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羹尧呆呆地愣在原地，方才扬起的笑容，逐渐褪了下去。

  “谢皇上隆恩。”

  皇上咬牙，睨了年羹尧一眼，伸出手，递给他一个盒子。

  “这是朕对你最大的恩赐了。”

  年羹尧接过，颤抖着双手，接过盒子，打开一看，是一个精致的小瓷盘。

  拿在手上，还能听到液体晃动的声音。

  不用问，也猜到是什么。

  “等华妃好的那一日，你就自行了断吧，朕不会再来见你。”

  话落，皇上拂袖，匆匆而去。

  看着他远离的背影，年羹尧看着手中的瓶子，凄凉一笑。

  他双手扶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

  用最中气十足的声音道，

  “恭送皇上！”

  皇上听到了，但是没有停下脚步。

  君臣一场，恩情两断。

  ————

  因为受伤、感染风寒，华妃调养了半个月才好。

  这日，天气难得风和日丽，万里无云。

  华妃让颂芝扶着自己，去御花园走走。

  病太久，在屋子里待得太久，华妃坐在亭子里，看着这万丈夺目的金色阳光，突然有些不适应。

  一阵秋风吹来，吹起周边的叶子哗啦啦作响。

  远处，一小片竹林里，竹叶晃动。

  竹叶后面，现出一个青色的褂子。

  “她终于见好了。”

  果郡王从绿叶掩映中，静静地打量着华妃，唇角微弯。

  阿晋看着自家主子，怎么也压不住的上弯嘴角，便说，

  “王爷，好不容易进宫一趟，怎么也得给皇贵妃娘娘请个安啊。”

  果郡王剑眉一蹙，继而点头一笑，“在理。”

  他用手拂开竹叶，手中执扇，大步朝着亭子走去。

  华妃一直盯着竹林发呆，因为果郡王上半身也穿着一个绿色的褂子，所以她一时没想到，那里站着个人。

  下午的阳光，还很刺眼，华妃逆着光，有些看不清来人的模样。

  待近了，她才知道，那是果郡王。

  她忙让颂芝扶着自己起来。

  “给果郡王请安。”

  “华妃娘娘，许久不见。”

  果郡王大踏步走进来，笑着朝华妃拱拱手。

  华妃颔首微笑，重新坐了下来。

  果郡王挑着比较远的位置坐下，和华妃面对面。

  “本王听说娘娘病了，不知道可有好些？”

  华妃说：“好很多了，多谢王爷关心。”

  果郡王点点头，抬头看着天上的蓝云、天空。

  “这天高气爽的，正适合在皇家牧场上策马扬鞭，要不然再晚些，可就要下雪了。这雪一下，草一枯，就没有那骑马的意境了。”

  “本宫不认可王爷的说法。”

  “为何？”

  华妃抬眸，看向远处，

  “虽然古诗有云，‘天苍苍野茫茫，风低草低见牛羊’的确是草原一大盛景。可是，本宫亦觉得，‘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下，纵马奔驰，亦是一件快意人心的事情。”

  “忽如一夜东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果郡王咀嚼着华妃的话，脑海里想象着，大雪纷飞下，一袭红衣的华妃骑着一匹马，在白茫茫的雪地之间驰骋的情景。

  那该是如何的英姿飒爽！

  “娘娘心中之意境，让本王佩服。”果郡王赞许地看向华妃。

  华妃有些惊讶。

  “王爷知道本宫所想？”

  果郡王点头，“草长莺飞，草原一片绿色盎然，骑着马的确快哉。但是，那是许多人都可以做到的事情。”

  他顿了顿，“但是，倘若大雪纷飞，天地变色，前面道路不清，可是依然敢纵马驰骋，那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谓勇。”

  华妃没想到，果郡王竟然听懂了自己的弦外之意。

  这段时间，年羹尧被羁押回京的事情，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华妃知道，果郡王这样的皇亲贵胄，肯定也早就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

  此时此刻，谁都不想和年家攀上关系。

  所以，华妃要凭借自己的能力救年羹尧、救年氏族人，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但是，不能因为困难就不往前，就不去做！

  “果郡王谬赞了。若可以，哪个女子愿在大雪纷飞的天里，独自上路呢？”

  看着华妃有些神伤的脸，果郡王的心，狠狠一抽。

  他垂眸思忖片刻，

  认真地道：“娘娘，若是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尽管吩咐。”

  华妃沉默不语。

  她知道，以果郡王王爷之尊，能够在宫中办到的事情，会很多。

  可是，万一，事情败露，牵扯到他，她会过意不去。

  毕竟，他们之间交情也不是很深。

  “本宫所忧之事，怕是王爷亦不能及，本宫不敢开口。”

  果郡王见华妃犹豫半天，还是说了拒绝的话，心中了然。

  华妃是信不过他。

  果郡王见如此，举起了右手，肃然地道，

  “娘娘，本王以天为誓，若是有负娘娘所托，本王遭五雷轰顶、死后入阴曹地府！”

  “王爷慎言！”华妃打断了果郡王的话，“您何必如此？”

  果郡王急了，“本王若不如此，娘娘，岂会信？”

  华妃性子更急，“本宫信不信王爷，有何要紧？王爷您是金贵之身，一言九鼎，谁敢不从？王爷不必如此！”

  果郡王起身，“旁人信不信本王有何要紧，要紧的是娘娘您，信不信本王？”

  华妃疑惑，“本宫只是外人，王爷何须在意本宫的想法？”

  果郡王说：“在意，本王在意娘娘您！”

  华妃脸色瞬间一变，眼里闪过慌乱。

  “住嘴！本宫是你皇嫂！”

  颂芝也忙走到华妃跟前，用身体挡住了华妃。

  “王爷，您不要为难娘娘！”

  阿晋见自家主子被当成了坏人，忙站出来解释。

  “娘娘，我家王爷一片赤诚，没有坏心思。”

  颂芝白了阿晋一眼，“哼，难道我家娘娘就存着坏心思？”

  阿晋摆摆手。

  “姑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他看了一眼果郡王，咬牙道：“我家王爷对娘娘一片苦心，他是真心想帮娘娘！”

  果郡王见阿晋也说不清，便走向华妃。

  华妃震惊地瞪着果郡王，“站住！”

  这一声娇呵，霸气十足。

  虽然刚刚病好，但是，华妃的眉眼上，还是染上了几分往日身居高位的霸气。

  果郡王的脚步一顿，皱着眉，一脸的委屈。

  “娘娘，本王只想帮你而已，绝无冒犯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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