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尧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被打倒的人，既然已经沦为现在这种境地，不如破而后立，主动出击。

  他养好了身体，就又雄赳赳气昂昂的收拾了东西回昭王府。

  “再不回去，姒明华那厮岂不是会以为我怕了他，以后就敢骑在我头顶上房掀瓦了？”岑尧攥紧了拳头，面色恶狠狠的道。

  他说着便从包袱里摸出一张肉饼来，当成某人似的重重咬了一口。

  这些都是虞瑾天没亮就起来为他摊的饼。

  全是做的岑尧爱吃的肉馅的。

  他一咬一大口，香喷喷的，吃得满嘴流油，胃口极好。

  说来也好笑，岑尧在昭王府的俸禄也不算低，按理说来其实也不差这几口吃的，偏偏他每次回小竹屋都跟进货一样，背着大包小包的离开。

  虞瑾送他出门时见了，忍不住别过头笑，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好险不险才按耐下颤抖的声音。

  偏偏岑尧丝毫不觉，见人看他还挺了挺脖子，满脸骄傲似的。

  在他看来，他这是打了场胜仗呢。

  虞瑾这家伙背着他偷偷在家里弄好吃的，他非要全部搜刮走才是。只可惜不能连虞瑾也一起打包带走，岑尧满心遗憾的想，如果虞瑾能变小就好了。

  又撇了撇那人转过身去偷哭的模样，岑尧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把人欺压得太狠了，他仅剩不多的良心冒出来谴责他了。

  于是他走过去拍了拍虞瑾的肩膀，矜持又仗义的直言道，“你放心，等我在昭王府站稳了脚跟，立马就把你接进去！”

  虞瑾对他的好，他都知道，“苟富贵，勿相忘”，更何况这本来就是对方错失的一个好机会。

  岑尧虽然自认钻进了权势金钱堆里，但这点子良心还是有的。更何况对方勉勉强强算是他唯一的好朋友了，算是自己人。

  让点利益，无妨。

  再者虞瑾全心全意为他好，就算安插进王府里，也挡不了他的路。说不定还会成为他的帮手之一。

  “岑、岑弟……不用！我就不用了……”虞瑾的眼睫上还带着一滴笑出来的水迹，听罢有些呆愣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似乎错愕又无奈，“岑弟保护好自己就行了。”

  他摩擦了一下青年放在他肩头的手，神情温柔。

  “至于我……”他声音低了下去，敛眸一笑，长睫掩盖住情绪，“我自有办法出头。”

  “你？你能有什么好办法？”岑尧脱口而出，他想起对方经常混迹的那群蠢货读书人们，嘴角下意识的抽了抽，嫌弃道，“你什么你，还是看我的吧！”

  那群只知道死读书的白痴，哪里比得上他？

  说罢他转身就走，不顾身后虞瑾无奈的喊声。

  清晨的薄雾未散，两道芳草萋萋，他走着走着忽然回首笑望。枝头第一朵早开的花映入眉间，他的发丝被阳光镀上一层金色。

  “我说到做到，你跟着我混，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他挥着手，笑声朗朗，步履坚决。

  ——像话本子里，佩剑远行，满腔热血准备劫富济贫的英勇少侠。

  .

  昭王府门前。

  正准备走进去的岑尧忽然停下脚步，他蓦地回头看去。身后是繁华热闹的街道，人来人往，偶有车马间行，一切看起来都似乎平淡正常到了极点。

  可他怎么觉得，刚才一直有人在后面跟着自己……

  这莫名的感觉让他背后一寒，下意识的打了个颤。可环顾四周，看着这昭王府门前森严的守卫和两座威风摄人的石狮子，随即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他最近安安分分的，又没有做坏事，跟踪他干嘛？

  气质不俗的青年站在威严华贵的府邸门前，身段高挑风流，容貌让人见之难忘。当真是多一分就显得轻佻浓稠，少一分又显得寡淡压不住。

  两旁的石狮子好似那护卫神兵，眼大若铜铃，寒芒森森。

  衬得那美人越发高不可攀。

  这一幕定格在有心人的眼里，让他神色痴迷险些收不回眼来，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去触摸，却又在触及到木质窗沿的时候醒过神来。

  脸上的神情变成一种夹杂着恨意，又似得不到的偏执，混合得有些扭曲。

  “岑尧，好你个岑尧，你竟然是这种人……”

  浪荡不堪，人尽可夫。

  既然谁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爬上昭王的床也就算了，连姓虞的那种平庸囊货你都看得上，装什么矜持……还在我面前傲气，指不定早就被人玩成什么样了！

  若不是他前些日子陪几个公子哥去花酒，还发现不了那件事——

  却说那夜街上早就黑灯瞎火了，只有不远处的凤仙楼还亮着灯笼，里面暖香扑鼻，酒气熏天，连空气中都带着甜腻的脂粉香气。

  正玩得开心之时，却听楼下不远处一直有人在敲门，烦躁不已，扰了一众公子哥的兴致。随手指了人下去看看，赶紧把那发出噪音的家伙赶走。

  他忍着不耐下去探查，却在辨认出那人是谁的时候眼里飞快的划过一抹精光——

  那站在医馆门前不停拍门的人，赫然是他的“老熟人”，那个坑了他一遭，叫他记恨在心的穷书生虞瑾。

  这般深夜来敲医馆的门，见了医者却又不立即就诊，而是慌慌忙忙的带着人往住的地方赶。看来需要看病的不是虞瑾自己，而据他所知，对方所住的那处小竹屋里……

  就只剩下那个岑府庶子了。

  他刻意留了个心眼，等第二日去找了那个医者拐弯抹角的打听，哪知问出来的结果却叫他怒不可遏，竟然是因为做那种事情弄出来的伤！

  可恨，那岑尧一向装得高傲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甚至在他表白心意的时候还嘲笑践踏他。

  结果，结果还不是和人……他心里用尽了恶毒污秽的词语来贬低那人，可心头涌起来更多的，却是嫉妒与恨意交织的不甘。

  连那姓虞的都看得上，却看不上他，还帮着那人一起让他没面子……

  他会让岑尧付出代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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