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柔花了大半个下午和吴愁煲电话粥，几乎啥正经事儿都没干成，她在新办公室的第一天就这么结束了。许柔耐心地等在门外，等李壮一起下班。

  之前吴愁特别冷静，听起来很清醒，就好像他特别专注地在做某件事儿。站在走廊里，许柔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美滋滋的，觉得和他聊天特别幸福；现在好多了，他们俩终于不再回避彼此了。但许柔心里也明白，这种轻松的状态不会一直持续下去。用一点点吴愁来逗逗自己，但实际上许柔心里想要的是他，想要他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许柔想让他和自己在一起，抱抱自己，亲亲自己，逗自己开心。

  这种感觉还算不错：至少不是悲伤。

  许柔叹了口气，把头靠在墙上，继续等着。她突然开始后悔，后悔自己问李壮下班有没有空。她应该待在仲丽丽的家里，继续和吴愁煲电话粥。她希望吴愁能来这儿，希望他就是那个能遇见自己的人。他可以在自己附近找个办公室；他可以每天来自己办公室好几次，然后自己找借口去他那儿。许柔敢肯定，如果朱世泽想找工作，她肯定会给他一份的。她已经明确表示过，希望吴愁能再为她工作几次。

  他们俩可以一起过午餐时间，甚至可以一起重温以前在旧办公室时的那些美好回忆。许柔开始想象吴愁站在自己身后，自己弯着腰趴在桌子上，头发紧紧缠在他的拳头上——

  “对不起啊，我来晚了，刚开完会。”李壮的话打断了许柔的遐想，她既惊讶又尴尬。

  “哦，没事没事，我就是——”许柔把头发拨到耳后，吞吞吐吐地说，“——在这儿等你呢。”

  要是他知道自己刚才在想啥就好了。谢天谢地，他啥也不知道。许柔也不清楚自己怎么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歪着头，朝空荡荡的走廊张望。“你准备好了吗？”

  “嗯，准备好了。”

  我们一边聊着天，一边走出大楼。差不多每个人都走了，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李壮跟许柔说，他哥哥在上海找到了新工作，他还特意去买了一套新西装，准备参加下个月同事的婚礼。两人闲聊着，许柔心里却在琢磨，李壮到底有多少套西装啊？

  两人都上了车，许柔开着车跟在李壮的宝马后面，穿过拥挤的街道，终于来到了的小街区。听搬家前看过的博客说，这儿可是杭州最时髦的社区之一枕水人家。美食店、各种服装专卖店、那些时尚的酒吧、文化商品店都挤在窄窄的街道上。许柔把车停进李壮大楼下面的停车场，一边笑着自言自语，一边想起他主动帮自己在这么贵的地方找公寓的事儿。

  李壮笑着指了指身上的西装。“看来我得去换身衣服了。”

  我们到了他公寓，他有事儿走开了，许柔就好奇地看了看他那个超大的客厅。茶几上全是他从报纸杂志剪下来的家庭照片和文章；酒柜上摆着一堆用葡萄酒瓶融了做的奇怪东西。整个客厅打扫得一尘不染，许柔看了都惊呆了。

  李壮从卧室里走出来，随便套了个红色运动衫，拉链一拉就完事儿了。每次看他这么随便，许柔都有点儿懵——跟他平时的样子差太多了。

  他们俩从他家走了两个街区，外边天气有点凉。

  “你饿不饿啊？我们去吃点东西吧。”他说话的时候，冷空气呼呼地往嘴里灌。

  许柔赶紧点了点头。她肚子饿得咕咕叫，心想那一包花生酱饼干当午餐根本就不够啊。

  许柔让李壮挑个他喜欢的餐厅，最后他们找了家小意大利烧烤店，就在他们刚才走过的地方不远。一走进店里，大蒜的香味儿就让许柔差点儿流口水，等到他们被带到后面的小桌子，许柔的嘴巴都已经迫不及待了。

  ……………………

  “嘿，你看得挺多啊，现在还挺讲究卫生的。”吴愁看着许树强走出浴室，他拿着条白毛巾擦着刚刮完胡子的脸。

  “唉，我好久没刮胡子了，感觉都几个月了。”他摸了摸下巴上那光滑的皮肤。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吴愁翻了个白眼，冲着许树强勉强地笑笑。

  “再次感谢你收留我。”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别客气，这也不是长期的，所以别谢我。”吴愁还是对这事儿有点不爽。他吃了口自己做的面条，还留给许树强一大碗。吴愁得想个办法帮许柔减轻点压力，她最近事儿太多了。要是能帮上她，跟她老爸一起处理这个烂摊子，吴愁肯定会出手的。

  “哈哈，你还没赶我走呢，真是奇迹。”他笑着说，好像这事儿还挺搞笑的。吴愁瞪了他一眼，他眼睛太大了，眼圈都露出来了。

  吴愁叹了口气。“我也是，没想到你还在这儿。”

  许树强抖了抖，吴愁盯着他看——不是因为害怕，是因为他好像忘了吃药。

  吴愁心里琢磨着，他上周住这儿的时候，会不会把什么违禁品带进来了？但要是问了他，他承认了，吴愁肯定会发火，他立马就得走人。为了吴愁，也为了许柔，吴愁站起来，拿着空盘子去了厨房。水槽里那堆脏盘子已经翻倍了，吴愁现在最不想做的就是洗它们。

  “洗碗就当付房租了！”吴愁冲许树强喊道。

  吴愁在走廊里听到他的笑声，他进了厨房，吴愁就回卧室关上门了。

  吴愁想给许柔打个电话，就想听听她的声音。她今天下班后要干啥？上次挂电话后，她会不会也像吴愁一样，盯着手机傻笑呢？

  估计不会吧。

  吴愁现在明白了，过去做的那些混账事儿，现在终于找上门来了——许柔就是报应。她就像个美丽的惩罚，让吴愁痛苦几个月，然后又时不时在吴愁面前晃悠。吴愁不知道还得多久，才能接受这个事实，才能不再否认。

  吴愁得改变这一切。吴愁得成为她需要的那个人，不能再把她拖进地狱了。

  吴愁给许柔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个不停，但她没接。都快六点了，她应该干完活回家了。她到底去哪儿了呢？吴愁犹豫着要不要给朱世泽打电话，他穿上运动鞋，懒洋洋地系好鞋带，又把胳膊伸进夹克里。

  吴愁心里清楚，要是再给她打电话，她肯定会气得跳脚——当然，不只是生气那么简单。但吴愁已经给她打了六次电话了，她居然一次都没接。吴愁郁闷地揉了揉那头乱糟糟的头发，心想这所谓的“给彼此空间”真是让人火大得不行。

  “我要出去了。”吴愁跟那个烦人的房客说了声。他点点头，嘴里塞满了薯片，话都说不出来了。至少水槽里没有脏盘子了，这点还不错。

  那去哪儿呢？

  几分钟后，吴愁的车停在了小健身房后面的停车场。说实话，吴愁也不知道来这里能有啥收获，或者这个鬼地方能不能让吴愁心情好点。但现在吴愁是真的生气了，脑子里全是把她赶出去或者开车去杭州找她的念头。不过吴愁知道，这些都不是好办法，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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