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很凉。

  当青蛇第一次下海时，忍不住打了个颤，浑身激起鸡皮疙瘩。

  她的伤势好了些，但灵气流转仍旧十分堵塞。金鹏下手很重，便是冲着要她性命，几乎将她经脉震断，若非本身蛇鳞护体，她定命殒当场。

  时至今日，想来仍有余悸。

  不仅如此，还有暗流汹涌的愤怒。

  “现在动气，对你伤势没好处。”

  烛龙曾这样跟她说过。

  好奇怪啊，他总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自己心中所想。

  可是，他发誓说自己根本不会什么读心法术，只是看着她的表情，胡乱猜测罢了。

  真的如此么？

  “妹子，男人的话，有时候只能信一半，有时候可以信七成，但决不能全信了。”

  姐姐曾笑着告诫自己。

  那时，她还懵懂。

  如今呢？

  她依旧不知道，姐姐是说笑还是......

  烛龙又不知道去哪里了，他总是如此，一眨眼的功夫便无踪影。

  罢了。

  她的手掌搅动冰凉的海水，嘴角扬起笑容。

  此时，月悬高空——没想到，这玲珑塔中日月轮回，竟然与外界一模一样。

  水花轻轻溅起，倒映银辉。

  水波荡漾，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已不见青蛇身影。

  片刻后，琉璃清辉下，一条巨蛇跃出大海，鳞片熠熠生辉，灿烂如花。

  噗通一声，她又猛地栽入海中。

  浪花阵阵，犹如仙乐鸣鸣。

  海中精灵，五彩缤纷，跟着起舞。

  她喜欢水，越游越起劲，仿佛忘记了伤痛，忘记了仇恨。

  天地间，只她一妖畅快！

  终于，她感觉乏了，渐渐慢了下来。

  她却不愿起来。

  海中，真是无比舒服，仿佛回到家一样。

  她双手捧起一只海中精灵，抬头望月，思绪回游，好像回到了那时同姐姐一起无忧无虑修行的时光......

  忽然，海精灵身上的彩光消失，化作黑色，慌慌张张跳入海中。

  她目力所及，周围那些精灵和鱼群，均无影无踪......就好像在一瞬间被黑暗深邃的大海吞噬。

  难道是......

  就在一瞬间，整个海面猛地一震！

  海面顿时四分五裂，仿佛被人硬生生掰开！

  这种震感......又是来自下面......她在此数日，不时便会有震感传来，时大时小。

  这一回，震感剧烈，不仅没有消失，仿佛越演越烈！

  海水翻腾起来。她猛然望去，不远处，一道与天齐高的巨浪海啸袭来！

  若她妖力无损，应付这等海啸绰绰有余，可是如今......

  她只能飞快往海岸游去！

  本来伤势未愈，再加上她已经乏力，速度越来越慢——不，不对，她惊慌回头，是海啸越来越快！

  海水汹涌，仿佛有一道无形的吸力，将她朝海啸拖过去！

  糟了......

  她被一道巨浪打翻，裹入凌乱暗流中。

  海之下有什么呢？

  她不知道，也从来没想过。

  但下方只能瞧见无尽的黑暗，头顶的浅浅月光却遥不可及。

  她拼命伸出手，想抓住什么。

  什么也没有。

  就连海浪的咆哮也再也听不见......

  她感觉自己越来越沉，仿佛一块僵硬的石头，直往下掉，掉入深渊......

  眼皮也好重，快要睁不开......

  迷糊中，她感觉到自己身子仿佛被什么东西抬起来。

  圆圆的，软软的......

  是海精灵么？

  忽然，耳边传来一声遥远而巨大的低鸣。

  她似乎瞧见了一条海中游龙......

  一道黑影挡住了月光，她似乎被什么东西紧紧抱住......光亮越来越近，愈发明亮——

  她正在飞快地上升！

  啪地一声，她的肺里迫不及待地涌入空气！

  当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正拼命咳嗽，一边又贪婪地呼吸。

  紧接着，震天动地的响声刺入她的耳朵——海啸！海啸仍在！

  近在咫尺！

  慌张中，她想逃，却发现自己不能动弹，因为她身在烛龙怀中。

  “你......”

  忽然，她感受到烛龙的胸膛飞快鼓起来——他正在吸气。

  呼——

  火焰从他口中喷射而出！

  瞬间，化作一片火海，分隔天空和海面！

  她看得呆了。

  火海与海啸相互冲击，犹如两条巨龙纠缠撕咬，劲力相互抵消，化作阵阵水雾。

  顿时，世界热气腾腾。

  她竟然热得额头冒出汗来。

  “好险啊......”

  烛龙长长叹息一声。

  她这才回过神来，看着烟雾缭绕的海面，心道：这，这算什么法子......哪有如此控海的办法......

  “你没事吧？”

  她抬起头，正好瞧见他的笑脸，那时候，一片银辉正好撒在他的眼眸。

  “我......没事......”青蛇意外地红了脸，一时分不清，是自己心跳得快，还是他？“那个......你可以放我下来了.......”

  “说的也是。”

  烛龙毫无征兆地松手。

  扑通一声——

  “啊呀！”

  青蛇没防备地掉入海中，猛地冒出头，甩掉海水，带着三分怒气盯着他。

  他顿时蹲在海面上，“你不会水啊？”他挠挠头，“不对呀，你这不是会水吗？”

  青蛇只露出半个头，面前冒着泡，仿佛在海里说些什么。

  “你说的什么？”烛龙不得不凑过去听。

  “你会水吗？”

  青蛇出其不意地拉住他脖子，一下拖入海中。

  烛龙刚扎下去便又冒出海面。

  啪！

  啪！

  啪！

  他正张嘴呼气，几团海水顿时打在他脸上。

  “哈哈哈！看来你也不怎么会水嘛！”青蛇一边笑着一边打着水花。

  “好啊，你搞偷袭......等着！”他一头扎入海中，瞬间出现在她身后，接连几道水花打过去。

  她也不甘示弱，除了姐姐，在水中她可没怕过谁，更何况，她与姐姐可常常打水仗，可谓驾轻就熟。

  天海间，顿时笑声连连。

  海精灵们重新聚过来，五光十色。

  游鱼逡巡，仿若伴舞，更有巨鲸高高跃起，那砸入海洋的刹那，仿若重重鼓声。

  这里，好久好久没这么热闹了......

  “你怎么不早说你会水？”

  “啊？”她没听清。

  “你看着！”他声音大了些，“改良版！”

  他双手结印，念着诀。

  一片海浪轻轻将她包裹住，不似沙滩上那团有限的海水，仿佛正片海洋在为她疗伤。

  “只要不离开海，便在恢复！”他脸上洋溢着笑容，“你伤很重，这个法子最好！”

  她惊讶地瞧着，感受着，来自海洋的治愈之力。

  “很简单的，只需要在我教你的基础上.......”他又叽里呱啦说个不停。

  这回，她听着，看着，然后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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