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家小孩子过周岁，中午吃饭坐席时，足足坐了八大桌，在金沙市税务工商所里工作的陈锦华有点派面，升职到了副所长的职位，这些很让刘金凤感到脸上有光，一挑子贺礼奉上了，还余有未尽地掏出兜里的二十元钱封给胖嘟嘟的外孙子。见到这一幕，圆圆把上人情的钱加上了手里仅有三块钱，凑上了吉利数字八元钱。

                  圆圆坐席吃饭时，刘金凤热情地拉上她和自己坐在一桌，热情得比外面的骄阳下的温度还要高几度，她不停地盯着圆圆看，不停地帮圆圆夹菜，圆圆怕这样下去吃不下，剩下饭菜给人难堪，她赶紧吃完碗里的饭菜，走下桌来，刚到房屋旁边的巷口凉快一下，刘金凤也抹着嘴走了过来，问道：“圆圆，你这么快放下碗，吃饱了没有？在你小毛姐这里，可不是别处。”

                  圆圆连声答应：“我吃饱了，都有点撑了，大妈，你给我夹的菜太多啰。”她边说边微笑着看向刘金凤，只见大妈刘金凤额头上的头发白了许多，心中的小芥蒂被这白发一扫而光，大妈成天做衣服，也很操劳的，圆圆随口说道：“大妈，看您们孙子都这么大了，不要太过操劳啦，您和我大伯要悠闲点过。”

                  “哪里有悠闲啊？还有三毛这块石头压在我们的心上，让人喘不过气来，娶媳妇可不是简单的事啊。”刘金凤开始倾诉。

                  “三毛这么聪明能干，不用您们操什么心的。”圆圆宽慰说。

                  “希望是这样吧，圆圆，我有件事想找你商量一下，不知道可不可以呢？”说着，刘金凤压低了声音，期待地看着圆圆那张白晳俊俏的脸。

                  圆圆说：“大妈，您有什么事和我商量？”

                  刘金凤咽了一下口水，叹口气说：“我娘家侄儿不是从部队转业，在武装部工作的嘛，今年三月份已当上了武装部长，对象都处得差不多了，就为几个彩礼钱，双方闹崩咯，女方家还有个小弟弟在读书，彩礼钱张口就要两千块，谁受得了，我弟弟说话有点不好听，说你们这是嫁姑娘，还是卖姑娘？哈一一这下得罪了人家，死活不干了，佳期都传好了，下个月初八就结婚的，你看，这火落到脚背上咯……说真的，我侄儿为人蛮好的，长得又帅，就是这话说得太直白了点，不好听，呃，咹……圆圆，你也在我家见到过我侄儿小锋的，呃……你看看，相不相得中他？”

                  听到这话，圆圆惊得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刘金凤却笑眯眯地看着她。阳光正午直射的光线，强烈刺眼，空气里有植物被烫晒后散发出的气息。

                  好一会儿，圆圆才喃喃道：“大妈，我是有男朋友的人啦，叶玉明我都带他上您们家去过几次，他为人很好，也等了我这么多年，从我们写信那时起，他都一直在帮助我，关心我，我也很爱他，您说的这些，是不可能的。”最后那一句，圆圆说得掷地有声。

                  刘金凤眼里一下冒出了泪花，她哽咽着说：“圆圆，看在我喂过你奶水的份上，求求你了，你要什么，我们都可以给你的，只要你能答应下来，保证你以后过的都是好日子，那个叶玉明，一个吃粉笔灰的，能翻多大的浪，听我的，绝对没有错。”

                  刘金凤那句“一个吃粉笔灰的，能翻多大的浪”，让圆圆听了，心里十分难受，一位热爱家乡，把青春和汗水奉献给教育事业上的老师，竟然被大妈说成这么不堪，圆圆将来也是吃粉笔灰的呢？怎么配得上您那当部长的侄儿？圆圆强忍着心中的愤怒，克制住自己，不能给别人火上浇油，她轻声说：“大妈，缘份是天注定的，我和叶玉明已经订婚几年了，我们是彼此今生要相互深爱一辈子的人。您说的这件事，我是没法和您商量的。”说完这些，圆圆还是感到自己胸口憋闷得气息不畅，头上渗出了汗珠，她低头离开刘金凤，向宾客喧哗的堂屋里走去，准备向小毛姐他们打声招呼，早点骑车回家。

                  刘金凤还在身后叫喊：“圆圆，圆圆，我是过来人，你跟着我们小锋不会吃亏的，你不要执迷不悟，要不了三年，你就会后悔，就会晓得我是为你好。”

                  圆圆只当没有听见似的，经直找到小毛，招呼道：“小毛姐，我已经是酒醉饭饱啦，家里还有好多事堆着要干，我先回去咯。你和锦华哥有时间啦，去我们那里玩哈。”

                  小毛抱着胖嘟嘟儿子，极力挽留说：“圆圆，你现在也不用操心考试，急什么急？今天你和我爸妈他们都不许回去，在我们这里住下。”

                  “你叫大伯大妈他们住下好了，我是非回去不可的。”说完，她小跑几步走到门口的柳树下推自行车，等小毛追出来，圆圆已飞身跃上了自行车上，她从厨房后的后门拐出去的，刘金凤正往堂屋里走，白了一眼飞车出去的圆圆，咬牙切齿一番，自言自语地说：“看你翅膀有多硬，不就是读了一个师范吗？看把你逞能成啥样啊？呸！人小小的，还在读书时就谈上了恋爱，我呸！白送给我们小锋，他还不一定要你。”她正神神叨叨起劲的时候，方光炳从屋里走了出来，对刘金凤说道：“圆圆都走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咯。”

                  刘金凤扯开嗓子大声说：“今天我不回去，要在这里住上几天，我警告你一句，从今往后，你不要再在我的面前提圆圆这个人，她在我心里已经死了。”

                  “看看你，又在说什么疯话呢？圆圆又怎么得罪你啦？咹？早上来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吗？这一下子又有仇啰？”方光炳因喝酒，脸色红光满面，有胃病的他，一直很少沾酒，今天因为外孙子过生日，被亲家劝说，好意难却，端上了酒杯。

                  “小锋不是你的亲侄儿，你一点都不着急，下个月初八马上就要到，请帖都发出去了，难道还要去把请帖要回来，这让我们刘家人的脸往哪里搁？”刘金凤说了一大串，嘴角冒出白沫来。

                  方光炳心里明白了，说：“你也不能要圆圆去和小锋结婚，圆圆早就有对象的人……”

                  不等方光炳说下去，刘金凤咬牙道：“是的，早就有对象了，我们刘小锋哪点比不上他叶玉明？年纪轻轻地当上了部长，他叶玉明呢？哈哈，只能吃粉笔灰。”

                  方光炳一下子气得脸铁青，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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