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分钟的电话，完成了吴愁和许柔之间从未体验过的微信视频亲密接触。

  吴愁走出卧室，走廊里地板凉飕飕的，吴愁光着脚，眨了眨眼。但就在这时，吴愁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开始说话，吓得他手机都差点掉到地上了。

  “对不起啊，伙计，”许树强走到吴愁跟前说，“这里早点有点热，所以——”

  他看到吴愁手忙脚乱地捡起手机，赶紧停了下来，但已经晚了。

  吴愁听到许柔通过手机扬声器大声嚷嚷。她之前那个懒洋洋、放松的样子早没了，现在高度戒备。

  “吴愁，那是谁啊？”许柔更大声地问。

  妈的。吴愁冲她爸骂了一句“滚蛋”，然后拿起电话，把外放功能关了，匆匆忙忙地去洗手间。

  “是……”吴愁欲言又止。

  “是我爸爸在那儿吗？”

  吴愁想对她撒谎，但这也太虚伪了，吴愁正在努力做一个诚实的人。

  “对，对，”吴愁说，然后等着她对着电话尖叫。

  “他为什么在那儿？”许柔问。“你让他跟你待在一起？”她这话让吴愁松了口气，因为吴愁得找合适的词来解释这糟糕的情况。

  “嗯，他现在住在这里，前天来了。”

  “这人真是很丢人现眼。”

  “没事，我尽可能忍受。”吴愁承认。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不是才过了两天吗？我没来得及跟你说。”吴愁接下来听到的是浴缸放水的声音，看来她心情不错，才会启动浴缸。但她还是问：“他当初为什么会去那儿？”

  吴愁不能告诉她全部真相，至少现在不能。“他应该是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许柔开始洗澡，还叹了口气。“好吧……”

  “你生气了吗？”吴愁问。

  “没有，我没生气。我只是很困惑……”她声音里充满了惊讶，“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让他和你住在一起。”

  “那我还能怎么办？”

  小浴室里蒸汽腾腾，吴愁用手掌擦了擦镜子。吴愁看起来像个鬼似的，真的。吴愁眼下黑眼圈都出来了，肯定是睡眠不足闹的。唯一能让吴愁感到有生气的东西就是柔柔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

  “碰上这样不成器的父亲，还连累到你了，这要我该怎么办呢，吴愁？”她最后说。

  “没事的，你不要为这事想得太多。”

  “谢谢你的安慰。”

  吴愁突然感到一阵头晕，就像小狗从主人那儿得到零食一样……说实话，吴愁居然觉得挺爽的。

  “我们之间如果还要这么客气，就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了，哈。”吴愁除了这样打趣，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了。吴愁对她隐瞒了父亲的事，心里有点内疚。但现在不是时候，通过电话也不是个好方法。

  “所以啊，我一不在那里，我爸就会出现在那里，这好烦人。”她小声嘀咕，另一条线上突然传来声小咆哮。她肯定把浴室风扇给开了，声音都被盖住了。

  “嘿嘿，他偶尔来一两次，对我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可能多了个他，我还多了点乐趣呢。”吴愁开玩笑地想缓和一下气氛，咯咯笑着回应。

  “说不定还真的是，但你也不要整天拿他来逗着乐就好。”她打趣道。

  “好的，我会遵命的。”吴愁笑着说，“但我拿他来逗乐，我绝对不会跟你分享的，宝贝。”

  吴愁忍不住笑出声，因为她那嫌弃的声音实在太逗了。

  “哈哈，服了！”

  “当然是了，”吴愁反击道，咯咯笑着。这酒让她变得更大胆，也更幽默了。话说回来，吴愁也没啥好解释自己这莫名其妙的笑容的。

  “我得洗个澡了。”

  “我也是，”她说：“不是身上被弄脏啥的，你知道的，刚才的视频造成了一些不良后果，也得洗个澡。”

  “那我觉得咱们应该下车了......”

  “咱们已经下车了。”她笑着说，对自己的冷笑话还挺自豪的。

  “哈哈，”吴愁调侃道。但后来吴愁就急匆匆地挂了电话，“祝你好梦，柔柔。”

  “你也是，”她说，电话那头已经没人了，吴愁比她先挂了电话。

  热水顺着吴愁的身子流下。咱们打电话那会儿，吴愁还没完全从碰自己的那种感觉中缓过来呢。这可不只是简单的撩拨；它......不止于此。这说明她还是信任吴愁的，她足够信任吴愁，才敢在吴愁面前这么不设防。吴愁沉浸在思绪中，拿着硬硬的肥皂在纹着身子的皮肤上搓来搓去。想想两周前，他们还一起站在这淋浴间里......

  “我觉得这个纹身不张扬，但好看。”她摸了摸吴愁的纹身，透过湿漉漉的睫毛盯着吴愁看。

  啥玩意儿？吴愁可不喜欢那个。吴愁低头看了看着许柔的小手指，它正搭在吴愁肘部附近的那个小纹身的箭头上，然后许柔的手又移到了那个被箭穿过的两颗心上。

  “说实话，我以前可从没这么认真的看着它，它很好看，它就像你身上的一道光。”许柔用拇指托起吴愁的下巴，让吴愁直视她的眼睛。

  “你总说我身上有光，但我一无所有，怎么可能有光呢？”

  “其实你也会看到光的，总有一天。”她笑着踮起脚尖，许柔轻轻吻了吴愁的嘴角。他们的嘴唇间仿佛有水波涌动，然后她又微笑着离开……

  “但愿她说得对。”吴愁低声对着那流动的水波说，但许柔现在已经走远，听不到吴愁的话了。

  那些记忆总是缠着吴愁不放，每次他试图摆脱，却又忍不住回想。倒不是说他不想记住她，他确实挺想她的。她占据了吴愁的全部思绪——一直都是这样。但那些回忆和她给的赞美太多了，每次她试图说服吴愁，让他相信自己比想象中更优秀时，吴愁就觉得有些受不了。

  吴愁真希望自己能像许柔看待吴愁那样，看待自己，真希望当她夸吴愁时，吴愁自己能信以为真。但是，自己现在这样，怎么可能呢？

  她的话对吴愁影响很大，几分钟前她说过的话，现在还让吴愁沉浸在幸福之中。

  吴愁暗想，也许只要吴愁继续做好眼前的事，远离那些可能让吴愁陷入困境的麻烦，许柔就会一直这样爱着吴愁，让吴愁永远快乐。吴愁也想让她感到快乐，而不是痛苦。也许，只是说也许，吴愁也能看到自己身上的那道光了。

  也许，他们终究还是有希望的，吴愁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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