少真情实意。

  华妃捕捉到了他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

  她释然了。

  这个男人没有变化。

  感谢他这么多年，他依然保持冷酷、理性的一面。

  如此一来，华妃再也没有任何留念。

  华妃紧紧地抓住皇上的手，一字一顿地道，

  “臣妾求皇上，永远不要立八阿哥为太子，永远不要让他坐在那个位置上。”

  皇上吃惊地看向华妃。

  “难道你不想让我们的儿子做太子吗，不想让他成为人上人吗？”

  皇上继续考验华妃。

  他死死地盯着华妃，生怕错过华妃脸上的任何表情。

  只要华妃流露出一点假情假意、虚伪，皇上绝对不会原谅这个女人。

  华妃苦笑，眼里满是哀伤。

  “臣妾不希望他成为人上人，臣妾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一生平安，过着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然后和自己心爱的女子娶妻生子就可以。”

  皇上看着华妃赤忱的眼睛，愧疚地握住华妃的手。

  “你放心，朕一定会呵护他周全。”

  “皇上，臣妾只求他平安长大就好。”

  “朕答应你！

  “谢皇上。”

  “和朕说什么客气？”

  皇上重新把华妃搂进了怀里，紧紧地抱着。

  他又错怪了这个女人。

  他的自责、愧疚，在女人的赤诚、坦率面前，显得那么卑鄙无耻。

  或许是累了，或许是药物的作用。

  华妃靠在男人的怀里，睡着了。

  等皇上意识到她睡着时，他轻手轻脚地把女人放倒在床上，盖好了被子。

  看着女人熟悉的容颜，皇上的心，变得越来越柔软。

  他从小被寄养在其他嫔妃那里，长大后，又被自己的生母和亲弟弟疏远、排斥，所以才让他对世间的一切产生怀疑。

  不管后宫里的女人，说她们多爱自己，他都不会相信。

  直到，他看到了眼前这个女人，多年如一日地爱自己，事事为自己着想。

  他才开始相信，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人真的会无条件地爱自己。

  干净的被褥，滴进了几滴泪水。

  皇上起身，深深地看了华妃一眼。

  “世兰，朕明天要上早朝，不能陪你了。但是，明天下午朕会再来看你。”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殿宇外。

  门一打开，外面的冷风，直接灌溉了进来。

  皇上急忙把大门关上。

  华妃缓缓地睁开眼，看向寝殿大门的方向，微微勾唇。

  “皇上，您没变。”

  一如既往地不断怀疑，一如既往地冷酷、理性。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做帝王。

  华妃在心里哀叹。

  夜幕降临时，风越来越大。

  打在未关紧的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华妃简单地吃了晚膳，便让颂芝把绣了一半的里衣拿过来。

  颂芝递给她之后，盯着上面用金丝线绣成的祥龙，不解地问：“娘娘，您何必还如此劳心劳累？”

  华妃低着头，细细地绣着祥龙上的眼睛。

  “既然戏都演到这个份儿上了，当然要做足。”

  颂芝又说：“那交给奴婢就行。”

  华妃拒绝。

  “这件事情，非本宫做不来。”

  颂芝只得叹一声道：“那娘娘，奴婢要做些什么？”

  华妃停下了手中的绣活儿。

  “去把温太医叫过来。”

  “是，娘娘。”

  因为住得近，温实初很快就来到了。

  华妃看见他的官帽、官服上都是雪花，便问：“外面的雪大吗？”

  温实初点头：“大，鹅毛大雪。一些地方的积雪，已经没过脚踝以上了。”

  华妃闭上眼，仔细地听着外面的风声，然后又缓缓地睁开眼。

  “是，是大雪，还有大风。”

  温实初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华妃。

  华妃沉默地微微颔首。

  “娘娘，微臣来给您请平安脉。”

  “有劳温太医。”

  温实初动作娴熟地把干净的帕子，放到华妃的手腕，然后将三根手指放在帕子上，细细地感觉华妃脉搏的跳动。

  半晌之后，他收回了手，脸色一变，起身拱手道，

  “娘娘，莫要再操劳，要好好休息啊！”

  华妃看着手里绣布上的祥龙说：“本宫绣完这只龙，就去好好休息。”

  温实初叹了口气。

  “娘娘，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华妃叹了一口气，看向外面。

  “不知道，皇宫的雪，是否有没有之类这般厚？”

  ————

  碎玉轩。

  “世兰！”

  皇上猛地从梦中惊醒，把睡在一旁的甄嬛，吓得心中通通直跳。

  甄嬛坐起来，轻轻叫唤皇上。

  “皇上，醒醒，快醒醒！”

  听到有人叫唤自己，皇上终于有意识地睁开了眼。

  入眼便是甄嬛那一双秀丽的眉眼。

  他紧紧地抓住甄嬛的手说：“嬛嬛，朕梦见华妃了。”

  甄嬛好久没见到华妃了，也不由得紧张。

  “华妃怎么了，让皇上在梦中直接喊她的名字？”

  甄嬛的问题，让皇上脑海里短暂失去的记忆，再次汹涌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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