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江郡，枞阳滩。

  虽然已近黄昏，在刘川的望远镜里，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前方有两支水军正在江面上激烈地交战。

  “先知！这青色船甲的一方，正是我等日前所遇之敌。”

  周泰接过望远镜，一边看一边说道，经过两天的休息，他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

  青色的船只大大小小约莫十余艘，其中有五六艘大船，正是倭国的安宅船，而小的，便是他们最早见过的那种小早船。

  既然敌人已经在面前，而且正在交战，刘川反倒不急着上前了，他命甘顺暂时下锚，自己则远远地开始观察这批来自十六世纪的敌人。

  这是能够确认真正敌人的绝佳机会。

  眼前的安宅船上，都活跃着绑扎着头巾，下身只穿着兜裆布的倭国水手，他们的身形果然很矮，平均也就一米四五的样子。

  船上还有一些穿着简易盔甲的足轻士兵，正在向交战的敌人发射着弓箭。

  安宅船的侧面一个个的格子，叫做铁炮狭间，专门让武士躲在其中，进行铁炮射击，只把乌黑的枪管伸在船外，这样可以保护火绳不被水打湿。

  而在船的顶部甲板，有一圈木板包围保护，叫做楯板，这些木板上有的有着很大的孔，也有类似大炮的炮管从那里面伸出来。

  这种炮，比刘川他们的24磅加农炮要小一些，这便是倭国武士口中的大筒，而这种铁铸的，安放在固定位置上的，也被称为“石火矢”。

  这种大筒，主要发射的是霰弹为主，目的是杀伤对方舰船上的有生力量。并不是像加农炮那样，以击沉对方的船只为目的。

  总之，经过观察，对方的实力，的确也就是十六世纪的军事水平。

  不过有一说一，这种安宅船虽然显得有些滑稽，但在古代，它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首先它有上中下三层，足够运输大量的人员，而且它前后左右完全没有射击死角。当接近敌船的时候还可以把楯板向外侧放倒，变成通向敌船的桥梁。

  而且安宅船吸取的明代造船的经验，船底还有防水隔板的设计，至少比起汉代的楼船来，这种船无论在性能上还是火力上，都不是二世纪的汉代船只可以比拟的。

  果不其然，和倭国船队对垒的，看起来像是东汉的官船舰队，约莫有二三十艘楼船，在安宅船的进攻下，被打得节节败退。

  蒋钦周泰看到这般场景，几乎与自己前几日遭遇的战斗如出一辙，在中远距离上，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只有找机会拼死和对方接舷，进行跳帮战斗才能让对方产生一点伤亡。

  “先知！我们要不要上前助阵！”

  甘顺也看出了一面大汉水军的颓势，正要请命，而刘川却摇摇头，道：

  “不急，再等一会儿！”

  刘川看起来十分冷静。

  然而，其实他在心里一直在小鼓猛敲。

  尼玛对方虽然火器不占优，但架不住船多啊，自己就这两艘船，这要是有个闪失，去长安这件事情都得黄掉。

  刘川只能按捺住内心的怯弱想法，他不断地默念着。

  ——尼玛，汉朝的弟兄们，能不能扳回点场面。

  他希望大汉的水军，在战斗中能都打出一点局部优势，这样会导致倭国水军进行战术调整。

  而自己，便可以趁着这时机，冲出去放炮了。

  先知船上的一众将领也不再说话，大家一人举着一个望远镜，死死盯着对面的战场。

  不过，战场上形式瞬息万变，局部优势，往往就在一个不经意间到来。

  刘川注意到对面大汉的水军已经移一搜搜拼命往安宅船身边靠，而打头一艘楼船已经行进到约莫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忽然一个人影从船舱里疾奔而出。

  只见那人影，在水面上踩着浪花，几步便跃上了倭国大船，他腰间系着一根麻绳，三下两下便套在了倭国船的柱子上。

  这人身手十分了得，一边在系绳子，一边手起刀落，砍翻了好几个上前肉搏的武士，而他套好绳子后，更是二话不说，一手拿刀，一手挽着一条铁链，五六个足轻加武士把他围在当中，却上前不得。

  而他原本船上的人，齐心协力拉动着绳索，瞬间便贴在倭国船边，同样手持利刃的水勇敏捷地爬上倭船，前去支援那身手了得的汉子。

  “这是个会用气的万人敌高手？”

  刘川一愣，心中顿时浮现出几个备选名单。

  几乎是同时，甘顺也大喊起来。

  “先知！前方这汉子！正是我甘家少主，甘宁甘兴霸啊！”

  果然是甘宁！

  刘川心头又一机灵，他再望向那船。

  果然，这汉子头上插着鲜红色的翎羽，腰上系着几个大铃铛，就算隔着数百米，都似乎听得到那铃铛的声音。

  “全速前进！支援甘宁！”

  刘川不再含糊，忙下令道。而甘顺早已按捺不住，忙指挥两艘炮舰冲了过去。

  “少主莫慌！甘顺来助你一臂之力！”

  论水上行船，甘顺是有经验的，他指挥着炮舰向前，却不是径直地冲向交战地，而是选了个角度冲向远处。

  这样，在逼近的过程中，炮舰是侧着身子向前，而一边的炮位，始终是对着倭国船的屁股的。

  “八百米，仰角5度！发射榴弹！”

  甘顺一声令下，舰船上的炮兵们按照训练的角度，齐刷刷打出一轮射击，数十枚弹丸先后划过空中，约莫有四分之一命中了倭国船的船体。

  毫无疑问，安宅船这样的木板船，在近代火炮的火力面前，船壳就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就被打爆了两艘。

  就算是榴弹炮，但是面对木板，破甲能力也是不虚的，刘川甚至可以看到炮弹以极快的速度撕开船体，在一群底层划桨的船工中间爆炸，把这帮赤身裸体的船工，直接炸成了一堆血肉。

  这瞬间的变故，不但打了倭国船一个措手不及，连在倭船上厮杀的甘宁都呆住了。

  只是他目力极好，很快就看到了来船是大汉船只的式样。

  “弟兄们！来的是大汉的船！是我们的援军到了！”

  甘宁振臂一呼，四周汉船上的军士，都忍不住欢呼起来。

  这援军，好像也有着蛮夷船上的那种武器，好像比他们更厉害啊！

  汉军原本低落的士气顿时又高涨了起来，连那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顿时都变得悦耳起来。

  轰轰轰！

  又是一轮齐射打出，这次校准射击诸元之后，准头更上了一个台阶。

  数艘倭国船只被轻易地击碎，弹丸在甲板上爆炸开来，连人带木板在一瞬间被打了个粉碎。

  “苏飞！！放船直下！把地方给援军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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