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

  一家三口正在吃晚饭。

  陈小宝总感觉门外有个人，他放下碗筷狐疑地走到门外。

  探出头，记忆中似乎是前几天被他救下的风尘女子阿萍。

  阿萍五官挺好看，眼睛很纯净，人畜无害的模样。

  身材也很性感，就是化了妆反而显得很风尘，身上还有股淡淡的劣质香水味。

  她一身的亮片黑色短套裙，露出两条白皙的大长腿。

  脖子上挂着假珍珠项链，手上戴青色和紫色的手环。

  她把手上一包用黑色塑料袋装的东西塞到陈小宝的怀里。

  不小心触碰到陈小宝的伤口，陈小宝闷哼一声。

  阿萍急忙道：“对对对对不起……”

  陈小宝摆摆手，道：“无大碍。”

  阿萍道：“上上上上次谢谢你，让让让让你受伤了，我妈妈妈妈让我把这些东西给你，不不不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但但但是很好吃，你你你你别嫌弃。”

  阿萍面露羞赧，低垂着眼睑，没敢看陈小宝。

  陈小宝本来不想收，但帮助过她，不收可能会让她很难堪。

  这包东西挺重，他大概能猜出是什么。

  何况还有一些泥土的芬芳气息散发出来。

  “代我向你妈妈问好，我们在吃饭，你也一起吧。”陈小宝挽留道。

  阿萍抬头看了陈小宝一眼，又低垂着头，摆摆手道：“不不不了，不不不了，家家家里煮好了，我我我我我，我先走了。”

  说完，她踩着红色的高跟鞋扭头走下了楼梯。

  陈小宝回到座位。

  扒开袋子看了看，把东西放到地上，道：“是红薯和芋头，她妈妈有心了。”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些记忆画面。

  那是几乎每天一样的场景。

  阿萍站在妓寨的霓虹灯招牌下招揽客户。

  她拼命的张嘴，但还是半天说不出完整一句话来。

  客人也不计较她说话结巴。

  她有颜有身材，精虫上脑的客人都会毫不犹豫揽着她的腰肢向里屋走去。

  她也常常被帮派成员调戏或者被骂贱货，婊子。

  回到西区。

  顽劣的小孩子也会用石头扔她。

  街坊八卦的三姑六婆也会背后指指点点她。

  她，总是逆来顺受。

  赵宝珠道：“可惜了这女孩。唉，她母亲四十岁才生她出来，现在又病痛缠身，而她又结巴。”

  陈小宝问：“她母亲做什么的？”

  赵宝珠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眶湿润，“跟她一样。

  “我真希望你没有救过她，你醒不来你让我和灵儿怎么办？”

  陈小宝心中涌起一股悲怆。

  世上很多事情都很难预料。

  还好，他现在重生回来了。

  他夹起一块猪肉到赵宝珠的碗里，尴尬笑笑，“妈，我现在不是醒过来了吗？”

  在一旁还不是很熟练使用筷子的陈灵儿，用稚嫩的声音说：“哥哥，我也要……”

  陈小宝忍不住在她的苹果脸蛋上掐了一把，“好咧，灵儿乖，哥哥给你夹一块大的。”

  赵宝珠道：“昨天你的大佬D来看你了，给了三千块钱。你的伤还要换洗几次，帮你看伤的黑医他后面一并付，让你别给黑医钱。

  “但你跟他混有什么出息？”

  陈小宝沉默。

  大佬D，五十多岁，无儿无女。

  曾经跟过跛豪出生入死。

  陈小宝初中毕业就跟了大佬D。

  对陈小宝来说，他是个好老大，家里的卫生间就是他让人通的。

  大佬D没有给陈小宝举行过入会仪式，名义上陈小宝不是义群的。

  按照大佬D的说法，没举行仪式就不算入会。

  入了会就是条不归路，没入会，以后发达了还可以移民。

  移民？陈小宝以前没想过。

  现在更不会去想，在他心目中华国是最好的。

  陈小宝把手搭在赵宝珠长着褶皱的手上，道：“妈，过完年我就到外面找工作，我们一家人搬出去住，我要让你过上好生活，妹妹要上最好的学校。”

  赵宝珠想泼他冷水。

  但看到他坚定的眼神，还是忍住了。

  他初中毕业，能找到什么好工作？

  难道找到了工作就能搬到外面去住了吗？

  这个房子是陈父买下来的。

  他们搬出去，可以拿到政府补偿款。

  但相比外面的房价，买不起房了。

  赵宝珠暗忖，租房子可以。

  如果小宝找到了正经的工作，一家人就搬吧。

  隔壁邻居一阵嘈杂，先是欢声笑语而后陷入沉寂。

  赵宝珠道：“凯欣找了个男朋友，听说是电台的领导。

  “她妈妈说年三十他会来探望他们，兴许是他男朋友来了。”

  凯欣？

  梁凯欣？

  陈小宝尘封的记忆掀开。

  “HELLO！”

  说曹操曹操就到。

  从门口探进来一颗美丽的头颅。

  长头发，皮肤白净，五官俊俏，唇红齿白，两缕刘海垂下来，一双明亮的丹凤眼向陈小宝看去。

  她穿着牛仔裤，黑色羊绒衫，外套一件浅红色冬服。

  “凯欣姐姐……”陈灵儿光着脚丫开心地向梁凯欣跑去。

  梁凯欣眉开眼笑一把抱住陈灵儿，“呀！这小美人坯子，长大了还不迷死那些臭男人？”

  她提着三个袋子。

  一个袋子是包装很喜庆的糖果。

  一个袋子是苹果雪梨等水果。

  一个袋子是北方的腊肉。

  “我爸妈让我给你们带些东西……”梁凯欣抱着陈灵儿满脸笑容走进来。

  “哎呀，不用的，怎么好意思……”赵宝珠连忙站起身来迎上去，“放灵儿下来吧，她还没洗澡呢，脏兮兮的。”

  陈小宝怔怔看着梁凯欣。

  两人的父亲是同事，都是海员，亲如兄弟，以前一起出海，一起归家。

  两家是通家之好。

  梁凯欣比他大一岁，但他是孩子王。

  小时候两人一起玩泥巴和过家家。

  小伙伴多的时候两人就扮演“奸夫淫妇”。

  这个青梅竹马小时候黑不溜秋的，长得也不好看。

  真是女大十八变，白白嫩嫩的，身材也婀娜。

  “怎么了？半年不见，认不出我了？你不如灵儿，灵儿还认得我呢。”梁凯欣巧笑嫣然。

  陈灵儿从袋子里捧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小嘴一口咬了下去。

  被赵宝珠打小手，泪珠儿在眼眶中打转。

  陈小宝涌现的记忆里。

  梁凯欣下半年去了一家电台实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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