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梁教授早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也能够猜到今天的变数。老人家早就把自己的身后事安排好了。

  “教授，是我没有照顾好你，教授……”十二跪倒在床前，再次大哭起来。

  教授用尽全力，说出最后一句话：“现在，去学校，小威，去救救那里……”

  活得越明白的人越知道，教育是发展不可或缺的基石。

  梁教授彻底闭上眼睛，任凭十二呼叫，教授再也给不出回应了。

  床前的柜子上，是教授喝了一半的药。

  杜茗萌看着不再上下浮动的白色被子，也流下了眼泪。她好像看到了父亲的样子，自己迟早也会面对父亲的离去……

  “走。听从教授的安排。”

  十二大哭一阵后，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眼睛里满是怒火，他想为教授报仇！找到背后控制这些机器的人，将他碎尸万段！

  “师傅，我们走吧。”

  杜茗萌忽然想到什么，急切喊道：“等等！诗阳！能不能先去一趟诗阳家！”

  十二目送着教授离开，心里早就空空荡荡，根本听不进去外界的声音，只是傻傻点头。

  “十二。你留在这吧，等着教授家里的人来。这里没有先进的机器，我们先走。”

  十二仍是点头，好像只会这一个动作了。

  “杜茗萌，我们走。”

  飞速下楼后，威湖又导航去到赵诗阳住的地方。这里不同于教授的小区，里面先进服务机器人的使用非常广泛，导致这里更加惨烈。

  威湖没管其他的，根据杜茗萌的提示找到了赵诗阳的住所。

  门口处，豫千堇手里拿着两把从机器人身上卸下来的刀，上身满是鲜血，身边是一地的机器碎片。

  听到动静，豫千堇飞速起身，摇晃着身子，双手抬起刀，指向前来的威湖和杜茗萌。

  等他那满是血丝的眼睛看清楚来人，才放下手，又摇晃着坐下。

  豫千堇像是在发笑，脸上的泪痕布满了一层又一层。

  “诗……诗阳呢？”

  豫千堇没有说话，挪开身子，腾出进入大门的空间，看样子是让两人进去。

  路上陆陆续续来了军队，谁能想一夜之间变成这样。

  明明昨晚，豫千堇才给没办婚礼的老婆讲完睡前故事，然后自己出去帮教授探测夜间能量波动。

  自己早上明明都带回早餐，准备好好再看一眼老婆睡觉的可爱模样。

  明明是几个小时前……

  昨晚赵诗阳撒娇的样子，成了豫千堇见她的最后一面啊。

  门开着，杜茗萌进去后发现，房子里的东西很整洁，和自己第一次被赵诗阳带回来一样整洁。

  赵诗阳的房间门也开着，杜茗萌却没有勇气再往前一步。

  “没有生命体征，杜茗萌。”

  为什么……为什么……

  整个房子里，有一股血液干掉的金属味道。

  杜茗萌在威湖的搀扶下，走了进去：

  赵诗阳静静躺在床上，床单和被子都是新的，新换的。床上的人表情非常安详，好像还做了一个甜甜的梦。

  梦里她会看见什么呢？

  或许梦里，赵诗阳终于和自己心爱的人，还有孩子，过上幸福快乐的三人生活？

  还是说，梦到了自己和豫千堇结婚的场景？或许梦里豫千堇终于面向众人，露出罕见的笑脸？或许他笑着宣读试验，自己的父母欣慰地看着台上的两人？

  “为什么，威湖？你说，为什么？”

  诗阳会醒过来吧？她还会笑着说，嘿嘿，杜茗萌，我们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到时候你和小威一定要来啊！

  醒过来啊……醒过来吧……

  “杜茗萌，情况有变。还记得你作为一个军人的样子吧。”

  豫千堇没有进来，他在自责吗？

  昨晚我如果一直都在，是不是就不会出事了？如果我不去继续完成教授的遗愿，诗阳会不会重新笑着再和我说话？

  “威湖，你会杀了我吗？我做过一个梦，梦里你和我在打斗，最后你一剑刺死了我……”

  “不会。我们该走了。”

  “走……去哪？”

  威湖拉起杜茗萌的手就往外走，门口处的豫千堇一直沉默着，无视掉了这两人从自己身边走过。

  路上隐隐约约能够听见枪声，是子弹射穿薄钢板的声音。

  “杜茗萌！”

  “到！”

  “现收到最新行动指令，返回南海！”

  “是！”

  杜茗萌一瞬间卸下自己懒散的外表，眼睛里重新恢复了停用很久的、凶狠的眼神。

  “喂！那边的两个！！快躲起来！！！”杜茗萌循声望去，是一位身着军装的战士在朝自己喊话。

  杜茗萌闪身躲过几只残废的机器，跑到那人身边，隔着蒙面和眼镜喊话：“我是南海方面军边防军飞行员杜茗萌，这里是怎么了？！”

  那人听到杜茗萌的回答，带她去到最近的安全处，摘下眼镜问：“南海方面军？怎么会在这儿？”

  “具体原因复杂，暂时解释不清。上面有什么指示？”

  “不知，我奉命和我小组来清理城市里反动的机器。”

  想必眼前这人并不知道机器暴动的原因，问了也是白问。

  杜茗萌在报完家门后，要求见上级指挥。

  如果猜得不错的话，这里的指挥，应该就是军方派在这里的程兰了。

  “这……”

  杜茗萌向他行个军礼后，没有再向他询问。前线战士知道的很少，杜茗萌也是知道的。

  记得那一次和程兰军官交流完，她说她暂住在城区的酒店里。可自那一次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了，现在她在哪，估计难找吧。

  威湖一直在杜茗萌身后，看出了她的难处。

  “我们需要先去找到程兰了解情况吗？”

  “情况？你比谁都了解吧，威湖？”

  杜茗萌冷冷地看着威湖，他对自己隐瞒了很多东西，只是以前这些消息都不重要。现在，这些信息能够救人命。

  “那些机器人为什么会杀人，你难道真的不知道？！”

  “我知道的。我们在找一件东西，不过我不是执行者。”

  “那好！我问你，你会不会杀人？或者直接一些，你站在哪边？”

  杜茗萌后退几步，在大是大非面前，杜茗萌体内的军魂不得不让她这么做。

  “我说过，我会站在你这一边。我自然不会杀人。我的两个最高行动指令所具有的效力是同等的。”

  “那你就跟着我走。你能找到程……兰吧？”

  “正在搜索……在此之前，我是否能问，为什么要找她？”

  “第一，了解情况；第二，保护群众安全。”

  在威湖的指引下，两人迅速在一间小平房里找到程兰。

  “报告！南海飞行员杜茗萌报到！”

  响亮的声音打断了程兰和几位其他将领的讨论，坐在中间的程兰起身，向杜茗萌行个军礼：“西北边防军指挥，程兰。”

  “威湖。”威湖站在杜茗萌后面，学着杜茗萌的模样答道。

  “各位，全国上下的网络系统几乎全部瘫痪。现我部收到的命令只有一条：保护西北艺术学院及周围城区群众的安全，静待新的命令。”

  杜茗萌问到：“报告，关于这些变故，有没有最新消息？”

  “没有……与网络系统一起的，还有联络系统，甚至是……”程兰抬起右手，伸出食指指向天空，“甚至是卫星，都遭到了入侵。”

  “是西方国家干的？”

  “无法与中央的联系，暂时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别的国家干的。”

  “南海方面呢！”

  “茗萌，抱歉，同样不知道。”

  杜茗萌看向威湖，威湖瞬间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代替她询问：“有向中央地区调动的部队吗？我们申请返回。”

  “没有任何消息……”

  从第一眼看到杜茗萌，程兰就知道这丫头就是杜庸的女儿。不需要其他的，仅仅是杜茗萌看向程兰的眼神，就足以让程兰这样判断。

  “我部通过书信得到的，只有国家进入战争状态的信息。”

  教授的离世，好友的意外，无时无刻不让杜茗萌悲哀。她不敢再失去亲人了，自己父亲的安危，是她现在脑子里唯一能够思考的东西。

  “空机、铁路全部停运，你们……怎么回去？”

  走回去？将近五千公里的路程，走断腿也回不去啊！

  “我必须走了，走一步是一步。”

  父亲的身边也有许多服务性质的机器人，而且博士回到北方也有一段时间了……

  不敢再想了！“威湖，我们走！”

  程兰目送着杜茗萌离开指挥室，哎，有机会，她也想给杜茗萌一个母亲般的拥抱。

  出了门，威湖建议道：“或许我们应该准备一些东西，枪弹除外，那些东西对它们的杀伤力不大。”

  “我还需要准备什么？！现在又不是以前，晚上不用睡在野外！走吧！”

  “我们可以乘坐汽车的，但是有些风险。”

  杜茗萌根本听不下去，一直走在威湖前面。现在她只想回到现在住的地方，拿上自己必须的东西，快马加鞭回南海去。

  “那就坐汽车！”

  等到了这所不被外界影响的小别墅，杜茗萌仅用两三分钟就拿齐了必备的证件。

  再出来的时候，天空之上传来一阵熟悉的声音：

  “我是白华安，现在正通过声磁混波，与本国人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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