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一把枪的枪口，天生可以对准任何人，取决于是谁握着它的枪把。”

  缓过神来的不破丹，装出气定神闲的样子，一脸凛然，透过桌子上如山的文件，向天童凯伊讲述着这次‘委托’的内容。

  “或者取决于谁控制着人握着枪把。”刚从【战斗辅助】中恢复的凯伊心想。

  “枪，尤其在学园都市，本质上是一种工具。工具，是将人从自然界里分化出来的关键。而工具如何被使用，和工具本身没有关系。”

  “积累至今所有的科技，同样可以比作工具。如何把科技转化为生产力，取决于它的使用者。”

  说到这里，丹指了指自己头上暗红如硫磺燃火的五芒星光环，向外延伸着六个翅膀。

  “这是被本校‘美光环社’整过的哦。虽然没有触及到光环的本质，仅仅是加装了智能微型灯盘。但我想，这可以代表一种，技术用于现世之人的身心娱乐的道路。”

  【“纯是浪费产能——”】凯伊在心里吐槽道。

  然而，他这时又看到丹叉起腰，炫耀似的，让光环上的翅膀如窝中雏鸟一样扑闪了两下，立刻改变了主意。

  【“——动态光环也太帅了吧，和静态的比，就像氪金玩家一样！什么时候所有学生的光环都能动？”】

  【“凯伊......不要再让设计师和动画师加班了。”】

  “但是。”丹脸色又恢复严肃，“同一种技术用在不同的目的，便会呈现出不同面目——比如核技术，既可以造就切尔〇贝利的核电站，也可以成为‘胖子’或‘小男孩’。”

  【“噗哈哈哈，笑死爱丽丝了，她前一个例子造成的损害不比后一个小呢。只能说不破同学的语文‘造脂’和她的个子一样低。”】

  因为初来普罗旺斯就受到了不破丹等人的攻击拦截，所以至今某个机器人还对她抱有敌意。

  凯伊在心中喝止爱丽丝，继续听丹的讲述。

  “从‘美光环社’分化而出的‘光环研究社’......作为校内激进派的代表。一直以来，致力于分析我们形影不离的光环的‘神秘’，以寻找破坏它的方法、从中榨取能量的方法——甚至是，扭曲我们‘学生’本质的方法。”

  “等一下，学姐。”凯伊打断道，“虽然光环的原理，对我市很多学生的吸引力还不如外卖八折券。但是它就摆在那里，总会有志存高远的科研工作者想要一探究竟吧？你凭什么断定任何对它的深入研究都是反道德、反人性的呢？”

  一阵短暂的沉默，楼下传来自动机枪攻击驱散“MDGA”们的声音。

  “你听说过我们的‘乌托邦（Utopia）分校’吗，凯伊同学？”双手抱臂、垂头闭目的丹冷不防抛出这么一个词。

  “不......没听说过。”

  “虽然史料非常模糊，但可以捋出的史实是——”丹小心地睁开一只眼，又一次打量着凯伊，似乎仍在犹豫该不该把如此机密透露出去。

  “——很久很久以前，敌托邦正处在技术革命的关键节点。院内却出现了一些‘卢德主义者’，怀疑愈发先进的科技会让普罗旺斯走向自毁。于是，这帮人在经历了一番斗争以后，全部半被动地跑到普罗旺斯的地底下去了。”

  【“爱丽丝，‘卢德主义者’是什么意思？”】

  【“大概是反技术、反科技人群的通称啦。凯伊，你的敌托邦的BD是怎么学的？”】

  【“因为‘科技史’课不会进行考试，所以好像没人会认真学呢，没想到吧。”】

  “但是说来讽刺，听说那群人其实是当时校内最聪明、技术力最高的精英们呢。他们被排挤到地下去，以分校的名义和我们针锋相对，自称‘乌托邦’。不过后来他们的发展情况我们便一概不知了。”

  “学姐，这个乌托邦，和我们现在讨论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你知道为什么敌托邦明明作为科技学校，却一直对科研有海量的条条框框的禁令吗？”丹抿着嘴唇说道。

  “听说，当时两校分家之时，我们的学生坚持认为科技一定会造福大众。而乌托邦学生放下了狠话：他们将在地下永远监视着普罗旺斯。一旦有一天，我们滥用新技术，对自然和人性造成严重破坏，现代科技被证明弊大于利的话。那群家伙就会——”

  丹咬咬牙道：“——颠覆敌托邦学校，甚至摧毁普罗旺斯。重建他们理念中的桃花源、乌有乡。”

  “就是因为这个缘由，敌托邦早早内定了一套‘潘多拉条约’——其中‘潘多拉’三个字已经被我的反封建迷信运动抹除了——简而言之，这个条约的内容就是高度限制、自我抹杀任何激进的革新技术，以防乌托邦以此为借口反扑。”

  说到这里，丹突然又略有自豪地挺腰说道：“没有这条约，我们早就有黑客军团、军用义体、歼星武器什么的了。干翻圣阿加莎岂在话下！”

  她的神情，就像一个考试考砸的学生，怪是自己涂错了卡才考差的。

  “不过，没有限制条约的话。恐怕在那之前我们就被乌托邦干掉了吧......由于害怕引起恐慌，所以乌托邦分校的存在，对大多数敌托邦学生都是隐瞒的。他们可能以为限制条约仅仅是上层的嫉贤妒能......”

  “哈哈.....”听完了这段像都市传说一样的历史，凯伊有些尴尬地笑笑说，“我还是不太信，第一，堂堂敌托邦会被那种过家家似的一句口嗨吓成这样儿吗？第二，凭什么那群家伙站在道德制高点，认为自己就不会堕落呢？最后，一个地下的小学校足以和我们全市抗衡？”

  “喏。”丹甩过一个平板电脑，凯伊看去，上面的界面写着“眈眈恶狼，提警勿忘。”

  “超高的加密技术，完全的匿名。那群天才的后辈们的科技树已经比我们更枝繁叶茂了。而这句话，按照史料记载，就是乌托邦向地上世界发起攻击的预告。”

  丹头疼地按着太阳穴说道。

  “你还记得音乐会后，被炸毁的墨丘利总信号塔下面留了个巨型坑洞吧？我想就是这个打通了地下地上的坑洞，再加上最近院内激进派的高调行为，让这群‘深渊的监视者’们苏醒了......像反光环武器之类的噱头，足以让乌托邦急眼了。”

  “至于为什么他们觉得自己建立的王国，才是真正的科技乌托邦。只能说或许是天才的自恃吧。

  “最后，关于普罗旺斯能不能打得过乌托邦的问题。姑且不谈各校之间的团结度，仅仅是科技力的差别就——”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比喻。

  【“凯伊，玩过RTS游戏吧？就像三本的巨像扫射一本的机枪兵，船厂的航母对抗兵营的动员兵一样！”】

  【“我懂了，不过我不觉得实力会那么悬殊吧，我才不是100块一个的动员兵......”】

  “综上。”丹做了总结，“校内激进派的纷乱，是我们内部的事，就交给我了。我代表敌托邦科学技术学院，想委托凯伊同学的是——从乌托邦的威胁下保护我们学校。如果是你的话，我相信是可以做到的。”

  丹站起来，一本正经地向凯伊深鞠一躬：“特别治安官同学，拜托了。”

  【回答选项1：“拜托人的时候撩起裙子来是常识啊喂！”选项2：“那快把报酬一亿信用点提前付了。”选项3：（也向她鞠一躬，然后高呼“夫妻对拜！”）】

  凯伊选择了选项4：“我会尽力而为的，丹学姐——但是，说是‘保护’，具体要怎么做呢，带领各校联合军去地底下把乌托邦分校灭了吗？”

  “......你这个想法太极端了。我只求敌托邦不被他们灭掉就好。”丹笑道，“按照我对凯伊同学的理解，我猜你可能会尝试劝说两校重归于好，走向一个两全其美的结局吧？”

  “嘛，具体举措，我会再思考的。”凯伊叹口气站起来，过多的信息让他反应不来。

  “如果乌托邦分校真的存在的话，丹学姐真是给我派了个大活儿。”

  “上一次，仅仅是帮助一支乐队赢个比赛罢了，这次就要卷入到两个学校跨时代的战争中了啊......”凯伊已经在脑中幻想自己站在敌托邦和乌托邦枪火纷飞的战场中了。

  【“别急，凯伊，更大的永远在后面！”】

  “那么，我会不会是敌托邦的末代皇帝，就看你了，凯伊同学。”丹目送着凯伊的背影说道。

  “对了。”

  就在凯伊即将走出办公室之际，丹又对着那背影，平淡地问道：

  “你觉得，什么样的世界才算是‘乌托邦’呢？或是说，你这样拼命，想要建立一个什么样的普罗旺斯呢，凯伊？”

  【回答选项1：“万众平等，财产共有、按需分配的理想世界。”

  选项2：“永远只存在于幻想和希望中的理念世界。

  选项3：“我们此时、此刻、此地所处的现实世界。”

  选项4：“所有女角都收的后宫爽文。”】

  “所有女角都收的后宫爽文。”虽然四个都想选，但凯伊将第四个当作回答。

  “噗哈哈，真的吗？那请不要忘了收我哦。”

  沉重的关门声将丹最后的话语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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