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铃声骤然响起，托比亚的怒火被打断了，然而他并没有停手，但门铃声一次又一次不间断地执着地响起。

他松手把儿子丢到一边，转身骂骂咧咧的下了楼梯，用厌恶的眼神瞪了一眼缩在沙发里哭泣的枯瘦女人，不耐烦地吼了一声“闭嘴”。

托比亚走到门口，没有贸然开门，他伸手挑起破旧泛黄的窗帘的一角往外看去，门外只有一个人，一个年轻的、看起来像是远东人的女孩。

不是警察，也不是社区里那群爱管闲事的家伙……托比亚不想理会，但门铃声再次不依不饶地响起。

噪音灌进耳朵，托比亚晃了晃因为醉酒而疼痛的脑袋，目光里重新染上凶狠。

“你是谁？！”

托比亚猛地拉开房门——然而一打开他就后悔了，面前的女孩儿看起来十分无害，身上却穿着怪模怪样的老式长袍和斗篷。

她也是怪物！

托比亚想关门，但已经来不及了，女孩看起来耐心已经完全告罄，伸出一只脚直接把门踹开，托比亚整个人都被门板压在了门后的缝隙里，他发出一声惨叫。

女孩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混蛋，混蛋！”

不算大的房子一览无余，女孩看清楚房子里的陈旧脏污的状况，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酒臭味，忍不住嫌恶地皱了皱鼻子。

“你到底是谁？！谁允许你到我家里来？！信不信我报警！”

托比亚怒气冲冲，可笑的是他完全不敢真的靠近女孩，只敢在一旁叫嚣。

沙发上哭泣的枯瘦女人终于有了一点反应，她没有站起来，只是用一双通红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漂亮到和这座破房子格格不入的女孩。

“你，你到底是谁？”

“谁也不是，”女孩终于开口，她伸手指向缩在楼梯角落的小西弗勒斯，“他是你们的儿子？”

艾琳没有说话，托比亚发出一声粗鲁的叱骂。

“这小子又在外头惹了什么祸？！”

角落里的小西弗勒斯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是麻木的神情。

女孩：“给你们一个赚钱的机会，把这孩子卖给我，我带他走。”

托比亚用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女孩，看得出来很是意动。

小西弗勒斯抖了抖，不发一言。

如果能离开这个家……那也不赖，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呢？

托比亚：“买？你打算出多少钱？”

女孩笑了笑：“我没有钱。”

在托比亚再次暴怒之前，她伸出手，手里是一根金灿灿的金条。

托比亚咒骂的话堵在了喉咙里。

女孩扬手一扔，托比亚手忙脚乱地接在手里，他迫不及待地张嘴在金条上咬了一下，金条上留下了明显的牙印，真的，是真的！

“你想买走这个小子……这些可不够！”

女孩眼神一冷，托比亚感觉自己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似的，后背上突然就冒出了冷汗。

他表情讪讪。

女孩表情一松：“他是值得的，但你不值得，不想死就赶紧滚。”

托比亚眼里闪过一道精光，他打开脏乱的外套，把金条往内侧的口袋里掖了又掖，转身就要离开。

“不……我不同意……”

艾琳伸出手想去抓托比亚的衣角，被托比亚恶狠狠地挥开。

“不过就是个小怪物！”

托比亚裹紧外套骂骂咧咧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座房子，艾琳又开始流泪了——

女孩厌烦地皱了皱眉头。

“行了，你知道我是那边的人。”

艾琳的抹眼泪的手一顿，小西弗勒斯眼睛一亮，他慢慢站起来，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梯，这才开始正眼打量女孩。

那边的人？

她是一名……女巫？

女孩转头看向小西弗勒斯，眼神柔和了一些。

“你愿意跟我走，对吧？”

小西弗勒斯一脸谨慎：“你会带我去哪儿？”

“带你去该去的地方，这里不适合你。”

“你是……女巫？”

女孩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小西弗勒斯低头，手攥紧了衣服，他穿着一件宽大的女士睡衣，浅色的布料上污迹斑斑，过长的袖子草草卷起，露出瘦骨伶仃的手腕。

“你为什么要买我？”

女孩一脸的理所当然：“看你顺眼。”

小西弗勒斯似乎是被噎了一下，他看了眼永远只会哭泣的母亲，又看向陌生的女孩。

似乎没有危险，她是值得信任的，他下意识这么认为。

“你不想跟我走也晚了，那个人已经收了我的金条，除非你能把金条抢回来还给我。”

小西弗勒斯：……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涌了上来。

他低下头，算是默认了。

女孩：“很好，你需要收拾什么东西吗？”

小西弗勒斯摇了摇头，走到女孩身边站着。

她周身散发着一种凉凉的香气。

女孩看向艾琳：“你呢？你有什么东西让他带走吗？”

小西弗勒斯看着艾琳，没有说话。

他内心有一点点隐秘的期盼，盼望母亲开口拒绝，盼望她宁愿背上一笔债务也要留下他，盼望哪怕只有一点点的不舍……

然而他失望了，艾琳转过身慢慢地上了楼，几分钟后她拖着一只不大的箱子走了下来。

女孩：“这些是什么？”

艾琳顿了顿，打开了箱子。

箱子是一些保存完好的旧书，一根魔杖夹在旧书的缝隙里，看上去光亮如新。

小西弗勒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他知道这个东西，托比亚不在家的时候，偶尔他也见过艾琳爱惜地、一遍一遍擦着它，这是魔杖。

她终于开口，嗓音嘶哑无力：“这是我唯一能给的东西，你走吧。”

小西弗勒斯看到女孩动了动手指，那根魔杖像是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炸飞了，“啪”一下掉在角落里。

艾琳哆嗦了一下。

女孩：“……不知所谓。”

小西弗勒斯没听懂女孩在说什么，她说的似乎是另一种语言。

女孩：“他不需要这玩意儿，我能给他更好更合适的。”

说着，她一挥手，箱子里的书不见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箱子。

“走吧。”

女孩转身离开，小西弗勒斯最后看了一眼艾琳，艾琳却避开了他的目光。

他皱了皱眉头，扭头跟上了女孩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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