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国

  制作毒品的过程中会产生大量具有刺激性气味的气体和废水。

  所以一般制毒工厂都会选在山沟里或者远离城市的郊区。

  李尧初坐在车上，身边是一名持枪的男人。

  男人叫Alex，是程朗派来监视他的人。

  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李尧初疲惫地靠在了座椅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和蒋眉儿相比，他是绝对的信息闭塞。

  因为程朗不允许任何人和他多说一句话。

  不过这几天通过和蒋眉儿的暗中交流，他也知道了B国大致的形势。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Alex，垂下的眼眸逐渐狠厉了起来。

  程朗不止让他制作小冰，同时还在让他提纯冰毒。

  每次提纯的时候Alex都会在他身边。

  他之前趁Alex不注意，对他的防护服动了点手脚，很确定他会吸入一部分气体。

  高纯冰毒成瘾性非常强，而经过他这几天的观察，发现Alex已经成瘾，只不过还在隐瞒着程朗。

  程朗虽然是毒枭，但他、包括他手下的人没有一个吸毒，一但吸毒就会被逐出组织。

  这是因为瘾君子是最好控制的人，也是最容易背叛组织的人。

  人是由大脑操控的，而毒品会操控人的大脑，只靠人的意志，根本不可能对抗毒瘾。

  车子开了一个多小时，停到了一座郊区工厂外。

  工厂附近是大片大片的紫红色罂粟花，在阳光下开得灿烂又罪恶，这些花是由人的骨血滋养起来的，每一朵背后都是一个两颊凹陷、佝偻着身体的吸毒者。

  从汽车上下来，Alex和李尧初一起走进了工厂。

  换上防护服以后，两人又到了车间里。

  车间里有许多和两人一样穿防护服的人，都在忙着各自的工作。

  李尧初检查了制作流程，确认没有问题以后就到了车间里的一个实验室，开始制作高纯冰毒。

  烧杯中逐渐析出的固体，实验台旁站着的李尧初用余光扫了一眼身旁的男人，然后无声地过滤固体，再将废液倒进废液池，之后将过滤出的固体称重，然后装袋。

  做完这些，外边的天已经黑了下来。

  李尧初把那50g冰毒拿给Alex看了看，用英文问了一句：“可以走了吗？”

  防护服下，他的声音有些闷，像是隔着一堵门传出来的。

  “可以。”

  Alex说的也是英文，随之把冰毒放到了一个箱子里，然后打开了实验室的门。

  两人在消毒间把防护服换了下来，然后又去了卫生间。

  卫生间里没有人，李尧初进去后，对门口的Alex说道：“我有点事想问你。”

  Alex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李尧初会主动和他交流。

  “你应该不想让程老板知道你吸毒的事吧？”

  李尧初微笑着，上扬的唇角带着一丝难以觉察的疯狂，漆黑的瞳孔里是让人发毛的阴森。

  Alex感觉脊背一阵发冷，吞了口唾沫，“你……你想干什么？”

  李尧初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小包高纯冰毒，“告诉我程朗那栋别墅在B国的位置，以后只要你想要，我就能给你弄到冰毒。”

  程朗的别墅周围荒无人烟，李尧初和蒋眉儿都不是B国人，即便出去过，也分辨不出那栋别墅的具体位置。

  看Alex有些犹豫，李尧初又道：“你不告诉我，我只好告诉程朗你染上了毒瘾。”

  “被程朗逐出组织，你觉得你还有钱吸毒吗？”

  “B国的所有组织，没有哪个组织会要吸毒的人，这个你也清楚对不对？”

  “是你！”Alex红了眼睛，一把掐住了李尧初的脖子，恶狠狠道：“是你害我！”

  “你要想清楚，杀了我，程朗会放过你吗？”

  Alex松开了他。

  李尧初捂着脖子咳嗽了两声，唇角的笑容逐渐放大。

  “考虑得怎么样了？”

  Alex没有说话。

  “毒瘾发作的滋味儿不好受吧，你胳膊上的牙印，是不是就是那时候咬的？不要以为忍过一次就结束了，每一次的反应只会越来越强烈。”

  李尧初不急不缓的嗓音仿若来自地狱，一遍一遍回荡在Alex耳边，消磨着他的意志，引诱着他堕落。

  “下一次毒瘾发作应该就在今天晚上，你只要吸上一口，所有的痛苦都会消失。”

  “Alex，只要和我合作，冰毒，你想要多少，我就能给你多少。”

  “Alex，你要想清楚，你现在要么被逐出程朗集团，要么和我合作，你没有别的选择。”

  Alex道：“你问别墅的位置干什么？你要救那个女人？别白费力气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李尧初道：“告诉我别墅的位置，冰毒是你的，不告诉我，那我只能告诉程朗你染上了毒瘾，到时候你要是再想吸，恐怕也吸不到了。”

  Alex看着他手上的那包冰毒，犹豫了很长时间，最终接了过来塞到了口袋里。

  ——

  蒋眉儿是十级购物爱好者，程朗的钱来得跟流水一样，她花起来也跟流水一样，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

  回别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她就像是出去进了次货一样，大包小包地往楼上搬。

  当然不是她搬，也不是程朗搬，而是程朗的手下搬。

  把买的衣服包包鞋子都安置好以后，她就开始站在镜子前臭美，一件一件地试那些新买的衣服。

  一边试还要一边问旁边的男人好不好看。

  程朗倚在墙壁上，看着她兴奋雀跃的模样，眼底的笑意逐渐浓郁。

  看着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了她。

  蒋眉儿是经常拍照的，知道怎么样拍出来最好看。

  看见程朗在拍自己，她笑着对着摄像头摆了一个甜美的姿势。

  程朗愣了两秒，没想到她会配合自己。

  “快拍，我这样很累的。”蒋眉儿催促道。

  程朗笑了起来，“拍好了。”

  “拍得好不好看？”

  蒋眉儿凑到了手机前，看着镜头中的自己，笑弯了眼。

  “前几张呢，我也要看。”

  程朗打开了手机相册，里面很空，只有刚才拍的几张蒋眉儿的照片，还有两张蒋眉儿睡着以后的照片。

  蒋眉儿挑眉看他，“你什么时候偷拍的？”

  “昨天晚上。”

  蒋眉儿笑了一声，又查看起了刚才那几张照片。

  看完，她又换了套衣服，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地命令程朗给她当起了摄影师，最终还是她换衣服换累了才停。

  程朗情妇很多，但从没这么给一个女人拍过照。

  他看着手机里留存的那些影像，心里有种很微妙的感觉。

  “你很喜欢拍照？”他问道。

  蒋眉儿扬了扬下巴，“我这么漂亮，当然要多拍点照片留纪念。”

  程朗突然开始好奇她以前的模样，问道:“你以前也经常拍照？”

  “对啊。”

  “照片呢？”

  蒋眉儿道:“都在手机里呢，你们抓我的时候估计把手机弄丢了，但是我有D音，你可以下载一个，然后搜我账号。”

  程朗果真下载了那个C国软件，问道：“你叫什么？”

  “宇宙无敌爆炸美少女。”

  程朗笑着说：“这个名字挺像你的风格。”

  “那当然了。”

  程朗搜索到了那个账号，点开了账号的主页，一个一个视频地浏览了过去。

  里面有她跳舞的视频，也有她搞怪的视频，每一个都紧跟潮流，充满活力。

  视频里的她就像是百变少女，每次的衣服从来没有重复的，但无一例外都很漂亮。

  “你之前是长发？”程朗好奇道。

  “对的。”

  程朗看着她现在毛绒绒的脑袋，疑惑道：“长发挺好看的，怎么想不开要留这种发型？”

  蒋眉儿有些恼了:“那是理发师给我烫翻车了，我怎么可能会想要留这种跟狗一样的发型？”

  程朗在她头上揉了两把，“现在也挺好，可爱。”

  蒋眉儿拍掉了他的手，“我最烦摸狗头一样摸我。”

  “我的错。”

  程朗说完就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俯身吻上了她。

  他的手不断在她身上游走着，眼中的欲望越来越深。

  蒋眉儿挣扎着推开了他，“现在不行，我要去见李尧初。”

  程朗的脸一下子黑了，“你一天不见他能怎么样？”

  蒋眉儿委屈道:“我被你抓到这里，谁都不认识，每天出门也不能出，干什么都被监视着，我每天见他半个小时，你也不让我见吗？”

  程朗被她说的哑了火，冷着脸出去了。

  蒋眉儿整理好衣服，回了自己的房间。

  在看见李尧初后，她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假借聊天，简单交流了今天的信息。

  交流完，还剩十几分钟的时间，蒋眉儿就说起了白天发生的事。

  她和程朗在一起的时候，始终都吊着精神，只有在看见李尧初的时候，心情才能稍微放松一会儿，所以每天都格外珍惜这段时间。

  “我今天出去逛街了，买了很多衣服，你看我穿这个好看吗？”

  “好看。”

  刚说完，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

  程朗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心头莫名烦躁。

  他冷冷地扫了眼李尧初，“现在不走，明天你就不用来了。”

  李尧初只好对蒋眉儿道:“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

  李尧初走后，程朗才说道:“我让你们见面，不是让你们在我眼皮子底下叙旧情的。”

  蒋眉儿嗯了一声，掀开被子躺到了床上，没有一点要继续说话的意思。

  程朗看她给自己甩脸，心头窝火，上前把她从床上抱了起来，扣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地吻了上去。

  他来势汹汹，惩罚一般不肯放过她，直到她的嘴唇被他亲得有些肿了才松开了她。

  “以后别让他随便碰你。”

  “嗯。”蒋眉儿低低地应了一声。

  程朗看她满脸不情愿，心头火气更甚，冷笑着说:“每次他一来，你不是哭，就是和他拉拉扯扯搂搂抱抱，跟着我就这么委屈你？”

  蒋眉儿的眼眸沉了沉，明白以后不能再那么频繁地李尧初交流了。

  “委不委屈我你还不知道吗？”

  程朗似乎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和自己说话，脸色霎时间变得阴沉如墨。

  蒋眉儿抱住了他，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怨，“你好好的把我抓过来，我怎么可能不委屈嘛……”

  程朗对她的话烦得不行，低头却看见她跟只小动物一样，可怜巴巴地靠在他怀里，委屈得眼圈都红了，心头的气顿时消了大半。

  “跟着我不好吗？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他搂着她说。

  “我想要回家……”

  “除了这个。”

  蒋眉儿的眼眸黯了下去，随即又恢复了光彩，然后换了个话头，娇娇地说:“我的腿好酸，你给我捏一下好不好……”

  程朗抬起了她的腿，手掌握住了她的小腿腹，开始替她捏起了腿。

  “不要按到我的伤口。”蒋眉儿提醒。

  程朗突然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她使唤了起来。

  从给她撑伞，到给她拎包，再到今天给她拍照，现在又要给她捏腿。

  出神的一瞬间，他没控制好手上力度，把蒋眉儿疼得呲牙咧嘴。

  “嘶……疼了！”

  程朗回神，道歉说:“我的错。”随后他放轻了手中力道，“以后那个带监控的屋子，你要不想住就不住。”

  “可以吗？”蒋眉儿抬眸看他。

  “那个就是防止你自杀的，你只要好好的，不用住那间屋子。”

  蒋眉儿试探着问:“那李尧初呢？我还能不能见他？”

  程朗反问：“你觉得呢？”

  蒋眉儿早就预想到了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是她没想到会这么早。

  她垂下了眼眸，神情变得十分落寞。

  “我不杀他，纯粹是因为他有用。”

  程朗轻抚着蒋眉儿的脸颊，眼神冰冷，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威胁。

  “如果他惹恼了我，我照样会杀了他，你要是想他活着，就老实听话，不该干的事不要干。”

  蒋眉儿害怕地缩了缩身体，“我知道了。”

  程朗把她抱起，抱回了他的房间，一件一件剥去了她身上的衣物。

  “我现在是不想杀你，但是你也别想着能从这里离开。”

  “你只要听话，我就能把你捧到天上，你不听话，死的就是李尧初。”

  “你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选。”

  说完，他捏着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蒋眉儿闭上了眼睛，回应着他的吻，与他唇舌纠缠，眼角缓缓落下两行眼泪。

  她嗅着无色无味的空气，却仿佛吸入了毒药一样，心脏阵阵抽痛着。

  眼前是茫茫无边的黑暗，看不见一丝光亮。

  她开始想林玺坤了。

  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想他。

  有种濒死前拼命挣扎着想要见他最后一眼的强烈渴望。

  她想他那双清冷疏离的眼眸，想他清冽如玉的嗓音。

  想他微凉的指尖，想他唇角浅浅的笑，想他身上好闻的香气，想他的唇。

  这些天对他压抑着的思念，在这一刻冲破了所有的枷锁，打碎了一切的桎梏，惊涛骇浪一样吞噬了她的心，带给她无边无际的心痛和窒息。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多爱他。

  他润物无声的温柔，一直在填补着她的心。

  他是苍茫大地那缕最皎洁的月华，恰恰照在了她的心头。

  他是三月里最和煦温暖的春风。

  他是她最忠诚的骑士。

  他在的时候，困扰着她的一切噩梦都会被驱散。

  可她现在找不到他……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着回去。

  她只觉得心累，也很想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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