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8章  血染之于铁幕（六十）

最让伊莱恩担心的事情，发生了。那个紫色的钢铁巨人狂暴化，一定会到处乱跑，疯狂攻击他吧。

他并不担心被这种程度的敌人打败。他担心的是发狂的巨人把这一层搞塌，害他们活埋。

就在伊莱恩担心的时候，那个狂暴化的紫色钢铁巨人突然飞扑过来，速度快得离谱。很自然地，伊莱恩直接发动了【虚化】，他半透明的身影和那个巨人交错而过。巨人扑了个空，然后重重地撞飞周围一大堆尚未启动的钢铁巨人，制造出一片混乱。

哇啊，这速度太离谱了。这速度都快赶上以速度自傲的帕拉米迪斯卿了吧？要不是这个紫色钢铁巨人拖着这么庞大而沉重的机械身躯，它的速度说不定连帕拉米迪斯都能赢过？！

而且它撞在远处的墙壁上了，它的速度快到自己根本刹不住。整栋建筑物都在剧烈地摇撼，感觉随时都会坍塌。

不行了，再不想办法阻止它，研究所会在几分钟之内坍塌吧。

伊莱恩发动了森灵魔术，扔出去大量的树藤种子。它们碰触到墙壁的瞬间就急速生长，攀爬得到处都是，负责加固建筑物和吸收冲击力（森灵魔术可以把冲击力吸走，送到大树海中）。这样一来，他至少不用担心紫色钢铁巨人发狂乱撞，把周围的墙壁柱子撞烂了。

然后他又朝紫色钢铁巨人发射出去大量的森灵魔术【粘弹】——实际上是高粘度的树脂。他希望这些树脂能黏住那个狂暴的怪物，减慢它的速度。不过没有用，树脂在击中之前就被对手的【领域】抵挡下来，没有任何一发能够黏在紫色巨人身上。

由于森灵魔术是从星灵盖亚那里借的力量，几乎不占用伊莱恩的自己的精神力，他选择把它和别的招式同步发动。粘弹的计划失败的同时，伊莱恩已经挥舞雷神之锤，划出了一道前所未有地强大的电弧。

【圣剑技.雷蛇】狂乱地劈向对手，试图击穿紫色巨人的绝对领域。而紫色巨人意识到这一击的强大，它举起了左手，把最强大的【领域】集中在那里进行防御。

咚！雷蛇击打在【领域】上，爆裂了。

幸运的是，周围的植物很好地吸收了冲击，没有导致建筑物的墙壁进一步开裂。

不幸的是，这一击居然真的被紫色钢铁巨人挡下来了，它的【领域】可真是坚固无比！

不过它的左手也断了。金属的手臂在冲击之中直接飞走，露出机械的缺损部位，甚至还流出了类似血液一样的，但是是银白色的液态金属。

这玩意简直就像是一个生物似的。这是金属生命体吗？它难道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机器人？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旧世纪灾厄战士】由古代神人族的技术制成，是现代的技术无法复制和量产的存在。上古维律者虽然搞到了这么大批灾厄战士，却没能正常启动它们，把它们用于实战，可以算是不幸中之万幸。

被打飞一条手臂的紫色巨人更加疯狂地咆哮起来，它做出了让人更为匪夷所思的事情来：它用健全的右手按压在缺失的左手的伤口上，然后猛然一拉！

它的左手瞬间＂再生＂了！

不对，它其实没有再生。而是在那里长出了一条发着白光的手臂，以替代了原本缺失的左手！

那条手臂并非实体，恐怕是由某种灵体或是力场构成。鉴于紫色巨人能够使用【领域】来抵挡攻击，它用【领域】来补完自己缺失的身体部分，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因为【领域】本身就是＂身体的延伸＂。

伊莱恩放出的【相对领域】相当于把敌人吞入自己的身体内部，然后对吞入的敌人为所欲为。

同样地，敌人用【相对领域】补充缺失的身体，这并没有任何不妥！

＂噶啊啊啊啊——！＂怪物一边咆哮一边反射出大量的散射光束炮，同时它再次飞奔起来，疯狂地袭向伊莱恩。

它发射出的光束炮化成上百的光束平行扫射而来，而它的本体居然跑得比它发射的光束还快，居然跑到了光束炮群中，和它们一起冲袭向伊莱恩。这是多么离谱的一个画面！

速度实在太快了，伊莱恩只知道躲不开，只能再次发动【虚化】来免疫攻击，同时他朝自己背后发射出去大量的雷电之球，希望敌人穿透他身体之后会撞上它们。

大量的光束，以及紫色巨人本体都和伊莱恩交错而过，而且紫色巨人虽然撞上雷电球了，却用它那硬得离谱的【领域】强行把雷电球悉数撞飞！它甚至还瞬间扭转自己的身体，反手一抓！

它由光芒构成的左臂瞬间解体，化成大量的光束炮和月光波，袭击刚刚解除【虚化】状态的白狮人少年。

所以手臂还能当消耗品用啊……就离谱。

因为【虚化】暂时还没法用，伊莱恩用天蛾人的【黑鞭】来防御，通过扭曲周围的空间，把原本要击中他的攻击全部偏折。

没错，就算他不变身成天蛾人，也能用那个变身的力量（招式）。只不过其威力会大打折扣罢了。

但是现在的伊莱恩有的是魔力和精神力。他抬手放出更多、影响范围更大的【黑暗洪流】，这些黑色的、扭曲空间的弧线呈螺旋状向着四方八面扩散出去，把周围的空间都扭曲得七零八落。

即使紫色钢铁巨人能够用【领域】把【黑暗洪流】阻挡下来，它也无法在这个不断扭曲、变化的空间中自如地活动。

因为空间会受到【黑暗洪流】影响而变得时而宽广时而狭窄，穿越这些变化的空间时是会受到巨大阻力的。更何况紫色巨人还得用【领域】来中和空间的扭曲效果，中和的时候无论如何都需要花费时间、魔力以及精神力。

是的。白狮人少年明白到，留给紫色钢铁巨人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它本来就是在垂死挣扎，很快就会死透的。那么，维持着不然建筑物倒塌的前提下，跟它拖时间就好了。时间到了，必然是伊莱恩的胜利。

把【黑暗洪流】用在困住敌人这种事情上，缺失是一种妙招。它原本是一种广域攻击型的魔术，只有伊莱恩这个小天才，才会想到用它来妨碍敌人的移动。

发狂的紫色巨人试图抵抗【黑暗洪流】的影响，强行在这片连续扭曲且不稳定的空间里横冲直撞。但是蛮力敌不过手段，它越是试着去横冲，体力于是消耗巨大，而且速度也提不上去多少。

它的身体不断地出现那个发光的涟漪，那是它的【领域】和周围的扭曲空间撞击时的副产物。情况就和光弹撞击在魔力构成的防护罩时发出的过剩光很相似。伊莱恩知道这个怪物正在被不断消耗，而且它拿伊莱恩一点办法都没有，因为它的攻击手段就这么多，速度再快也无用，一旦速度被封印了就毫无意义。

但是这个时候的伊莱恩还是要使出决定性的一击。刚好他的【相对领域：脑能风暴】已经冷却完毕，可以再次使用了，他便毫不犹豫地发动了领域。

白色的球型空间，以他为中心扩散出去，包裹住周围的一切，把紫色钢铁巨人囊括其中。

用【领域】去侵蚀【领域】。以心诛心。在他人擅长的技巧上，堂堂正正地赢过对手。这就是伊莱恩的信条。

【还要继续打下去吗？你已经活不过几分钟咯？】

成千上万的声音在周围的空间里回荡。伊莱恩的声音。

【现在再挣扎又有意义吗？即使你击败了我，又能如何？】

【你真正的敌人是谁？】

【在你死之前把最后一口怨气撒在我身上，这样做不过是在迁怒而已吧？】

【你这样做能改变什么吗？】

连串的质问，连串的摧毁心灵的精神拷问。

伊莱恩并不是带着傲气来这样质问对手的，他的质问之中带的更多的感情，其实是怜悯。

毕竟对方也是个受害者。那原本应该是某个孤儿，被强行带到这种研究所里来，强行杀死了身体，摘出脑子，然后封存在这个研究所里的某处，变成了缸中之脑，永恒地浸泡在孤独和黑暗之中。

这里和钢铁巨人融合的脑子，甚至只是那个原版脑子的复制品。

【程序。限制。发狂。停不了。】

在伊莱恩的连串质问下，对方竟然真的回应了。

【救救我，的本体！】

【一定，在某处！】

【好黑！好冷！】

【感觉不到……身体！】

它恐怕并不清楚自己身处的状况。它可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何而战，都是被钢铁巨人体内编排好的程序限制着行动的，就像是穿上了红舞鞋的舞者，一直要跳舞到死为止。

直到此时，伊莱恩才进一步理解到了军团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请给予它们解脱。＂

让已经变成这种样子，身不由己之人继续痛苦地活着，并不是一种善良。那是伊莱恩自以为是的伪善而已。

说不定就连军团都比伊莱恩善良。

意识到这一点的伊莱恩，突然变成了【济世龙伊莱恩】的形态——也就是他从【吞世龙阿努】那里复制过来的变身。

这是名副其实的不朽古龙，原本是被设计成可以吞噬灵魂、吞噬星灵、毁灭文明、拥有灭世力量的巨龙。伊莱恩复制了这个变身之后，自然也拥有同种的力量。

特别是，那吞噬灵魂的力量。

巨龙出现的那一刻，他差点把整个地下空间都给塞满。好在伊莱恩记得巨龙可以用魔力随意控制自己的体积，他快速地搜索身体，把体积控制在和眼前的钢铁巨人差不多的尺寸。

对方还在横冲直撞，试图冲破【黑暗洪流】的枷锁。可是它的速度不怎么能提上去。

而伊莱恩这边已经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发射龙息。

看到伊莱恩发射龙息，紫色的钢铁巨人也毫不示弱，它在口中聚集了剩余的所有魔力，朝伊莱恩这边发射出光束炮。

济世龙伊莱恩则从口中发射出【重力波动炮】，那原本是吞世龙阿努的特意绝技，一种成束状的黑洞。

普通的光束炮和黑洞炮根本没有办法抗衡，紫色巨人的光束炮直接就被黑洞炮吞没了。然后黑洞炮笔直地射向紫色钢铁巨人，重力的干涉作用甚至把周围的扭曲空间（黑暗洪流）也卷入其中，形成一个巨大无比的黑暗龙卷风。

紫色钢铁巨人似乎还想躲避，但它无从躲起，因为重力波动炮有着强大的吸引力，它也是一种人工黑洞，可以把周围一切（除了伊莱恩）吸入其中。

顷刻之间，大量的旧世纪灾厄战士全部被卷入黑洞里，包括正在活动的紫色钢铁巨人。它们瞬间就被黑洞的超重力吞噬了。

伊莱恩有点担心建筑物会坍塌，所以没有使出全力。事实上，周围的树藤都难以避免地被黑洞卷入，差点把墙壁和天花板都扯烂。幸好在一切变得不可挽回之前，黑洞炮的效果就彻底消失了。

嗡嗡嗡嗡嗡——

空间中出现了一道裂缝。

一双紫色的钢铁大手强行撕开裂缝，从其中逃出！

紫色钢铁巨人明明已经被黑洞吞噬，却还是能可以用它的【领域】去抵消超重力！

——这也太扯了吧？！

不过一切已经完结。伊莱恩可以看到巨人的身体有着无数多的破损，到处都在流溢着银色的金属血液。黑洞的挤压力量还是很强大的，它没法完全抵消掉，只能保护着重要部分，然后任凭身体不重要的那些部分被挤碎挤断！它的一条腿已经被挤压得彻底扭曲了，它自傲的机动能力也完全报废了。

【还要继续打？】

伊莱恩的领域效果还没有完全过去，干脆就跟对方闲聊起来。

【救……】

【救救我……的本体——】

它不是想要让伊莱恩去救它啊。它的本体在那里呢？一个被妥善保存起来的缸中之脑，封存在这座设施的某处？

下一秒，已经破损不堪的旧世纪灾厄战士彻底崩塌了。它紫色的金属身体也逐渐褪去颜色，变回了原本那个没有灵魂的银白色。

它死透了。

战斗完结。伊莱恩变回白狮人少年的形态时，发现军团正在现场忙于收集散落一地的银白色金属血液。

＂感谢你一点都没有帮上忙。你在干什么？＂伊莱恩过去边吐槽边问。

＂收集【古神之血】，也就是被称为【纳米级微型魔像】的液态金属。＂军团回道。

＂这东西就是他们一直在使用的纳米级微型魔像？＂伊莱恩看到军团把银色液体装进特制的罐子里，＂居然把这种不明所以的东西灌到人体里去……噁。＂

如果他的理解没错，包括铁腕强尼在内的各位赛博佣兵，体内也多少流淌着这个东西。这种肉眼无法看见的纳米级魔像，在佣兵们移植义肢的时候就同时被注射入他们体内，开始无间断地改造着他们的身体了。

然后赛博佣兵们都会变得不育不孕。而且他们的神经会被侵蚀。

以前，狙击手巴列特就跟伊莱恩说过，因为移植了大量的义肢，巴列特的神经系统被侵蚀得很严重，他已经时日无多了。

所以说这【古神之血】对人体简直就是一种慢.性.毒.药。它会缓慢地杀死人体的神经系统。想让普通人适应对这种慢.性.毒.药，人必须把脑子摘出来，通过冷冻保存的方法沉睡超过两百年以上。这是两百年前在日耳曼那边进行的研究。

＂你收集这种东西干什么？＂伊莱恩警惕地看着军团。

＂这是浓度最高的【古神之血】，里面的【纳米级微型魔像】的密度接近100%。它是古代人的遗产，它总会有用的。＂军团答道。

＂你该不会是自己想用它吧？＂

＂否定。本机是纯粹的机械构造，【古神之血】对本机无效。它最大的用途就是改造生物体的细胞，把有机生物改造成半有机半无机物。它对生物神经系统的重塑作用是极大的，但并非所有生物都能承受住它的高速改造。＂

＂是的，说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伊莱恩轻蔑地道，＂奇怪的是，那些【旧世纪灾厄战士】体内全是这个。它们原本也是有机生物吗？＂

＂否定。根据资料显示，那些灾厄战士应该是古代人在宇宙深处找到的一种无机生命体。通过长期的改造和重塑，古代人把这些无机生命体改装成了他们的【战斗外装】，加以利用。＂

这玩意居然不是古代神人族自己创造出来的机器，而是源自某种不明的外星金属生命体吗。不得不说古代人真的是心大，居然把自己的脑子抠出来，安装到另一个外星生命体的体内，把神秘的金属生命体当作＂武装外衣＂那样穿着。

＂等等。也就是说这玩意能够自我繁殖，嗯，复制？＂

＂正确。【古神之血】可以分解它获取到的金属物质，进行自我复制。它还有很多神奇的功能。这些灾厄战士的外装甲和内骨骼都是硬化死亡之后的【古神之血】构成的。它们有着非常基本的器官衍化能力。＂

就像是人类的皮肤那样——人的表皮也是由死去的皮肤细胞角质化而成。

这些纳米级微型魔像也许比伊莱恩想象中更像是生物。把这种可疑的东西注入人体内，让它们同化和改造人体，真的没有问题吗？

＂等等……所以那群研究员所说的【同化率】，其实是……＂

＂如阁下所猜测的那样，那正是有机生物和【古神之血】的契合程度。这种契合程度恐怕是因人而异的，而且儿童对【古神之血】的排斥，比成年人低得多。＂

是因为小孩子的免疫系统还没有发育完成吗？还是说，因为他们的【绝对领域】更弱些，更容易接受外来物事的入侵？

不管怎样，【上古维律者】那群混蛋专门找小孩子下手，而且还是找孤儿下手，简直不可饶恕！

那群混蛋甚至专门发动战争来制造出战争孤儿，以便他们获取实验体，太恶毒了。

这样的研究所还有十一个……不对，可能还有更多。根据这里被称为＂第十二屠宰场＂来推测，是＂至少＂还有十一个，不是一定只剩十一个。

＂军团，有可能通过诺威公国各地孤儿院的【出货】记录，来查找到剩下的【地下研究所】的位置吗？＂

＂阁下之前说过不要用【出货】的……＂

＂啧！现在不是在意细节的时候！我问你能不能做到！＂

＂确认。也许无法全部追查到，但是应该可以通过记录查找到一部分研究所的所在地。阁下要逐个去捣毁它们吗？＂

＂做得到的话。我也会把这件事告诉德鲁伊教和赛博叛客佣兵团，让他们帮忙。呃，也罢情报发给那群起义军吧。＂

虽然伊莱恩不相信那群残暴的起义军，但那群人至少是代表人民的。当他们知道这个国家里正在进行着如此非人道的研究，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为了捣毁这个世界上最深不见底的邪恶，伊莱恩甚至不惜求助于其他的＂恶＂。但这也许只是他的伪善而已。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善，也没有绝对的恶。

全部，都只是人们的一厢情愿罢了。

解决了地下第五、第六层的战斗后，伊莱恩和军团坐上最后的电梯，来到了研究所的最深处，地下第七层。

白狮人少年本来还想命令军团多找找那三个特殊的缸中之脑的原型，试图救出（或毁掉）那些缸中之脑的。但是地下第五、第六层哪里都没看着类似的储存室，那三个原型脑子很有可能被藏在地下第七层了。为了省事，他认为果然是继续往下走比较好。

这是一架古老的电梯，仿佛好几百年没有人使用过了。但是它被保养得很好，没有蒙尘，甚至也没有沾上污渍，可能有某些无人机对它进行定期维护。

＂等清理完最后一层之后，你就把研究所的动力炉超驰，让它爆.炸。我要把这栋研究所毁掉。干干净净，不留一砖一瓦地毁掉。＂

＂明白。已黑入研究所全部的系统，随时可以对动力炉进行超驰。预计爆.炸和起火足以破坏研究所80%区域。超驰引发的全范围短路和火灾可以清理完剩下大部分的区域，预计能让95%的区域焚毁。＂

＂足够好了。＂伊莱恩冷淡地回应。

＂请问阁下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

＂嗯？＂

＂阁下一开始不打算杀死那些装在维生舱里的蛄蛹者。阁下打算把它们救出去进行治疗的。＂军团提醒道。

＂嗯……我最初确实是有这个打算。＂

但是伊莱恩使用过【相对领域——脑能风暴】。

这招除了能让他单方面地精神攻击对手之外，他也能接触到对方的内心。

伊莱恩早就知道那些蛄蛹者和缸中之脑已经回天乏术了。他们的内心已经被药物破坏殆尽，几乎不再拥有自我。日后即使能强行把他们救走，他们迟早还是会因为绝对领域的崩坏而化作一滩血水，悲惨地死去。

结果，军团是对的。它一直都是。一个人工智能居然比伊莱恩更有人情味，真是讽刺。

＂还有就是拜托你调查两百年前日耳曼的那个人体冷冻实验，以及法兰西红荆棘骑士团的复制人实验。总觉得这个组织遍布世界，到处在搞非人道实验呢。＂

＂明白。本系统会通过联网调查相关信息。然而有些军事机密的研究恐怕只在独立的局域网络里进行存取，不找到相关设施，就无法获取进一步的情报。＂

＂那个我们日后会跟进的。＂伊莱恩已经打算把这件事调查到底了。

他还没有把【上古维律者】这个邪恶组织连根拔起的信心，但他姑且是确立了与这个邪恶组织对抗的初步方针。真是前路漫漫呢。

但是没关系。伊莱恩是永生者，真正意义上能够活到宇宙走向尽头那一刻的人。即使要他花一辈子的时间去对抗这个邪恶组织，他都在所不惜。而且他有一种预感，把这个组织铲除也许并不需要那么多的时间。

多则百年，少则一年半载，在盟友们的帮助下，他终究会把这个组织连根拔起的。

电梯到达了最底层。它发出沉重的响声，最后停在一片巨大的地下空洞结构前。

电梯最后移动的一小段距离，几乎是垂直高速坠落的。伊莱恩甚至还有点担心电梯会日久失修，把他摔下去。幸好这旧电梯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这就是地下第七层吗？然而这里一片漆黑，什么都没有啊？

说不定会有敌人埋伏在暗处。但这一片漆黑很明显是敌人的主场，还是弄点照明对伊莱恩更有利。

＂……照亮吧。＂白狮人少年发动了亚特兰提斯人的【光之魔术】，生成一个巨大的、能照亮极大范围的冷光魔术球，并且让它升空。

地下的冷光太阳升起来了，它照到的是——

一个巨大的机械坟场？！

战车，战机，各种无法名状的战争兵器，以及更多的机械人……成千上万已经生锈以及无法生锈的废铁，被堆放在这个巨大的坟场里，横七竖八东倒西歪地躺着。

但是因为这个地下空洞非常巨大，即使这里躺着数量庞大的报废机器人，依然没有给伊莱恩一种狭窄的感觉。这个地底大空洞给人的感觉甚至相当空旷、荒凉、萧条。

＂为什么……是机器人？＂伊莱恩既不解又纳闷，＂这个【地下研究所】不是用来制造【蛄蛹者】的吗？哪怕是蛄蛹者的进阶产物【缸中之脑】，它们也是一种生物技术啊？为什么一个研究生物技术的研究所到达尽头，居然是一个机械人坟场？？？＂

简直莫名其妙。特别是，考虑到把这大量机械运送到这种地底深处进行报废处理，所需要的巨大运输成本。

＂否定。资料显示，此地自远古就存在，恐怕是古代那姆勒斯人的一个遗迹。这极有可能不是机械的坟场，而是刚好相反，人们从这里挖掘远古遗留的机械技术并加以利用。＂

＂噢。对——＂伊莱恩稍微想通了，＂很合理。考虑到上面一层有那么多的【旧世纪灾厄战士】。＂

该不会，那些灾厄战士也是从这个机械人坟场里出土的古文物吧？

直接从地底的遗迹里挖出古文物状态的机器人，然后给予挖掘物来进行研究啊。真是天才的想法。

＂该不会，另外十一间地下研究所的最底层，也有类似的古代遗迹吧？＂

＂肯定。鉴于【灾厄战士】不方便运输，它们直接从古代遗迹里出土的可能性非常高。＂

诺威的地底居然有这么多的古代遗迹。这个国家是个巨大的考古学宝库吗？伊莱恩一边警戒着，一边和军团一起前行探索。

然后没走多远，他居然看到了……

另一个电梯？

怎么又有一个电梯，通过吊索一样的装置连同着这个地底大空洞了？

看样子是可以乘坐电梯往上走的，但伊莱恩不确定上去之后会遇到什么。在摸清楚这个地下大空洞里有什么之前，他不打算乘电梯往上走。调查倒是可以找军团来做。

＂已入侵电梯的系统。资料显示，它通往……另一个研究所，第十号研究所。＂

＂欸？＂于是白狮人少年又吃了一惊：＂两个研究所居然靠得这么近？而且它们都连通到同一个大空洞里？都是在地下第七层吗？＂

＂确定。根据电梯的数据显示，确实如此。＂

＂他们真是一群蠢蛋，竟把所有的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伊莱恩的表情变得阴险起来：＂等我调查完这一层，我们就从电梯上去，把第十研究所也砸个稀巴烂。＂

＂警告。阁下想再和那些【灾厄战士】战斗吗？＂

＂不会有战斗的。在开打之前我就会先把它们毁掉。它们未启动的话，根本没有威胁性。＂

那些钢铁巨人的强大之处在于它们能够使用【领域】来防御。但如果它们没启动，未插入【操纵栓】的状态下，它们就只是一堆等待被击溃的废铁而已。

如果他的经验没错，这些地下研究所里不存在安保力量，足以阻止准备充足的伊莱恩。他只需要发动先制攻击，就能毁掉一切。

但他打着这种如意算盘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前面的路上又有另一个电梯。

＂……不是吧？＂伊莱恩皱起眉头：＂军团？＂

＂破解完成。读取资料中。该电梯属于第八研究所。可以乘坐电梯上去，到达第八研究所的地下第六层。＂

＂该不会是……所有地下研究所都是相通的？它们的地下第七层，全都连通到这个地下大空洞里来了？＂

＂确定。有这个可能性。＂

＂但我们没走多远啊？上面那些研究所彼此之间隔得那么近的吗？？？＂

＂有可能是空间被压缩了。这个地下大空洞真实覆盖的范围比想象中大，但这里正片空间被压缩得很小。我们移动的时候看似走了十英尺，实际已经在地底移动了数十公里。＂

＂这种荒唐的事情……＂伊莱恩考虑了一下：＂嗯，确实是可能的。＂

他也能使用扭曲空间的魔术，所以他知道这一切并非不可能。

把巨大的空间压缩起来，并且让遍布于诺威公国的十几个研究所纷纷连接到这个地底大空洞，是为了图方便吗。

研究所的人把大空洞里出土的古代战争机器运到上方去，倒确实是很方便的。虽然很扯，但他们有理由这样做。

但他们难道就从来没想过，会有伊莱恩这样的入侵者到达设施的最底层；然后他利用这机制迅速走访所有研究所，把这些地下研究所一窝端了吗？

严密的安保协议？无法破解的系统？强大的安保力量？

这些东西在伊莱恩和军团面前，根本微不足道哦？

且不提军团这个人工智能，即使把战斗人员换成洛里安或者艾斯利尔哥哥，入侵条件还是成立了。恐怕连洛里安都能打得赢那群【旧世纪灾厄战士】。

……大概，能勉强（？）打赢吧。

伊莱恩思索的同时，它们又经过了另一个电梯口。

＂通往第六地下研究所。＂不等伊莱恩开口问，军团先回应道。

好吧，果然是这样，都有好几个电梯连接到不同研究所了。

＂我们回头再一一捣毁这些研究所。现在是先调查那个。＂伊莱恩把注意力集中在远处一栋小型建筑物上。

那是地下大空洞里少有的建筑，它周围的废弃机械人也比较少。灰白色的三层结构，又不明金属制成的建筑物，好像一间小型别墅。伊莱恩毫不怀疑这里面有人住……或者至少有研究员在里面搞研究。

不过，除非是疯子或者别无他选，正常人才不会在这种一片漆黑的鬼地方常年待着，就为了搞研究吧？

不管怎样，伊莱恩不打算放松警惕，他和军团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建筑物，走了进去。

那建筑物居然连大门都没有。不是没锁门，是直接没有大门。

里面全是陷阱？好像也不然。伊莱恩进入一楼大厅的时候，发现这里是个小型工场。那工场正中央有三个厚重的玻璃容器，郑重其事地装着三个脑子。而一旁的机器似乎正在从这些脑子之中采集样本，然后利用样本进行培养和复制，在生产线里培养出更多的复制脑。复制出来的脑子被打包送进小型容器里运走，又一些巴掌大的无人机送到外面去。

＂这三个脑子该不会就是我们在找的……＂

＂确定。＂军团过去检查复制器的控制面板，＂一号适格者，阿雅；二号适格者，阿苏卡；三号适格者，伊卡尔。他们的脑子都在这里。＂

于是伊莱恩没有多想就举起雷神之锤，发射出三道威力可观的电光束，把容器里的三个原型脑子全部击溃。电光束打穿的洞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泡在维生液里面的脑子都几乎直接蒸发了。

白狮人少年原本还以为此举会导致警铃大作的，但是周围的环境却一如既往地沉闷，什么都没有发生。

＂甚至没有人过来阻止我。真奇怪。＂他低声吐槽道。然后他看见可以到达楼上的楼梯，就对军团使了个眼色。

军团点头，架起盾牌和伊莱恩肩并肩地走着，加倍小心地走上楼。

二楼似乎是个研究室，到处堆放着纸质文件。那里有一个白发的中年男人在忙碌着，东奔西走的。他一时忙于在黑板上记笔记，一时又跑过去摆弄显微镜，仔细观察着某些样本。偶尔他也会跑到另一边的桌子上，用墨水把他想到的东西记录在白纸上。

＂给、给我停下。＂伊莱恩毫不客气地用圣剑指着对方，＂你是谁？你、你在这里干什么？＂

然而那个中年男人没有搭理伊莱恩，依旧在东奔西走，忙得不可开交。

＂他要么是太专注了，要么是有听觉障碍。＂军团分析道。

伊莱恩懒得去搭理军团的分析，直接发射出一发电光束。作为恐吓，他没有直接击中那个男人，而是把男人正在涂写的黑板打飞了一只角。

本来还在黑板上写着一些莫名其妙的公式，男人这时候总算停了下来：＂我很忙的，别骚扰我。＂

＂我、我可以把你的脑袋轰烂，那时候你就不需要在再忙下去了。＂白狮人少年怒道，＂你、你是说，你在这里干什么。快说话。＂

＂伊西诺尔教授。只是个……卑微的研究员。＂白发中年男人答道，＂我说过不让任何人来打扰我的研究的，除非出现了突发情况。所以怎么了？上面的世界又改朝换代了？他们派你过来交接？＂

改朝换代什么鬼……这家伙呆在这个地底到底多少年了？

伊莱恩依稀记得之前那个全息影像里的中年男人的脸，他觉得全息影像里的人和这个伊西诺尔长得有点像，只不过这人脸上多了些皱纹、脸部肌肉稍微松垮了，以及他已经满头白发而已。

＂交、交接是什么意思？我不为诺威政.府工作。＂伊莱恩摇头道，＂我、我是来捣毁这个研究所的，我会毁掉这里的一切。＂

＂哈，愚蠢。＂对方却发出了冷笑，＂这里的研究是为了让人类进化，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如此有意义的研究，你却告诉我要毁掉这一切？你是不是有病啊？太愚蠢了，以至于没法理解到这里的研究有多么的伟大吗？＂

＂哪、哪里伟大了！＂伊莱恩额角冒出青筋：＂你们绑架战争孤儿做人体实验。你们用惨无人道的方法把孤儿们做成【蛄蛹者】、【缸中之脑】。你们把他们当作生物零件那样使用，安装到战争机器里。你们害死了几千几百万条无辜的生命，而你竟然敢说这是为了人类？为了让所有人得到幸福？？？开什么玩笑！＂

＂嗯，科学进步往往伴随着牺牲。＂对方厚颜无耻地回道，＂如果能成功让人类进化，那点儿孤儿的性命，牺牲了就牺牲了吧，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牺牲。反正他们也只是孤儿而已，没有政.府出钱养活他们，他们迟早还是要死的。早死迟死不都一样吗。＂

＂你这混蛋！＂伊莱恩一发电光束打穿了伊西诺尔教授的右肩，＂你把人命当什么了？微不足道的牺牲？你怎么不牺牲一下你自己的家人，你怎么不去牺牲你自己？！＂

＂不用这么生气嘛~＂对方的肩膀明明被打穿，流出银白色的血液，但伊西诺尔教授却表现得很淡定，只是捂住伤口冷笑：＂我本来就孑然一身，没有办法牺牲家人呢。我自己还要做研究，如果牺牲我自己就能让实验成功，我早就牺牲了。＂

这家伙一脸从容地说着让人难以置信的话。但很奇妙的是，伊莱恩并没能感觉到对方有在撒谎。如果牺牲自我能让实验100%成功，这个疯狂科学家可是真的会牺牲自我的。

明白了。这家伙既是人渣，也是疯子。

＂我、我姑且问一下，你说的让人类进化是什么鬼？＂

＂哈，这个还要问吗？＂伊西诺尔傲慢地摇了摇头，＂就是字面意义上地让人类进化，让人类变得和古老的造物者种族一样，实现【机械飞升】。＂

＂机、机械飞升？＂

＂古神之血啦，古神之血！＂教授强调道，＂如今的人类没法和【古神之血】融合，人类软弱的身体会主动排斥这么美妙的东西。那个明明是可以自动修复细胞损伤、甚至可以把细胞改造成半有机半无机状态的神奇液态金属哦！

如果人类能顺利地接受【古神之血】的祝福，那么他们就能称为半机械生命体，不仅寿命会大大延长，也会变得极其难以被杀死！就和古代神人族一样！＂

那个纳米级微型魔像吗。那个东西似乎确实有这种功能，虽然能够和它同化的人非常少。

＂同化率高于50%的人类，大概是一万人之中有一人。＂伊西诺尔教授继续说，＂纯种人类本来是会主动排斥这种外来的金属生命体的。但是经过不断的研究，我已经从合适的实验样本中提取出一种强力的酶。注射了这种酶的实验体将拥有高于80%的同化率！你说这是不是很神奇啊！

让我继续研究的话，假以时日，我一定能把同化酶改良，让受验者全部拥有超过95%的同化率！

届时就是人类进化之时！所有人都可以自由地转变成半机械生命体，受到【古神之血】的庇护！寿命大幅延长，每个人都能活过一千年！而且几乎杀不死！除了被爆头之外，根本死不了！

等人们的脑神经高度同化之后，他们的脑子就可以被抠出来，安装到机械身体里去，实现完全的机械飞升了！

人类将会进化到和古代神人族一样的水平！

你知道那有多巨大的意义吗？

不灭！长生不老！实弹都怕我！

——啊哈哈哈！我真是嗨到不行啊！！＂

然后那疯子就开始用分离的手指甲抠挖着自己的太阳穴，仿佛他的太阳穴在发痒。指甲都深深地戳进去并且飙出银白色的血了，他却若无其事。再仔细一看，伊西诺尔教授肩膀上刚被打出的伤口早已愈合。

＂嗯。这样吗。＂伊莱恩冷眼看着疯狂科学家，＂千年的寿命，超强的自愈能力……只是这样而已吗？这……很普通啊。＂

本来还在猖狂地笑着的教授，突然愣住了：＂什么？＂

＂区区的千年寿命，甚至不算是永生者。有什么了不起的吗？我在大概百年前就实现了永生，你说的这些我都有。＂伊莱恩直接就不装了，开始冷言冷语：＂而你牺牲了那么多无辜小孩的性命，仅仅是为了得到千年寿命。纯度太低了，格局也太小了。＂

＂你这——！＂

＂就算你把人类的寿命拔高到千年，是个伟业好了。又如何。人类连基因都被改变了，人类已经不是人类了。而且最致命的是，他们会丧失生育能力。

那么人类这个族群就无法繁衍后代。你们只能通过复制基因来增加族群数量。

但是复制人最后还是难逃【灵魂的衰败】这种问题。复制的次数越多，衰败来得越早，死得越快。这事你都拿法兰西红荆棘骑士团的奴隶士兵们做过实验了，实验的结果，你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所以，届时人类没法繁衍，只能复制。进行复制还会折寿。区区千年寿命的人类，到底还经得住多少次折寿？到头来不就是死路一条吗？

结果，不管你怎么做，人类这个种族都会灭亡。无法繁衍下去的种族，注定会完蛋。

你害死那么多人，所追求的【永生】只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你连【永生】的定义都压根不懂，你只是一只井底之蛙。

你就是个毫无自知之明的小丑，伊西诺尔。＂

＂你这！！你这个……！！＂对方被伊莱恩的嘲讽气得两眼圆瞪，怒发冲冠。

但是他没法反驳伊莱恩。

＂来啊，反驳我一下啊？在我面前证明一下，你的研究是有价值的啊？＂伊莱恩不禁嗤笑，＂一千年寿命？龙族动辄都能活上万年，也有活了十几万的老龙！你比得上吗？＂

他变身成白龙人形态，仿佛是在示.威。

＂不死之身？如果你说的是超高速的自愈能力，这个很多种族都拥有啊，有那么稀奇吗？＂

他又变成了白熊人形态，用小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割了一道伤口。伤口瞬间愈合。

＂操纵机械？这种东西需要特地去移植【古神之血】才能做到吗？明明用脑控就可以了？明明还有一大堆的高新科技，随随便便都能控制身边的一切，让生活变得便利？而你个傻.逼只想着操纵古代人留下的废铁，旧时代的不可燃垃圾？＂

他变成人类少年的形态，用念动力把周围的器材挪得到处乱飞。

＂你倒是说说啊，你那傻.逼研究到底有什么地方是不可替代的吗？你真有骄傲自满的资本吗？我不想说得太失礼，但你的研究真的是太普通了吧？完全是三流，不对，甚至是不入流的研究啊？

——为了这种不入流的研究害死了那么多人，你特.么认真的？？？＂

伊西诺尔教授被伊莱恩连珠炮式的质问和责骂，搞得哑口无言了。

＂我……我没错！我是为了让人类进化！——＂

＂进化你个锤子，说是退化还差不多。你的研究会让人类灭亡的。＂伊莱恩满带嘲讽地打断道。

＂你这……你这个……！！＂教授满头青筋，取出了一支注射器，朝自己身上扎了进去，把某种发光液体注入血管。

他的身体突然迅速膨胀起来，原本看来文质彬彬的研究者，突然变成了浑身肌肉、皮肤黝黑的猛男。

＂你个蠢蛋！跟你讲道理果然没用！——那么，杀了你！！＂他发出如同来自地狱深处恶魔般的咆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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