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7章  消逝之于光芒  (十三)

在伊莱恩心脏被击穿的瞬间，他以为自己就这样完蛋了。

但是锤勇士古达瞬间一把抓住伊莱恩，有某种力量灌注到伊莱恩体内，他能感觉到整个世界的时间开始以极慢的速度流逝。

[能听得见吗？我在用传心术和你交流。]古达的声音在伊莱恩脑海中响起。

＂怎、怎么回事？这个时间减慢的效果是……＂

[我的静滞能力可以把物事的运动速度减慢，但如果把大量静滞施加在某件物事上，会有反效果，会让物事的运动速度变快。]古达答道，[我现在让我们两个思维变快了，大概比正常快了一千倍。]

所以伊莱恩才感觉到周围的世界变慢了。实际上不是这个世界变慢，是他和古达的想法变快了？

[听着，再这样战斗下去，我们必败无疑。]古达继续说，[必须找到破局的方法。而这个方法就是唤醒被僵停住的星灵们。]

是的，伊莱恩也这样想，虽然他无法找出方法来。他甚至都不知道星灵们为什么突然就停止运转了。

[我从刚才起就有种很奇怪的感觉。然而通过和不朽龙祖战斗，我逐渐理解了一切。]古达继续说，[我们……在他体内。]

＂什、什么？＂伊莱恩没听懂。要说他们在吞世龙阿努的体内，这说法勉强还算成立。但怎么突然就变成了他们在[不朽龙祖—阿兹特纳克]的体内了呢？

[具体情况我也说不清楚，但我之前见识过你那种能力，现在的状况和你那个能力是一致的，这个空间大概是不朽龙祖的身体的延伸。]

啊，说的是[相对领域]吗？！那个确实是类似身体的扩张，但是……

＂就、就是那个导致星灵们停止运转的吗？＂

[我的猜测就是这样。那个不朽龙祖的力量非常巨大，大到连星灵们都可以控制。]

可怕。这就是深渊之主的力量吗。阿斯特纳克说自己创造了这个宇宙，可以对这个宇宙为所欲为，说不定所言非虚，至少有一部分是真实。

[所以，我们分工合作吧。你也释放出你的领域，与它对抗。你试图把星灵们囊括在你的领域之中，而同时我也会做些什么来唤醒星灵们。]

＂你、你打算做什么？＂

[如果星灵们真的是被不朽龙祖的力量影响，停止运行的，那么我应该可以通过把我自身打散成光子，再配以我能使出的全部的＂静滞＂力量，来唤醒星灵们。情况就和现在这里发生的事情一样，当把大量的静滞倾注到某件物事上，就能让它反过来加速运作，摆脱那种僵停的困境。]

伊莱恩倒抽一口凉气：＂你、你想牺牲自己来让星灵们复原？！不！不可以这样！一定还有其他方法的！＂

[我原本就实现了愿望，满足地把自己的灵体瓦解，打算融入亚特兰提斯的星灵之中得到重生。是不朽龙祖的突然出现，打断了这个过程。我现在只是把原本该做的事情再做一遍而已，我不认为这是一种牺牲。

再这样下去，不朽龙祖一定会打败我们，这里被僵停的星灵们也会因此而永远停止运作，那么黄金乡就毁灭了。

黄金乡毁灭，亚特兰提斯的星灵也停止运转，我在现实世界那边的族人也会因此而毁灭。

我不能让这一切发生。如果牺牲我一个就能拯救所有人，那么这样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不行！一定还有别的方法，可以不用牺牲你！＂伊莱恩依然极力反对。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光辉勇士。]银白圣灵骑士古达却道，语气中带着一份阔达：[如果牺牲少数人，就能拯救多数人，那么一定是牺牲少数，只能这样选择。

我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因此我明知道这样做是错误的，我仍然想杀你。我认为只要牺牲了你一个无辜的人，就能拯救我全族人，这份牺牲值得。

但是逐渐地，我明白这样做是错的，错得离谱。

不考虑被牺牲的人的感受就强行让人牺牲，说是为了更多人的利益而牺牲小数人的利益，那只是一种傲慢。

实际就是，不管是牺牲谁，不管是牺牲谁的利益，都是在侵犯他人的利益。利益也好，人命也好，并不是多数人的就一定高于少数人的。就如同生命无分贵贱一样，少数人的性命也不一定比多数人的性命更轻贱。

我们不是神明，我们无权决定谁的性命更重要，无权决定去牺牲谁，以拯救谁。

理直气壮地牺牲一些人去拯救另一些人，那就是一种傲慢，是我们牺牲了别人之后安慰自己的借口而已，是一种伪善而已。

即使牺牲了一个人来拯救无数人，这也并不是显得我们有多伟大，我们的手上依然沾满了被牺牲者的鲜血，背负着那份罪孽。

但是，这个世界上仍然存在一种牺牲，可以被选择。

……不是牺牲一些人来拯救另一些人，而是牺牲我自己。

牺牲自我就好了。

我自己代表我自己的利益，我自己掌控着我自己的生命。牺牲我自己的性命来拯救所有人，我的手上就不会沾满被牺牲者的鲜血，就不需要背负罪孽。

这就是唯一的答案。成为真正勇者的先决条件。

那些嘴上说要拯救世界，却满脑子只是想着怎么牺牲别人来拯救世界的人，没有资格成为真正的勇者。

真正的勇者从来不会优先去想着牺牲谁去拯救谁。

真正的勇者永远只会身先士卒，优先牺牲自我来帮助别人、拯救别人。

——舍生取义，杀身成仁。

哪怕背负骂名，哪怕无人理解，哪怕吃力不讨好，却永远只是想着，去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守护的世界。这才是真正的勇者。

世界上最愚蠢的人才能成为的，真勇者。]

伊莱恩无言以对，眼中仿佛有泪水想涌出，但在这个几乎时停的世界里，他的泪水赶不上他的思绪。

[那么我们开始吧，光辉勇士。]锤勇士古达道，[配合我的时机，发动你的领域。我也会在同一时间，用我的力量，去唤醒沉睡的星灵。

机会只有一次，失败了的话，大家都完了。因此，不要为我的离去感到惋惜，果断地做你该做的事情吧！

光辉勇士啊……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下一个瞬间，这种[时停]的状态戛然而止，伊莱恩能看到周围的时间流动变回正常了。

而古达的身体也开始瓦解，化成无数光子逸散出去。他把所有[静滞]的力量集中在自己身上，试图通过自身的瓦解、以及和星灵的融合，把[加速]的效果带给亚特兰提斯的星灵。

他不带犹豫地牺牲自己，试图拯救这个世界。他是个真英雄。

伊莱恩也不敢怠慢，同时发动了[超凡入圣]，甚至把咒术之火也召唤出来，让它化成圣灵火环的状态，帮助伊莱恩进入更深层次的[超凡入圣]。

于是，白狮人少年进入了[超凡入圣——心如止境]状态，之前的一切悲伤和惋惜都仿佛被他抛诸脑后，他只是全心全意地、专注无比地发动[相对领域]。

[相对领域：时空之轮（Circle_of_Chrono）]，发动！

这是一个射程无限大的领域，可以覆盖整个世界。

于是，领域与领域相互冲撞起来。来自深渊之主的领域，以及来自伊莱恩的领域，如同两股无形的力量那样互相冲突，互相侵蚀，无尽地抗衡着。

＂怎么可能……！＂这一次，不朽龙祖阿斯特纳克也发出了惊呼：＂居然连我的领域也能侵蚀？！＂

为什么不能？伊莱恩心里想道，但是没有说出来。

[相对领域]，也就是［第五奇迹——境界创造］，它是来自[弦外之理]的力量，是真理的一部分。

[弦外之理]是整个宇宙最深层次的地方，是深渊的最深部，是维度的极限。就连不朽龙祖阿斯特纳克，也不曾到达过[弦外之理]。他们这些深渊生物只是不断地攀升维度，朝[弦外之理]进发而已，却一直不曾到达过那真理的彼岸。

那么用[弦外之理]扩展的力量来对付深渊之主，岂不是再合适不过吗？

至少有一半的世界被伊莱恩的[领域]覆盖了，在这场领域与领域的抢夺战之中，他算是和深渊之主打成平手。这就是神明之间对决的方法，不是刀剑枪弹的对决，不是尖牙利爪的对决，最首要的，是靠着占据领域来打压对手。

被伊莱恩占据的那一半的世界里，有星灵们的存在。亚特兰提斯的星灵自然也囊括其中。古达瓦解自身，化成无数的光子，汇入亚特兰提斯星灵之中。然后古达自身带有的＂加速＂效果也被汇入了亚特兰提斯的星灵之中。

[加速]的力量，轻轻敲醒沉睡的星灵。

世界便不再[静滞]，不再停转，开始转动起来。

心脏被打穿的伊莱恩，发现自己胸口的伤势逐渐恢复。他知道他受到了星灵们的庇护。他知道星灵们醒过来了。

一个人影出现在伊莱恩身旁，是黄金天神龙达尔文大人。

＂详细的情况，我从古达的记忆里获悉了。＂达尔文大人把之前被托付与他的圣剑雷神之锤，重新塞到伊莱恩手里，＂这是你的圣剑，你还是先拿好吧，对付完这个敌人再说。＂

＂好、好的。＂伊莱恩接过圣剑，＂其他星灵怎么办？＂

＂亚特兰提斯的星灵把同一种加速的能力复制了，正在灌输给其他星灵，它们很快就会重新运转起来，整个黄金乡都会运转起来。＂达尔文大人变出黄金三叉戟，看着远处的不朽龙祖：＂这就是创造了宇宙的神明，同时是想毁灭我们的神明吗？＂

伊莱恩点了点头。

＂看起来不怎么样嘛。＂黄金天神龙大人哼道，＂以一整个黄金乡子宇宙的力量去对抗区区一个神明，我们没有打输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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