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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吴峫发病


“黑爷深藏不露啊,瞒了这么久,愣是坐这里听半天啥都没说,胖子我真是服气!”对于一个格外唠家常的人,这样能沉得住气的人,实属在他的世界观里是少见的。

  吴峫一直沉着一口气,可还是被胖子眉飞色舞地圆盘侧脸所逗笑了,他眉眼一弯,也跟着笑,恍似当年,“各有各的优点,胖子你这情报员,也是很优秀的不是吗?上至墓里的金银财宝,下至村里的一家老小,道里你最行,人际你在行,就这还羡慕别人呢?”

  他打趣的毫不留情,直将胖子是既夸也贬,大约是指这人收敛消息四通八达,也算是一种旁人比不上的能力。

  胖子偏了偏头,让吴峫在起身后,搭在自己肩头的下巴能够更舒坦一些,似乎一身的肉也变得和心一样柔软了。

  “哈哈哈,天真,你就别调侃我了,咱还是仔细问问在哪,到时候去的话,该做啥准备比较好!”胖子不是一个羞涩会上脸的人,但转移话题的能力,也是一流的。

  就连现今如此精明的吴峫,也被他带跑偏,转而将视线从他的侧脸上移开,看向了端坐在椅子上的衍卜寸,“我只问,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危险吗?”

  “千年前不危险,现在,不知道。”衍卜寸的神色认真,语气平静,好似阐述地根本不是不自知,而是一个确切到让人无法反驳的答案。

  解雨臣一直对这个人有种没来由地芥蒂感,就像是在碰到脏东西时,本能想要往后退的反应,他大约是这屋子里,最不信任衍卜寸的那一个了,可也是其中,除却真正无辜的局外人王盟以外,牵扯最浅的一个局内人。

  “衍先生,既然那里无法判断那里的危险程度,如果我们出了意外怎么办,你能承担这个责任吗?”解雨臣甚至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都觉得衍卜寸这个衍家的长生怪物,万一谋了其他坏心思,那自己和吴峫等人,可真的是被一网打尽,羊入虎穴了。

  听此疑问的衍卜寸,却没有向解雨臣表露出任何被质疑的不喜,他明明能感受到对方灵魂,给自己带来的审视与揣测,但还是如一块不会感受到人情冷暖的石头般,牵动着那温和的笑容,丹凤眼也敛了锋芒,“去不去,决定在你。”

  “去。”张祈灵此时突兀地接了茬,这时候众人齐齐将目光转向他时,却发现了明显不对劲的地方,他的唇瓣失了色,整个人有些病态的虚弱,但如黑耀石般的眸子,却有着不可磨灭的亮。

  紧接着,他又仿佛是在同自己对话般,自顾自的道,“没时间了。”

  这句话仿佛是一个诅咒,连用这样平淡到毫无波澜的语气吐露出来,也会让人变得紧张起来,吴峫的心绪往下坠了坠,刚想要思考对方那四个字是什么意思,可是却突然刺激性干咳了起来,他慌忙捂住嘴,但呛咳的声音却越来越大。

  胖子快速转了头,想要给吴峫捋气,可谁知道,他刚伸出手,就骤然被对方的唾沫星子喷了满脸,但他的表情却带着明显的惊恐。

  “老板!老板!!!”王盟紧急扑了过来,在发现胖子僵在原地时,他便立马一个滑铲试图帮忙。

  此时,张启灵的眼睛也睁大了一些,他感觉所有的一切美好都在崩塌,紧接着,他慌忙想要扒开吴峫的手来查看情况,可对方却没有给他可乘之机。

  那种疼痛,就如跑完步,炸了肺一样在不断蔓延,吴峫垂着头,空气里,只余啪嗒啪嗒砸在床单上的黏腻水声。

  直至,最后胖子在几秒内反应了过来,来不及抹干净脸,就是一阵惊呼出声,“血!天真,天真!我们去医院!!!”

  吴峫狂咳着,血液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流,就像是不会止息的河流,源源不断……现在的情况,结合着前面张祈灵的话语,仿佛就像是扯破虚假平和的潘多拉魔盒,终于开启了。

  倏然起身的张祈灵,将不断咳血的吴峫,从王盟手中夺回来,并与小哥一起,紧急按住了他的几个穴位试图止血,解雨臣则极速端来了热水和药箱,发疯般的,翻着能够帮助吴峫的东西。

  而在场唯一学医的黑瞎子,只是推了推自己的墨镜,屁股都不带挪起来一点儿的,似乎是意识到吴峫不会死,才如此淡定吧?

  “不能去医院,而且这种情况,你怎么和医生说?他当初那铃铛,不也是没查出来吗?”最终,黑瞎子这人装了个逼,却说了个屁一般的话。

  衍卜寸则看到了吴峫的灵魂,仍未有熄灭的迹象,只是来回像被人恶意吹风的烛火般,在摇曳着。

  而且,吴峫的身体里,还传来了一阵轻盈的铃铛声,只不过太过于微小,在场的人除了自己,皆无法察觉,不过,算是衍卜寸有点良心,比起丝毫不解释的黑瞎子,他好歹是开口解答了一下。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发病,不过,应该不会那么快危及到生命,医院查不出来,秦岭那边也不能去了,现在这个情况比较急,吴峫挺不住到鄢家老宅,改行程,去找霍道夫!”衍卜寸飞速说着,随即像是真的关心吴峫一样,甚至是跑出去,直接启动了车子。

  见里头的那帮人还没有出来,他甚至还喊了一声,“快啊!”

  小哥听后,利落地将吴峫给抱了起来,一群人挤进了这辆王盟租来的越野车里,挤不进去的,则坐解雨臣的车上。

  而张祈灵此时在后座,和小哥一同抱住吴峫的头和脚,以防止吴峫在飞速行进的车里,倒的昏头转向,而胖子坐在副驾驶,一直扭着脖子,眼眶通红的盯着,生怕下一秒,他就会见不到自家天真,而衍卜寸则踩着油门一阵飞驰。

  “你就不怕,霍道夫已经是衍光善的人了吗,当年的陈家,不就是被衍光善派去的吗?”车内的对讲机里,传来解雨臣虽然焦急,但努力保持镇定的声音,不过,他明显已经连对衍卜寸的称呼也没时间念了。

  解雨臣的车死死追在衍卜寸的车后,看起来前面飞窜的车是绑架完人,准备逃路的罪犯似的。

  衍卜寸偏头,感知力全开,能够真切感受到柏油路延伸的所有轨迹,甚至一草一木被风吹动的沙沙声,也那么的清晰,他单手持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起对讲机,按住开关,“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你想让吴峫活,就必须找到霍道夫,黑瞎子的解剖可救不了人!”

  听完这话,解雨臣从后视镜瞪了一眼黑瞎子,仿佛是在暗骂这人的无能,而这样的视线,让黑瞎子表演似的一抖,咧着一口白牙,赶忙摆了摆手。

  “他说的是实话哦,他骂了你,你就不许骂我了哟!”黑瞎子在这紧急情况依旧欠揍的一塌糊涂。

  还是王盟,在看到解雨臣明显越来越黑的脸色时,才大起胆子,赶紧捂住了黑瞎子的嘴巴。

  见后面的烦人精终于熄了声,解雨臣才移开视线,将车速又提了几迈,他再次按着听讲,及时开口询问,“为什么必须是霍道夫?”

  “他的头脑,让他是一个不会被衍光善轻易蛊惑的人。”衍卜寸这么答复着。

  解雨臣瞧着他的车拐了弯,于是紧跟其后,差点漂移,“你很了解他?”

  “我很了解他,但他并不知道我,更准确来讲,他的一切我都知道,从感觉到某种直觉,发生了改变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一点。”衍卜寸云里雾里的说着,好像是要确切的,描述这种第六感究竟是什么样的,但是话到嘴边,说出来的东西,又变得像哲学一样晦涩难懂。

  黑瞎子听了他们的对话,自然深知衍卜寸所说的那个直觉是什么,例如自己这双眼睛,衍卜寸所谓的感知力,鄢啸南的预知,皆是说不清又道不明的东西,可又恰恰的探知到了所有的剧本和角色。

  几乎是不眠不休开了三天后,他们的车辆才驶入城市中,凌晨的小吃街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仿佛隔着车窗也能闻得到,而此时,衍卜寸的车,就停在一家卖油条的早餐店门口。

  从这个角度,大约能看到,对面台子上所露出一个戴着手套,但手腕却异常白皙的手,男人似乎很是熟练这份工作,长长的队伍,哪怕下雨也仍然排着,无数五颜六色的雨伞充斥了整个街道。

  但衍卜寸却下了命令,只让胖子下去,其余人不准动,解雨臣的牙都要咬碎了,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计策,或者更简单来说,也许对于他来讲,钱,能更快解决这种事情,但是他推着车门却没能下去,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驾驶座的门就是打不开。

  张祈灵却明显从窗外看到了一阵抽条的红线,跃到了解雨臣的那辆车上……

  而胖子已经顺利直冲下了车,他踩上踏板,却发现柜台后,只是一张偏秀气的小白脸,他只能急切的开口询问,“我要找霍道夫,你们老板呢!”

  他伸直了脖子,往柜台的后头望去,试图跃过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体的遮挡,以此来看到霍道夫的身影。

  谁料这位年轻人却夹着油条,轻飘飘的说着,“我就是。”

  胖子急忙招着手,“快快快,吴峫他快死了!你快来救救他!快点啊!!”

  可谁料,霍道夫似乎压根看不到胖子着急的模样,只是事不关己道,“你让他去殡仪馆啊,来我这干什么?”

  “只有你能救他,我们去不了医院!要不来找你干嘛,你快点啊!人命关天啊哥们儿!!”

  胖子的声音砸在人心里,让处于昏迷中的吴峫也心疼地蹙眉。

  可接下来霍道夫的回复,却令所有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我霍道夫只会炸油条,不会救人。”

  而就在他说完的那一刻,胖子却义无反顾地跪了下去。

  与此同时,张启灵放下吴峫,抓着车内的一把折叠伞也冲了出去,可却生生顿住了脚步,因为那间早餐店门前,声嘶力竭的哭喊,已然让胖子抛弃了所有的自尊心。

  “我求求你了!你救救吴峫吧!我跟你说,我王胖子什么都能做得出来,我能下跪我就能杀人,我求求你了!救救吴峫吧!我求求你了!!”

  而此时的黑瞎子,也冒着腰出了车,任由雨将自己淋的稀里哗啦,但却又快速钻上了衍卜寸的那辆车的副驾驶。

  “你是来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衍卜寸正握着属于张祈灵单人集齐的那串红玉珠,单手把玩着,但眼里,却没有对胖子抛弃所有自尊的轻蔑,反而,闪烁着几点难以察觉的关切。

  而黑瞎子仿佛也在透过墨镜,去窥探到这人的本真,“你知道霍道夫其实重情重义,他会因为胖子对吴峫真挚的兄弟情谊,而去帮助吴峫。”

  “这些都是你的猜测。”衍卜寸似乎否定了黑瞎子的话,但他,又莫名伸手,抹掉了对方肩上的雨水,“我只是这场交易里第二把杀手锏。”

  “王胖子,也有这么坦率的一天哪。”霍道夫此时的声音,似乎比雨还要冰冷,但他的神色,终究是因为胖子垂着头,温顺久跪在雨里的样子,而有了些许缓和,“我可以铤而走险试一次,但是救活救不活,你都不要怪我。”

  他松了口,而胖子几乎是立刻起身,将人迎了回来,连自己一身的潮湿都顾不得。

  与此同时,衍卜寸按着副驾驶的车门按钮,一下将黑瞎子给推了下去,原本那点奇妙的“温情”,让黑瞎子在栽在地上时,还只觉得是一场梦。

  等到霍道夫来到车前时,衍卜寸便打开车窗,将霍道夫原本就准备帮助的心,更加稳固了下去。

  “接着。”衍卜寸这么说着,却将手里的珠串扔进了霍道夫手里,就在这时,他放肆展开了红线,如同错乱盘结的蛛网,霎时惹红了霍道夫的眼。

  十年后的今天,霍道夫终于知道,那场根本没有人员的车辆,究竟是谁在驾驶……

  他饶有兴致地抬头,镜片后的眼睛灼灼地盯着衍卜寸,“这个忙,我帮定了。”

  紧接着,霍道夫打开了后车门,挤进了车里,而张启灵的伞,不知什么时候,已然撑开盖住了胖子的头顶,脱下来的藏蓝色外套,还带着小哥的体温,衣料拢住了胖子冰冷的身体和为兄弟折下去的脊梁。

  伞缓缓倾斜着,雨淋湿了张启灵半边的肩膀。

  而解雨臣,看着胖子和霍道夫的僵持,以及各自服软的过程,直至最后,亲眼见证衍卜寸抛飞出来的红玉珠时,才终于明白了什么,

  原来比钱更能快速解决问题的,

  是情,和一点点的好奇心。

  霍道夫这种人,比他想的更容易满足。

  王盟:好感人……老板,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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