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文额头青筋直跳，站起来，快步走到阳台门边。

  忽然又不敢上前，顿住双脚，一手紧紧握住门框。

  “咔啪！”

  门框捏爆。

  莫通辉面无表情地看了他急切的脸容一眼。

  乔雨甚至都没往莫文的方向转过一次头。

  “认祖归宗？我妈同意了吗？”

  乔雨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鸣絮啊……有心结，我是理解的。谁遇到这种情况，都需要时间来平复心情。”莫通辉点着头，叹息道。

  “她是个好孩子，孤单了那么多年，也够了。”

  “人啊，年岁长了，总希望寻到出处，落叶归根。再给她点时间，我相信，她会转过弯来的。”

  莫通辉掏出一张照片，那是柳鸣絮在舞台上的留影。

  自从莫通辉找回柳鸣絮，就一点不剩的，将在网络上能找到的关于女儿的视频、照片都保存下来。

  他一生也就两个儿子，柳鸣絮是他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

  这张照片，是他最喜欢的一张。

  他轻轻地摩挲着照片，温柔而怀念。

  “鸣絮和惜惜，长得真像……”

  “那就是说，我妈没有答应。”乔雨总结发言。

  莫通辉滞了滞，也不在意，盯着照片，又透过照片，看着另一个女子。

  他低头轻喃：“我应该早点认出她来的。莫文小的时候，我还带着他去看过乔海歌的演奏会，他说长大了也想当一个钢琴家。让我来京市请海歌做他的钢琴老师。如果那时答应了。是不是就能早一点认回鸣絮？”

  闻言，乔雨转头看向踌躇着的莫文。

  一道门槛相隔，仿若千山万水，天涯海角。

  莫文的眼神，充满期盼，恍惚间，与当年那个小男生身影重叠。

  为了了解蓝星修炼界，洛凝舞在转世前，曾到过修炼界第一家族的李家。

  将李家的所有典籍都翻阅了一遍，尤其是关于历史、传记、杂记类的。

  年幼时，莫决和莫文两兄弟遭遇过绑架，在逃离的途中，为了保护莫文，莫决受了伤。

  莫文一直心怀愧疚。

  莫通辉带着莫蓝天夫妇、两个孩子，来到李家求医。

  那也是洛凝舞第一次见到莫家的人。

  莫文还是个幼儿园的小娃娃，在草地和树丛间玩耍。

  他的灵性很足，竟是能看得到处于灵体状态的自己。

  后来，还一直吵着要找神仙姐姐，被莫蓝天揍了一顿后才哭着离开。

  在莫文祈求的目光中，乔雨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站了起来。

  “莫老，你要说的，就是这些了吧？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去了。”

  莫通辉站起来：“小雨，时间晚了，回市区要很久，今晚就在这里住下吧。这里永远有你的一个房间。”

  乔雨无可无不可地往前走去。

  莫文拦在玻璃门前，伸手去牵乔雨。

  莫通辉急声大喝：“莫文！”

  乔雨避开。

  她淡漠地道：“表哥，你有什么想说的？直说吧。”

  一声表哥，叫得莫文头脑嗡嗡响。

  他眼中的神色，复杂得完全让人分辨不出，里面到底藏了多少情绪。

  他不死心地道：“你早就知道？”

  乔雨淡淡道：“对。”

  莫文脸现痛苦之色：“那你……”

  乔雨适时打断：“没其他事的话，就先这样吧。”

  “难道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我？”

  莫文紧紧盯着乔雨，想从她任何微妙的表情中，品出自己想知道的答案。

  莫通辉怒道：“莫文！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种情况。

  乔雨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神情如旧：“我们从前是朋友、师徒，现在多了新的关系，是亲人。”

  莫文的心情，瞬间沉落谷底。

  与之相反，莫通辉提着的心总算放下来。

  幸好乔雨够理智。

  移开眼睛，乔雨绕过失魂落魄的莫文，擦身而过。

  莫文忽然转身，一把握住她的手臂。

  脸色一变。

  “你的手怎么那么冷？”

  乔雨甩开他，语气更冷了几分。

  “与你无关。”

  她甚至立马退开好几步。

  错愕，受伤。

  莫文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撕裂一样疼痛。

  “就是因为这所谓的血缘关系？”他不甘心地大喝道。

  “住口！”

  莫通辉一巴掌拍在莫文背上。

  莫文岿然不动。

  他语速极快地道：“小雨，说破天了，我们也只是表兄妹而已。表兄妹怎么了？古代一样可以成婚，生出来的孩子不见得就一定有问题。”

  “何况我爸和你妈，同父异母，只有一半血缘关系。”

  “户籍上，两家更是没有任何关系。只要你愿意，我们……”

  “混蛋！”

  莫通辉真是被他气死了，他是嫌自己碍事，要送亲爷爷归西吗？

  他挡到莫文面前。

  “你马上给我滚回房！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莫文理都没有理他，在扫了他一眼后，闪身拦到乔雨面前。

  莫通辉呆在原地，那个眼神……小文，小文怨自己？

  “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出国结婚，到允许表兄妹结婚的国度结婚。”

  素来冷静自持，温和儒雅的莫文，此刻像是变了个人，他带着几分疯狂，几分急切恳求，委屈巴巴，又惶恐不安。

  “小雨，好吗？”

  乔雨的目光在他身上流动，恍惚了一瞬，心底隐隐的刺痛。

  她的迟疑，让莫文升起一丝希望。

  “只要你愿意，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小雨，你别听莫文胡说八道。”莫通辉挣扎。

  “爷爷，这是我俩的事，你别说话行吗？”莫文怒喝道，看都不看他。

  乔雨沉默地站在原地，不说话，呼吸都浅了许多。

  好半晌后，她深呼吸，然后又缓缓吐尽。

  “莫文，你要知道，血缘的事情，是不能强求的，它从出生就已经注定。”

  “你一时无法接受，我明白。”

  “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从来就没对你生出过其他感情。”

  “难道你真的愿意为了一段注定没结果的感情，放弃你的家人吗？”

  “这不仅是你一个人的事，你明白吗？”

  乔雨极尽冷静，甚至算得上是冷漠。

  莫通辉杀人诛心：“小文啊，难道你爸愿意叫他的亲妹妹，做亲家母吗？”

  莫文如遭雷击，呆立原地。

  双手下垂，沉重的眼睑无力地落下。

  他别过脸，用嘶哑而沉重的嗓音，艰难地开口：

  “对不起，让你为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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