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秋其实从齐满玉身上，她能隐隐看得出，有怨气在逐渐凝聚，但她在克制，极力的克制。

  一个母亲，能将孩子毁容，还虐杀了，这得多大的仇恨？

  就说柳氏来说，她并非自己的亲生母亲，她也只能说在吃穿用度和教养上苛待自己。

  于私心上来说，柳氏这样的可能还属于常见，毕竟是后母。

  但她对孟如烟和孟如雪这两个亲生的女儿，却是实打实的好！

  所以，孟晚秋也同样有所怀疑。

  又观齐满玉的面相，这是个亲友缘浅，生前的确是忍受了诸多磨难。

  本是一个大家小姐，但那身形瘦弱的，比之她第一回见到陆离还夸张一些。

  孟晚秋让她详说了生前之事。

  原来，吏部侍郎齐衡娶了一妻三妾，她是齐衡之妻霍氏所出的二女，霍氏总共生育二女一子，大姐叫齐满珠，小弟叫齐满金。

  而她说的三妹妹则是郑姨娘说出的齐满珍。

  在齐满玉的印象中，这个霍氏在大姐齐满珠和三妹齐满珍面前永远都是个温柔的母亲，她会亲自为齐满珠梳头，也会教齐满珍绣花。

  但齐满玉在世之时，却是从未见过霍氏对她露出过一个微笑。

  大姐和三妹有各种先生为她们授课，可以被母亲带去参加各种宴会，结识各种小闺蜜。

  而她，霍氏对外一直都是宣称她天生病弱，不方便见人。

  她的身子这样的弱，并非天生的，而是因为......她从来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

  三只被齐满玉面容给吓住的鬼，听着齐满玉的叙说，也十分同情她。

  【天底下真有这样的母亲吗？】

  【那三小姐是庶出的吧，难道嫡出还抵不上庶出的？】

  【我觉得这个霍氏，多少有点毛病的。】

  三鬼这会看齐满玉也不害怕了，反而有些同情起这个小姐了。

  前两日，三弟在学堂与人打架脸被打肿了，眼角的地方，还被划出了一道大大的口子，瞧着可怖极了。

  霍氏怒气冲冲的带着人打上了对方家中，才发现对方是丞相府的孙子，而那孙子的腿还被打断了。

  最终，她还屈辱的赔了一笔银钱才回来。

  受了一肚子气的霍氏，着急忙慌的回来看她的宝贝儿子，却见小儿子在房中哇哇大哭。

  心疼的她各种安抚，最终才劝住他停下，霍氏亲自给他的伤口上涂药。

  而发着高烧的齐满玉头昏昏沉沉的，三弟指挥着要她去熬药，她说自己身体不舒服，却遭到他的一顿打。

  无奈她只能忍着难受将药熬好，为他端了过来。

  实在支撑不住的齐满玉，小心翼翼的将药端到了三弟房中，却是实在支撑不下去，整个人摔倒了。

  一碗热腾腾的药，整个全泼在了自己的身上，疼的她大声的叫唤了一声。

  这一声叫唤，吓得霍氏的手就是一抖，不小心就用力重了些，戳到了三弟齐满金的伤口，疼的他又哇哇大哭了起来。

  霍氏一见是齐满玉将药碗打了，还碎了一地，气的直接就上前去踹了她一脚。

  “你没看到我在给你弟弟上药吗？”

  “你是故意的是吧！”

  霍氏又踢了一脚，却是不小心踢中了一片碗碎。

  而三弟霍满金哭着道：“她这个扫把星，就是故意的，呜呜呜，她想要我破相！”

  “都怪她！”

  他捂着脸，嚎啕大哭，而齐满玉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毫无力气，就连霍氏踢她，她都没有反应。

  “疼死我了，呜呜呜，以后我肯定要被人笑话了。”

  齐满玉是霍氏生的三个孩子中样貌最出挑的，但她不明白，霍氏为何却从来都不待见她。

  后来，待她有知觉时，便是灵魂离体，看着霍氏拿着破碎的碗片在自己脸上划着，那样的可怖。

  她很害怕，这样的霍氏就如同一个恶魔一样。

  而她的三弟霍满金则是在旁畅快的拍手。

  “刮花她！”

  “让她毁容!”

  “省的府里人总说她比大姐姐好看！”

  “我看她现在有什么好看的！”

  “我有一条疤，就要她有无数条。”

  齐满玉就这样被下人丢回了她自己的院子，她的死讯还是第二日下午才传到霍氏耳中的。

  当晚，霍氏便让人将一身宽大的男人的衣裳套在了她的身上。

  夭折之人是不能入祖坟的。

  但碍于吏部侍郎府的体面，霍氏还是给她备了一副棺材，让一些下人将她葬在了乱葬岗里。

  与乱葬岗上那些游魂比起来，她还算是体面的。

  但她心中有怨，又十分的不甘。

  她想要寻个真相，想知道为何霍氏要这样对她。

  可她到了侍郎府，却是无论如何也进不去。

  她在夜晚的街道上四处游荡，听说了将军府的院墙上鬼鼓之事，抱着试试的心态，竟然真的敲响了鬼鼓。

  说着说着，齐满玉身上的怨气越来越大，黑气滚滚升起。

  孟晚秋随手设了道禁制，任齐满玉如何哭泣，那黑气都不会在房间其他地方扩散开来。

  【我不明白，她们为何要如此对我。】

  【我不也是她的女儿吗？】

  【我已经尽可能的去听话了......】

  【为什么？】

  【为什么！】

  齐满玉的眼角落下了两行血泪，巴哈尔古丽走了过去，抱了抱她。

  【哭吧，哭出来便好受多了。】

  似是想起了她自己的过去，她只叹了口气道：【我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死了这么多年，我想开了。】

  【有些人，就不配为人父母。】

  【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好了。】

  虽然巴哈尔古丽的拥抱很是冰冷，但却让齐满玉有种异常的感觉。

  那种感觉，她在世时，从未感受过。

  而欧阳姐妹是第一回听到巴哈尔古丽提到一句她曾经的事，看她说话语气淡淡的，但却能感受到她也是受了诸多苦难的，心中对巴哈尔古丽又充满了同情。

  巴哈尔古丽是死了好几十年的鬼了，四处见过的人和鬼多，哪里看不出欧阳姐妹眼中的含义？

  【喂！你俩收起那眼神，如今我可好着呢。】

  她最不需要的就是同情！

  因为那些欺她之人，都没什么好下场。

  孟晚秋听完齐满玉的诉说后道：“走！我带你去找一个答案。”

  而后她便让齐满玉领路，向着吏部侍郎府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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