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娇灵将灯笼放在门边旁，林洛翎让碧悠和碧芷先退下。

  屋门阖上后，周娇灵睨了一眼那人皮灯笼，幽然开口：“我当初既承诺为二少奶奶办事，二少奶奶和沉音对青瑶有恩，我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我也不想问二少奶奶为何那般憎恨春阑院的。

  蓝婉霜和孟婆子素日里对我冷言冷语，我心中虽不喜，却从未想过害她们，却不想她们暗中买通了梅茵，给青瑶下药，这般作恶，我焉能容得下她们？

  孟婆子被永宁侯打死后，扔去了乱葬岗，今日我抽空去了一趟，剥了她的皮，制成了个灯笼，拿给二少奶奶看看，也算是我给二少奶奶出口恶气吧。”

  林洛翎端起茶盏，饮下一口，瞥了一眼地上的人皮灯笼。

  这么一瞧，突然发现，那人皮灯笼的一侧有一颗黑痣。

  上一世孟嬷嬷夏日时胸口热出了痱子，起初没有找林洛翎，可后来那些痱子越起越多，痒得她实在难受，林洛翎便让沉音来给孟嬷嬷瞧一瞧。

  褪了衣裳，林洛翎一眼便瞧见，孟嬷嬷左胸下方有一颗极大的黑痣。

  林洛翎确定人皮灯笼上的那颗黑痣，就是孟嬷嬷左胸下方的那颗黑痣。

  她道：“这灯笼就放在我这儿吧。”

  沉音在旁不解地道：“孟婆子也不是什么好人，她的皮子，你留着做什么？岂不晦气？”

  林洛翎笑回道：“是周姨娘送我的礼，自然要收下，何况这灯笼于我日后有用处。”

  因着周娇灵在，沉音也不好问林洛翎，要孟婆子身上的皮，做的灯笼有什么用。

  林洛翎将茶盏放下，问周娇灵：“梅茵，你如何处理了？”

  府中的下人都在口口相传，说周娇灵实在是极宠梅茵，拿了自己的私房钱，给梅茵买了口上好的棺材，又寻了一块很是不错的风水宝地，今晨亲自送梅茵出葬，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林洛翎听了这话，只觉得好笑，梅茵那么害朱青瑶，周娇灵不将梅茵大卸八块，都算是心慈手软了，还能给她买棺材，置办风水宝地吗？

  周娇灵实话实说地道：“买了口棺材，半夜被我换成了个稻草人，我拿了私房钱，买通暗门子，把梅茵的尸身切碎了，喂了狗。”

  这非常符合周娇灵这样爱恨分明的人。

  林洛翎眉眼微弯道：“我以为蓝氏那三个姐妹都死了，周姨娘定会撺掇着公爹休了蓝婉霜，没想到周姨娘还能容得下蓝婉霜占着正妻之位。”

  周娇灵捏着帕子，遮唇而笑，笑得很是畅快道：

  “先前我恨蓝婉霜入骨，日日夜夜都恨不得亲手杀了她，在得知她被老爷打成重伤，日后只能瘫在榻上，头发也都掉光了，反倒觉得这样比杀了她，还解恨。

  看她的造化了，熬一个月也好，一年也罢，她迟早都是死，正妻之位我也就不着急了。”

  林洛翎附和道：“倒也是。”

  周娇灵忽的正色道：“对了，二少奶奶，有一事我今个听老爷提了一嘴，思来想去，觉得应该和你说一声。”

  “什么事？”林洛翎问。

  周娇灵回道：“周全和董婆子的儿子周元宝，不知怎么攀上了琼楼玉阁管事的，接下了承办修缮琼楼玉阁的事，结果被人给杀了，我和老爷都怀疑是永宁侯所为。

  毕竟周全和董婆子背叛了永宁侯夫妻，哪能让他们的儿子活下来？”

  说着周娇灵一顿，压低声道：“说来也是怪，周全和董婆子的女儿周玉兰，被永宁侯夫人从知礼女子学院接回府，我以为永宁侯夫人会弄死周玉兰呢。

  你猜怎么着？永宁侯夫人刚入夜时，用马车将周玉兰送往京城，听老爷说，是要送去什么达官贵族人家为妾的。”

  闻言，林洛翎的秀眉微微蹙起，上一世她见过周玉兰几次，周玉兰和周元宝不同。

  周玉兰眉眼间就透着一股子伶俐，是个很会说话的女子，虽说容貌上欠几分颜色，充其量就是个小家碧玉，连荣淑华都不及。

  却因为周玉兰那股子伶俐劲儿，鲜见的会处事为人，让林洛翎对她很是刮目相看。

  上一世林洛翎和画帘闲话时，曾说过那么一嘴，“陛下许多年没有选秀纳妃，若不然周玉兰被知礼女子学院送去京城，就算容貌差一些，仅凭周玉兰的机灵劲儿，在后宫也是个厉害角色。”

  又道：“想必周管家和董嬷嬷花那么多银钱，送周玉兰去知礼女子学院，就是盼着周玉兰能被晋王或者瑞王选中。”

  林洛翎刚思及此。

  周娇灵捂着嘴笑道：“我和老爷猜测，永宁侯夫人没准将周玉兰送给瑞王做通房了，周全夫妻死了，周元宝也死了，永宁侯夫人没打死周玉兰，估摸就是想榨干周玉兰身上所有的价值。”

  这话明显是在提醒林洛翎，永宁侯和瑞王是有私交的，周娇灵虽投靠了林洛翎，却也不敢将这事儿说得太过于明白。

  凡事点到即止。

  林洛翎会意一笑道：“想来是这样吧，否则，我也想不到永宁侯夫人为何要留周玉兰一命了。”

  周娇灵起身和林洛翎说道：“很晚了，想必二少奶奶也该安睡了，我就不在此讨饶二少奶奶了，只是那周玉兰是个心思城府深的，永宁侯夫人又是个圆滑的，是不会将周全夫妻真正的死因，告诉周玉兰。

  若是拉旁人来顶罪，周玉兰必然会心存记恨，日后二少奶奶若去了京城，万一瞧见她，还是要提防着些才好。”

  这话就说的更明显了，周娇灵的话外之音，是永宁侯夫人有八成的可能，将周全夫妻的死，以及周元宝的死，往林洛翎身上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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