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星洲的飞机先到，远远看到他从里面走出来，谢妄上前几步，在他抬眼寻人时，他举起手朝他招了招。

  于是陈星洲一眼看到了他。

  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衣，整个人肃穆冷沉，他比之前更加挺拔高大，也更多出几分历经风雨磋磨后的成熟与从容。

  陈星洲推着行李箱，走到他跟前，声音低沉：“妄哥。”

  “明子还没到，你陪我等会儿吧。”半年没见，谢妄仍和之前一样，顺手接过他的一个行李箱：“你没跟他说我来接你们吧？”

  “恩。他要知道你来接他，估计连国都不回了。”陈星洲的话一点都不客气：“你这次把他气坏了。”

  其实不是气坏了，而是心疼坏了。

  尹满月在微信上跟他们说过来龙去脉后，当天晚上徐子明就给他打了个跨国长途。

  他在电话那头骂骂咧咧的哭，嘴上虽是责备，他却听出了满满的怜悯。

  重提这件扎在几人心上的事，谢妄便看了他一眼。

  他把长臂搭在他肩上，笑道：“等见着他，哥好好哄哄他，到时候你记得帮哥说几句话。”

  陈星洲把他的手拨开：“我也被气坏了。”

  “得，那哥一起哄两个。”谢妄无奈的舔了舔唇，说着说着把自己都给说笑了：“妈的，老子这一天天忙的，哄完老婆哄兄弟。”

  陈星洲冷笑：“没让你哄。”

  “少他妈整这死样。”谢妄再次把手搭过去，在他抗拒时加重力道压住他的肩头：“老子就喜欢哄你们，成不成？”

  陈星洲没再说话，垂眸看着地面。

  搭在他肩膀上的那只手，沉甸甸的重量，是如此的真实。

  那些彻夜难眠的日子，那些恼恨与愤怒的情绪，都比不上此时此刻——他仍好好的站在他面前，和以前一样说着吊儿郎当不着边的话。

  他咬了咬腮，偏过头去。

  谢妄垂眸看他这样，踢了踢他：“你他妈可别在这儿哭，让人瞧见了，以为哥欺负了你似的。”

  “呵。”陈星洲把刚要溢出来的眼泪憋回去，一本正经的嘲讽：“你以为我跟明子一样爱哭吗？”

  谢妄哼笑：“对咯，哥真这么以为。”

  “操。”陈星洲低骂了声，红着脸干脆拿出手机盯着看。

  大约等了有二十分钟，徐子明出现了。

  他边往外走边低头给陈星洲发短信，问他在哪儿。

  陈星洲回复完他之后，对谢妄道：“明子出来了。”

  两个人打起精神，密切关注起来来往往的人。

  “那儿呢！”谢妄拍了拍他的肩膀，旋即快步从侧面走过去，离近了才道：“明子！”

  徐子明一直都盯着正前方看，没注意到旁边的动静。

  当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后，下意识转头，便对上一张英俊张扬的脸。

  “明子。”谢妄冲他挑眉，自顾自的在他头上揉了下，顺势揽他的肩：“哥来接你了，惊不惊喜？”

  徐子明瞬间红了眼眶，别扭的拍开他：“别他妈碰我！”

  他说完推着行李，闷头就往外走。

  他人长得高大，腿也长，走起路来呼呼带风，加上整个人身背怒火，看起来气势汹汹，一路引人侧目。

  陈星洲看着远去的徐子明，对谢妄道：“他这次可不好哄。”

  “不好哄也得哄啊，真不哄他的话，今晚他能哭出条长江来。”谢妄幽幽叹了口气。

  两个人小跑着追上去，跟到机场外面时，徐子明都已经招呼了辆出租车。

  谢妄暗暗咒骂，跑过去，一把将拉开的半扇车门用力关上。

  徐子明气到跳脚：“你他妈谁呀！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妄没理他，而是取出张一百元，递给司机道：“师傅耽误您生意了，不好意思，您走吧。”

  “不许走！老子还没上车呢！”徐子明说着又要去拉车门。

  陈星洲干脆利落的锁他喉，对司机笑笑：“不好意思了。”

  “放开我！再不放开，别怪老子不客气了！”徐子明愤怒的嚎着：“陈星洲你个叛徒！说好了不搭理他的！”

  谢妄走过来，架住他的另一只胳膊，徐子明还要挣扎，无奈被两人死死的钳制着。

  他压根动弹不了，扭了几下，气的原地发笑。

  谢妄和陈星洲暂时没理会他，只一左一右的拖着他，把他塞进了后座，陈星洲也随后坐进来。

  徐子明气的骂他：“叛徒！”

  谢妄坐上驾驶位，扭头看了他一眼：“够了啊，你他妈难道还真要跟老子绝交？”

  “绝交就绝交！”徐子明被刺的心脏揪疼，质问的话一股脑的往外蹦：“你他妈把老子当兄弟吗？有谁家兄弟是这样的？一句话都不说，你他妈说消失就消失！老子倒是想问问你，在你眼里，我们到底算什么！”

  他说完偏过头，看向窗外，不到一秒钟，大掌胡乱的在脸上揉了两把。

  谢妄抿了抿唇，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你们对我而言算什么，但在我以为自己感染艾滋的那些日子里，最舍不得的，除了她，就是你们两个。”

  朋友、兄弟、亲人，或许都不能够精准表述他们二人对他的意义。

  “可能，我想……”他顿了顿，发动了车子，发动机嗡鸣震动之中，他的声音却格外清晰：“或许你们是我的人生。”

  再也没有人说话，车子一路开进老小区，开到谢妄家楼下。

  他把车停好，下了车，没有催促他们，就静静的站在车外等候。

  陈星洲拉开车门，下车前，拍了拍徐子明的肩膀。

  徐子明抹了把脸，随后也一口气推开车门下了车。

  三个人一起上了楼，回到了这座充满了回忆的房子。

  谢妄将二人推到沙发上，从一旁取出两个游戏手柄，扔给他们，又走过去打开了电视机：“电视新换的，游戏手柄也是新买的，下了最火的游戏，你们玩着。”

  他说完脱下了羽绒服，挂在衣架上，边往厨房走边道：“老子去做几道菜，和以前一样，你们两个今天提前陪老子过个年呗，行不行？”

  徐子明不说话，拿起手柄开始选游戏。

  “操。”谢妄点名：“徐子明，哥问你话呢，行不行啊？”

  徐子明咬了咬牙：“我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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