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天佑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刺杀这件事我并不知道，那个时候他已经脱离褚家的控制了，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也许褚家的结局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您对褚家的谋划是不是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加速了？”叶方直接问道。

  “不错，这是褚家长老会的共识，这两年褚家一直也都在进行着资产转移，但是褚家实在太大了。我们能转移的也只是川省范围内褚家掌控的资产，剩下的资产都在潮汕商会之中，想要转移是需要时间的。而且只要一动，他就会知道，所以我们动作很缓慢。”说到这里的事后褚天佑没来由的苦笑一声，说道“我曾经尝试让他说服你接管潮汕商会，却没有想到你却拒绝了，  这倒让我很意外。”

  这个时候叶方才想起来为什么当初自己搞潮汕商会的时候，那位幕后大佬事后游说自己接管潮汕商会，原来都是褚家的授意。

  如果不是自己有那么多产业，后来又狠狠掏了潮汕一块肉的话，自己还真没办法拒绝这种诱惑。虽然那位可以和山叔比肩的超级大佬让自己在潮汕商会挂了一个虚职，但是自己却从来没有履行过自己手中的权力。

  叶方现在知道褚家授意自己接管潮汕商会，大意是想借助自己整治商会的时候暗中加速转移商会内的资产。

  叶方忽然间有些头疼，哪里想到潮汕商会的背后竟然隐藏了这么多的伏笔，这些大佬数年前竟然就已经将自己都编排了进去，还好自己没有那么贪心，否则早就成了褚家的帮凶。

  这个时候叶方像是突然想通一件事，直接说道“除掉他之前，就必须扳倒褚家。褚家倒了，他自然也就倒了。”

  “你还不算笨，能想明白这一层。”许是褚天佑今天精力有些不济，神态有些萎靡，但是双眼依旧有神。

  “这本书我不会再看一眼，这现在对我来说就是个烫手山芋。”叶方抬头望着面前的褚天佑说道“你是给我埋了一颗雷，我说的对吧？”

  褚天佑呵呵一笑，说道“这本书一旦曝光，至少株连万人，当然也可以改变十万甚至几十万人的未来的命运。”

  “你该不会想说，这就是蝴蝶效应吧.”叶方冷哼一声道。

  “这几十万人未来的命运就掐在你的手里。交或者不交，在你一念之间，这本书交给了你，我一身轻松，现在巴适得很。”褚天佑脸上少有得露出欣慰之色和得意之容。

  “你是不是在几十年前就想到了今天要把这本书交给某一个人，然后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一切，看看这本书究竟会成为他登天的梯，还是脚下的尸骸？”叶方纳闷道“这么重要的账本，你为什么不一把火烧了它？”

  “烧了它，我还拿什么怎么换取褚家族人的安危呢？”褚天佑直接道。

  “你——”叶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老人实在太可怕了，心机实在太深沉了。

  用这本书褚天佑相当于把整个褚家未来的命运全部托付给了叶方，他在赌叶方不会交出这本书。如果不交出这本书，叶方就相当于有把柄掐在褚家手中，他势必竭尽全力帮助褚家脱身。甚至必要时候褚家完全可以将叶方直接出卖，进而让京城丧失掉对叶方的信任。

  如果叶方交出这本书，相当于将万人的官途和命运直接断送，这万人背后的家人，以及后代子孙都将受到波及。那一万人或许死不足惜，但是现行制度下也相当于直接断送他们后代子孙的进阶之路，这种结果叶方是绝对不想看到的。

  当然这万余人如果被一网成擒的话，产生的蝴蝶效应将是恐怖的，甚至直接会影响国内三线城市一个普通高中生的命运，这就是蝴蝶效应的厉害之处。

  政治从来不是斩尽杀绝，而是妥协的艺术，现在叶方才真正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到真正自己抉择的时候，叶方也面临两难的境地。

  还有一点如果叶方不交出这个账本，就相当于叶方从此接管了褚家的所有政治资源和潜藏的人脉资源，谁能保证以后的叶氏家族未来不会有和褚家一样的下场呢？

  想到这里，叶方的后脊梁不由得生出一层冷汗，冻得他直接打了一个冷战。

  “老爷子，你太狠了！”叶方望着褚天佑冷冷道。

  “未来如果你的子孙后代一如褚家，我相信你也会做出这样的抉择。”褚天佑丝毫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多么的无耻，甚至还庆幸今天是叶方过来办褚家的案子。

  叶方暗中钢牙猛咬，继续说道“你要交的经济资源呢？”

  “我可以把褚家目前所有经济利益全部交给国家，或者交给你？”褚天佑一脸坏笑的望着叶方说道。

  “我—不—要！”叶方冷冷道。

  褚天佑潇洒的双手一摊，说道“要不要随你，这是褚家所有在华的利益清单，相关手续我会交代廷山与你对接。”褚天佑直接顺手交给叶方一个优盘，显然这个优盘他一早就准备好了。

  “那你转移出去的那些资产呢？”叶方问道。

  褚天佑笑了笑，说道“你总要给我的子孙一些安身立命的本钱吧，否则我不敢担保他们会不会回来闹事。对了，还有，要保住泽宇和泽天两个人的命，并承诺有生之年会放他们出来。”

  “您说的这些我会转达到，但是您难道就不担心，您百年之后这些给您的承诺没人再认账了么？”叶方反问道。

  “只要你还活着，就不会，所以我也在赌。如果赌输了，我认！褚家认！”褚天佑掷地有声的说道。

  听到褚天佑的话，叶方伸手指着面前的百岁老人，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气得叶方一甩胳膊转身离开，临走扔下一句话“等消息吧。”

  “慢着。”褚天佑突然叫住了叶方。

  “老爷子，还有什么坑准备挖给我？”叶方转头用带着讽刺的眼神望着褚天佑。

  褚天佑丝毫没有在意叶方的挖苦之意，眼神深处闪烁着狡黠的目光，缓缓说道“你似乎还忘了要问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你难道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要策划那场刺杀么？”

  “不就是...不就是争权夺利么...”说到最后叶方也没有了底气，潜意识告诉叶方多年前那场针对山叔的暗杀无非就是上层的左右手互博，仅此而已。

  “你以为是他想坐上位？”褚天佑阴险的嘿嘿一笑，说道“如果那样想，你就错了。那个时候的他也不过是别人的手中刀而已，一如你今天一样，而提刀之人却不是他。你想知道他是谁么？”

  叶方脸色一变，立刻意识到这又是褚天佑给自己挖的坑，这种事情最好永远不要知道才最好，立刻回绝道“对不起我不想知道，与我无关。”

  说罢叶方义无反顾的转身离去，生怕褚天佑张嘴告诉他。

  “你去看看一年前的大事件，就知道那个人是谁了。他和褚家都不过是牺牲品罢了，未来你和你的叶家也是一样，现在帮助褚家就是帮助你自己...”

  身后褚天佑的声音隐隐传入叶方的耳朵里，想不听都不行，气得叶方不由得加快离开的脚步。

  褚天佑望着消失在门口的叶方背影，忽然间感觉到一阵疲累，好在里屋的老妇人及时走了出来不断轻抚着褚天佑的后心。

  “我没事，休息去吧，我累了。”褚天佑缓缓说道。

  陆九歌看到一脸疲惫的叶方从里面出来，立刻迎了上去伸手扶住叶方，叶方少有的把住了陆九歌手臂，将手中的账本交给陆九歌，说道“把这个收好，不要让任何人看到它。”

  “是！”陆九歌伸手接过账本立刻收在怀里，然后搀着叶方坐在沙发上。

  冷川端过来一杯水递给叶方，叶方喝了一大口，随后汪志明也坐了过来。

  “褚家其他人现在什么情况？”

  “都还好，没有闹事的，外围他们的枪手也都抓起来了。”

  “外围的那些人也都是兵，他们也是服从命令的，和负责指挥的要区别对待，不能搞连坐。”

  “你放心，我知道。”

  汪志明看叶方一脸的疲惫之色，心道难道叶方在里面遭受什么虐待了么？怎么和一个百岁老人谈个话好像跑了十公里越野呢。

  汪志明哪里知道叶方内心的思想波动是多么巨大，承载的压力有多少，放在古代这转念之间就是万颗人头落地，株连更是不计其数。

  所以说现在的叶方是身心俱疲。

  “老汪，这里交给你了，然后给我找辆车，我要回京去了。”叶方说道。

  “那具体是什么尺度呢？”汪志明问道。

  “褚家人不需要特别看管，等我消息，至于川省各地的官员，重要岗位的褚系官员，有过作奸犯科，贪污受贿的，一查到底，绝不姑息。但是不要搞株连，一些趋炎附势的官员酌情处理，具体的尺度你自己要掌握好。”叶方嘱咐道。

  五十多岁的老政客汪志明此刻在叶方面前就像小学生一样，认真听着叶方的建议，不断点着头，现在的汪志明已经把自己视为叶方一脉的人了。

  “好，你忙吧，我走了。”说罢叶方起身带着陆九歌和冷川走到院外。

  院落外面三三两两站着的褚家族人原本低头窃窃私语，看到叶方出来之后立刻全部聚拢了过来，以褚廷山为首的褚家长老会成员看也没看叶方一眼，直奔后院而去。

  褚灵儿经过叶方身边的时候，冷冷望着叶方说道“褚家如果毁在你手里的话，我会恨死你！”

  “随便。”叶方一副懒得搭理褚灵儿的模样。

  褚灵儿一甩胳膊跟着族人朝院子里走去，此时海东走过来低声说道“褚家人自大惯了，就这脾气。”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又走过来一个人，海东抬头看了一眼，讶然道“阮市长你也过来了？”

  “我刚到。”阮茂裕是北江的市长，说白了是海东的顶头上司，简单处理了一下弟弟的后事后才赶到这里。到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叶方，从阮浩对叶方外貌的描述上判断，阮茂裕几乎就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和自己弟弟阮茂学发生冲突的那个人。

  “阁下姓叶？”阮茂裕试探性的问道。

  叶方点了点头，却没有搭话，一旁的海东为叶方简单介绍了一下阮茂裕。

  “阮茂裕？阮茂学？”叶方的脑海里立刻串联起一个清晰的脉络，感情面前的阮茂裕就是那个富二代的爹。

  难不成是来兴师问罪的？叶方心中暗道。

  “叶先生，我不知道我弟弟阮茂学如何得罪你了，他因为你重伤致死了。”阮茂裕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却是字字充满了怒意。

  “死了？！”叶方眉头一挑，显然有些意外。

  “阮市长，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海东才不相信叶方是好勇斗狠的人，这中间肯定有其他故事。

  “没有误会，这件事我会追究到底的。”说完这句话阮茂裕冷哼一声，朝院子里面走去。

  “东哥，你在这边帮我查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叶方道。

  “好，你放心吧，交给我。”海东答应道。

  很快一辆商务车停在了叶方面前，叶方上了车靠在座位上就沉沉睡了过去。昏昏沉沉的梦境中，乱七八糟的画面在叶方眼前掠过，恍惚之间叶方隐约觉得这是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只能按照梦境的发展随意挥洒意念。

  曾经有那么一瞬间叶方奋力朝山顶攀爬，眼看山顶近在咫尺，回头看却见脚下无数丧尸一样的人朝他挥舞着手臂，试图将他从山顶拉下来。这个时候叶方才注意到目光所及之处俱是炼狱火海，无数人在其中挣扎求生，却只有叶方一人站在山峰孤顶之上。

  “啊——”叶方暴喝一声，瞬间惊醒，开车的冷川一个急刹车停在了路边。

  陆九歌刚要上前看看叶方情况，这个叶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一看电话号码正是刘建柏。

  “柏叔...”

  刘建柏似乎听出了叶方语气上的疲惫，问候了一句“累了？”

  “嗯，有点累。褚家的事我给您汇报一下吧。”

  随后叶方就将晚上和褚天佑谈话的经过跟刘建柏说了一遍，关于那个账本的事情叶方并没有透露，重要的是将褚天佑的妥协条件跟刘建柏说了。

  “你怎么看这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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