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无月再次醒来，是在帝都郊区的一个废弃化工厂里。

  她被人用攀岩绳死死的困在一根水泥柱上。

  神无月也懒得挣扎，抬头看向坐在椅子上，一脸复杂的冯雅雅。

  从前蛮横却天真的大小姐，短短几个月，竟然消瘦的跟皮包骨似的。

  “怎么不说话？”冯雅雅的眼神没有从前的清亮，眸色浑浊，充满戾气。

  神无月歪了歪脑袋，有些疑惑“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冯雅雅似乎被她的话刺激到了。整个人脸色狰狞的扭曲了一瞬，旋即很快平复下来，她神情晦暗，看着这个永远姿态闲散却难掩贵气的女人“你会不明白一个豪门千金落魄后，会有多少人在人前身后落井下石吗？”

  “嗯，知道。”神无月神色淡淡的“人类的本能，趋利避害，趋炎附势，对强者虚与委蛇，对跌落高位落井下石平衡当初的不得不趋炎附势的委屈。这是现实。”

  “你倒是很清醒。”冯雅雅咬牙“你背靠郁家，被所有人宠着，捧在掌心，你怎么会懂我落魄后吃的苦。你告诉我要隐忍，我信了，被雪藏了。经纪公司还逼着我去卖，给公司其他艺人换资源，我不愿意，他们就用下作手段。而买我的金主们却都是曾经跟我算是发小的朋友。你说可悲不可悲。”

  神无月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她的苦难而有任何波动。当你落魄了。路边的野狗都能踩你一脚，任何境遇都有可能。除了不能直视的人性，那么就只剩下你自己不够强大了。

  怨天尤人？那是弱者无法直面自己的失败而归咎于别人，企图为自己寻找借口和继续这么失败的苟延残喘的理由罢了。

  “所以，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神无月还是不能明白她的脑回路。她的苦难不是自己造成的。她绑自己的意义在哪里？

  冯雅雅因为她这句话表情再次狰狞可怖起来“跟你没关系？”

  “有人告诉我，我冯家背靠南宫家。若非南宫家得罪了你。我冯家何至于造此劫难。而我……又怎会活的这么人不人鬼不鬼？”

  说到这里，冯雅雅的表情愤怒又悲凉“这也就算了，可你明明答应我，要让我父亲在特殊监狱里好好的待着，可他为什么会死！为什么啊！你不是答应我会照顾他的吗？！为什么你没有做到！！！”

  “原来如此。”神无月这才明白让冯雅雅彻底崩溃发疯的原因。感情在这儿呢。

  “为什么你能毫无愧疚，为什么你连一丝愧疚都没有！凭什么？！啊？！”

  或许是她的表情太过寡淡了。

  冯雅雅双目赤红，眼神充满了憎恨“你这样的女人，凭什么过的那么好！一个良心泯灭的坏女人！你就应该下地狱！”

  神无月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叹气“这世上没有地狱。”

  “谁踏马在跟你讨论这个了？！”冯雅雅愤怒咆哮。

  神无月：……

  她无辜的眨眨眼，她只是在陈述科学事实罢了。

  “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吗？”咆哮过后，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冯雅雅整个人像是精疲力竭了似的，坐在了椅子里。神情憔悴，脸色苍白。

  神无月盯着她，轻笑“解释什么？解释冯家覆灭的原因，还是解释我弄死南宫全族的原因？亦或者你父亲死亡的原因？”

  她怅然轻叹“可是……凭什么啊？我神无月欠你的吗冯雅雅？”

  一句怅然又像是无尽感慨的话出口。

  冯雅雅愣怔住了。

  “可是你收了我的珠宝，答应照拂我父亲。这是一笔交易，最起码的诚信你该有，可我父亲入狱才短短三个多月就死了。你违约了，我不该问吗？”

  “我是人，不是神，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你该不会没看你父亲的尸检报告吧？”神无月表情诡异“特殊监狱每一个囚犯死亡，都会被解剖尸检，确定真正死亡，并且查明死亡原因，尸体才能离开监狱。”

  冯雅雅怔住，她神情有些僵硬的从包里掏出一本火化证明和死亡证明“可我只收到了这个。”

  神无月：……

  她就说，不能跟智商低的玩儿，容易乳腺增生。

  “所以，你都没看到你父亲的尸体？”

  冯雅雅不说话了。

  神无月也没了耐心，一字一顿道“既然你要刨根问题，那我就告诉你。冯氏确实是个慈善企业。可是慈善的背后是一条人体器官贩卖生意你知道吗？冯氏每年都会有几个工厂有那么几个残疾人因厂房机器操作失误致死。你猜他们死亡后送进抢救室后，肚子里的脏器还剩下什么？”

  冯雅雅面色一白，下意识的捂住耳朵，疯狂摇头“不不不，不可能，我爸爸不会这么做的。”

  神无月神色淡淡的，一字一句却像刀子一般扎进冯雅雅的心里“南宫家就是操纵国内人口及器官买卖的一把手。更是落日国在华夏帝国埋下的棋子。你猜为什么我能轻而易与借用郁家的势力让堂堂一个四大家族一夕间泯灭的悄无声息，连个泡都冒不出来？”

  冯雅雅彻底呆住了。

  她眼神空洞，茫然的望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

  是啊，南宫家消失的太快了。被捕入狱，官方连个公告都没有，只简单的用一句经济犯罪概括。

  所有人潜意识都觉得是郁家太强了。

  可是郁家再强，头上还有国家这个天，还轮不到郁家只手遮天。可为什么大家偏偏就单纯只觉得是郁家动的手呢？

  好半晌，她才呐呐的开口“所以……其实郁家出手只是个幌子？”

  神无月歪头思索了一下摇头“也不全是，至少南宫家大部分资产落入郁家手里了。”

  冯雅雅：……

  “所以，究竟是什么时候和国家联手的？冯家的案子是被你按下去的？”冯雅雅这时候脑子倒是好使了一些。

  神无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还不算太笨。当初在海岛上那个综艺中途停播后，国家就参与进来了。”

  “为什么你要按下冯家的案子？”冯雅雅不明白。

  神无月认真的想了想“唔……大概是当初的你骨子里有种干净的美好，我想保护它。”

  冯雅雅怔住，这一瞬，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被冻住。一寸寸的凉入心底。

  原来是这样吗？

  她苦涩一笑“可我回不了头了。对方说，只有我抓住你，弄死你，他们才会把我父亲的骨灰还给我。”

  神无月：……

  “所以呢？你要杀我？”她的表情太平静了。平静的让人一时间都分不清

  冯雅雅握着匕首的手都在抖。她神色极为复杂的看着她“难道你都不会害怕的吗？”

  神无月叹气，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她暂时失去力量，但是她的高等生命基因注定了她很难被普通的力量杀死。

  “杀我之前，先告诉我，谁利用你来接近我？”

  冯雅雅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收到了一个U盘，里边说了是你操纵了冯家的破产以及我父亲的死。”

  “U盘在哪里？”

  神无月挑眉。

  冯雅雅看了眼自己的包“在那里。”

  神无月满意了“行吧，虽然你是被人利用，但是犯错就得认。该判判，该坐牢坐牢。”

  她刚说完，冯雅雅的脑袋就被一把枪牢牢地抵住了。

  她错愕睁大双眼。

  神无月戏谑弯唇“很意外吗？我作为华夏帝国数一数二的科研专家，享受个特级安保不过分吧？”

  “很抱歉，让院士您受惊了。”

  立刻有特种兵上前帮她解开绳索。

  神无月无所谓的摆摆手。反正她也不那么容易挂、看着冯雅雅被控制，神无月眼底浅浅的闪过一丝可惜，她是希望她前途光明的。

  临走前，神无月表情恢复一贯的淡然“哦，对了，忘记说，你父亲还活着。只不过也快死了。肺癌晚期。本来还能再熬两三个月。可惜因为你，他的案子会重新审查，大概很快，你就能收到死亡判决书。”

  冯雅雅脸色瞬间白如鬼。一行清泪从她眼角滑落。

  与神无月擦肩而过时，她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抓住什么。

  可惜，却与那奢华昂贵的裙摆布料擦过，什么也没能留下。

  神无月走出废弃工厂，就看到从迈巴赫上走下来，浑身散发寒意的男人，她的眉目瞬间舒展，笑容晏晏“老公，来接我呀？”

  郁渊白快步上前，张开双臂，将人揽入怀中，嗅着熟悉的玫瑰香，他的心才安定。

  一抬头，就看到了被押解的冯雅雅。

  郁渊白拍了拍怀里人的小脑袋“老婆。去车上等等我。”

  神无月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郁渊白率先为她打开车门“乖，听话。”

  神无月笑笑，算了，由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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