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1章  永不复还之晨  (四十六)

艾尔伯特分神的时间大概只有两三秒，从这种高度摔下去，这两三秒是不会摔到底的。

而穆特一开始抓住艾尔伯特的尾巴不放，但他很快就醒悟过来，转而伸手抓住艾尔伯特的腰，松开了抓住尾巴的另一只手（他的橡皮人体质让他可以随时伸长手臂，够到原本够不到的地方）。

一旦尾巴没被抓住，艾尔伯特就从疼痛中回复过来，尽可能大地张开翅膀，缓减他们二人往下摔的势头。

＂很疼啊。＂这样换过一口气以后，艾尔伯特才吐槽道。

＂抱歉。＂

＂算了，不用道歉，你要是没抓住我的尾巴，刚才也许就跌下去了，我说不定都来不及去救。＂

＂嘿嘿......＂穆特吐了吐舌头，抱住艾尔伯特的腰不放：＂居然就这样掉下去了呢。＂

＂我不是很确定我们是否正在下坠。＂虎人青年却说。没错，他们刚才是＂掉落＂下来的，按道理说应该朝着一个看不见底的黑暗深坑中坠落。但坠落，即使有艾尔伯特的翅膀在协助缓降，始终应该有坠落时的失重感，会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才对。

而现在的艾尔伯特却感觉不到那份失重感，他躯体的感觉仿佛是停留在一片幽暗的空中，既分不清上下左右，也不知道是否正在下坠，甚至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落到地面上去。

这一切也太怪异了。

＂这也许就是他们说的那个[重力扰动]？＂穆特好奇地问。

＂也许吧。＂艾尔伯特哼道：＂安全起见，一定要抓紧我。天知道什喵时候就突然摔到地面上去了。＂

＂好的，当然。＂猫人少年倒是一副很乐意这样做的样子。

艾尔伯特不禁有些郁闷。

＂话说回来......什么时候掉到底？＂穆特又问。他也感觉不到下坠时的失重感，有一种仿佛在无限坠落的错觉。他甚至觉得他们两人就这样悬停再半空中了，根本没有坠落：＂不知道这是不是敌人的陷阱？＂

＂我试着把周围搞亮一点。＂艾尔伯特说，同时已经用局部分身术变出数十条手臂，同时朝各个方向发射带有火焰松脂粉末的大口径钢珠散弹。打出去的钢珠朝着虚无中散射，它们划过的轨道把周围一切照亮......即使亮度不足，仅是如同流萤。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艾尔伯特不仅发现他们落下去的这个深坑深不见底，它的广阔也似乎没有极限。打出去的照明用的火焰钢珠朝着无尽远处延伸，最终消失在艾尔伯特的视野之内。最奇妙的是它们的弹道不仅不是一个向上的抛物线（因为艾尔伯特他们正在下坠），甚至也不是一个向下的抛物线（钢珠本身受重力影响而下坠），而是一条条无尽延伸出去的直线。

这不是现实中能够看到的物理现象，这一点都不合理。哪怕用＂艾尔伯特他们其实正悬停在半空中＂来解释，钢珠散弹的弹道也依然不对劲。

＂重力扰动吗？＂穆特哼道：＂所以我们正在坠落还是正在上升，又或者是在半空悬停？＂

＂我不知道......＂艾尔伯特郁闷地低哼：＂总之千万别放开我，以防万一。＂

＂话说回来重力扰动又是什么鬼？我可是一点都没搞懂。＂猫人少年又问。

＂重力......其实就是一种空间扭曲现象。＂艾尔伯特试图去解释。他操纵的圣灵白虎正是擅长于操纵时空的圣灵，这方面的理论他多少懂得一点：＂简单地说，就是一个拥有过大质量的物体，把周围的空间扭曲了。因为空间被扭曲，其他物体就有不断靠近这个质量巨大的物体的倾向，这就是重力。或者说......引力。＂

＂重力扰动也是因为周围有质量很大的物体咯？＂

＂不对，应该说这里的[空间]本身就不正常。＂艾尔伯特答道：＂[重力扰动]就是[空间扭曲]的提现。而这个大空洞本身就和深渊密不可分，也许深渊的一部分也干涉着这片空间，所以这里的空间就扭曲了。＂

深渊是一种[超空间]，是和现实空间对立的存在。它的维度高得现实世界无法干涉，所有的干涉都是深渊单方面施予的。但是当然，深渊也没有办法肆意地干涉这个现实世界，它的干涉会不断被现实世界的自然法则所修正，让那些干涉归还于无。

也许，正是因为深渊对这个大空洞的不断干涉，以及自然法则对这些干涉的不断修正，才形成了这大空洞里独特的[重力扰动]。

这[重力扰动]其实就是一种时空的混乱无序状态。

艾尔伯特想明白了重力扰动的原理以后，突然也隐约明白了自己为什么感觉不到在坠落。他所处的这片空间恐怕是个混乱的时空，根本就没有上下左右之分。他既不是[坠落]也不是[悬停]，甚至连[攀升]也不是，只是在一片类似＂无重力空间＂的地方，停留着。

糟糕。该不会是被困在这个空间里了吧？怎么逃出去？

朝着上方飞，或者某个方向飞？......能飞到尽头吗？

艾尔伯特想起刚才打出去的钢珠散弹，它们也是朝着无限远处延伸的，很明显达不到＂尽头＂。而且那个＂尽头＂也肯定不是什么岩石洞壁。深渊本身就是一种超空间，而且深渊势力控制空间的手段肯定比艾尔伯特他们还要先进，他们打算用这个无尽的空间来困住艾尔伯特的话，他恐怕是没有办法逃掉的。

尽管如此，虎人青年还是试着抖落了一些发光的白色羽毛，作为传送术的锚点。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羽毛并没有往下掉落，而是伴随着他拍动翅膀的动作而缓慢地，却又永不停止地往外飞散。

＂果然真的是无重力空间啊。＂穆特看到那些逸散出去的羽毛，不禁道：＂有点......漂亮呢。＂

＂你这样称赞我，我会不好意思的。＂

＂才没有在称赞你，笨蛋。＂猫人少年噘嘴道：＂我说的是那些发着光的羽毛漂亮。＂

＂但那些羽毛不就是从我身上掉落的喵......＂

＂这个和那个不是同一回事。＂穆特道。

艾尔伯特突然被逗乐了，本打算笑出来的。但有某种危险的气息正在逐渐靠近，让他笑不出来：＂有什喵东西来了，小心点。＂

＂嗯。＂穆特也停止了对话，抱紧艾尔伯特的腰戒备着。

在一片幽暗中，有一个好像鱼儿的影子在急速接近。艾尔伯特不敢怠慢，早就召出圣灵白虎在一旁待机。接下来不管是让圣灵攻击还是使用圣灵的力量进行空间转移，他都有了准备。

而那个鱼影则来得极快，数秒之内就撞上来了，而且那个鱼影惊人地庞大，恐怕不是小鱼，至少是海豚或者鲨鱼那种尺寸的生物。

艾尔伯特知道拍动翅膀躲闪这撞击已经来不及，当机立断地使用瞬移。他也知道在有重力扰动的空间里乱用空间转移魔术会导致被干扰，影响转移的精确度，但现在是先躲开这一击再说！

嚯！艾尔伯特和穆特刚传送走，那个巨大的鱼影就急速掠过他们刚才的所在位置。真是慢一步都会被那东西撞得粉碎！

而艾尔伯特则已经和飞散出去的其中一根羽毛对掉了位置，和那个鱼影拉开了至少二十码的距离。从这一侧观察那个怪物，艾尔伯特才看到那是一条至少三十英尺长的巨大灰鲨。它长相凶恶，来势汹汹，显然并非善类！

那东西张开血盘大口，咧着嘴对艾尔伯特冷笑，仿佛具有极高的智慧。它口中那数排锋利如剃刀般的牙齿，正在闪耀着冷光。

艾尔伯特这边则已经手持双剑准备应战。他不认为月神钢弯刀这种近战兵器能在和鲨鱼的高速冲突之中派上用途，但他另一只手中拿着的暴风枪刃可以打出大口径钢珠散弹。如果散弹击中那怪物，说不定就能阻缓甚至停顿那鲨鱼的行动，然后艾尔伯特就能冲上去用近战武器给它致命一击。

......理论上是这样。实际上恐怕很难做到吧。

怪物扭腰调整了一下前进角度，便再次冲撞而来，速度非常快，快得仅用肉眼去追逐它的身影，就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灰色轨迹。

好快！怪不得这片虚无的空间被做成了＂无重力空间＂，原来就是为了让这灰鲨怪物能尽情发挥它的机动力！

艾尔伯特本来想提起散弹打断那怪物的冲刺，却发现这时候才开火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再一次利用圣灵白虎的力量交换空间，瞬移到一侧，躲过了这一击！

＂快得没法下手......＂穆特低声嘀咕道：＂这还是第一次啊。＂

＂没事。＂艾尔伯特这时候才举起暴风枪刃连续射击，数条分身出来的手臂轰击出上百发燃烧着的钢珠。

那鲨鱼怪物则刚掉头，打算朝艾尔伯特这边撞来！它在半秒内急加速，那些钢珠散弹打在已经高速行进中的它，被完美地弹开，就连在那怪物身上造成擦伤都没有办法！

好硬！艾尔伯特心中不仅暗叹。那果然不是普通的鲨鱼，不对，那恐怕不是现实中应有的生物！这怪物难道也是深渊生物吗？！

而且，它的视野范围非常大。艾尔伯特用这种神出鬼没的空间转移，一口气移动到鲨鱼的背后，本以为那是它的视野盲区。哪知道它刚冲刺完马上就转身，精确地朝艾尔伯特的所在位置加速，仿佛有办法马上探索到艾尔伯特的位置！

它难道像海豚一样，是用声纳探测物体的？......在这片一无所有的无重力空间中？

不对，那不是＂声纳＂，是＂空间＂纳吗？

------也不对。那难道是光子雷达？

艾尔伯特更为纳闷。与他对战的，到底是什么超越现实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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