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雪选择相信了青年。

  无论这一场的拍卖会是多么热闹，可在离雪的眼中，这就是一场对在座所有智慧生物的狩猎。

  她回望一眼身后安然伫立的侍者，看着它脸上似鬼似魔的画像，眼眉低垂。

  即使她的智商再怎么掉线，也不至于看不出这些侍者的情况，在无尽的致幻臆想里，它们沉沦在欲望的美梦中，唯独可以行动的躯体被幕后者利用，戴上了一张象征艾尔洛招牌的面具。

  幕后者究竟是谁？

  离雪想起了那天她面见的老人，尽管老人看起来很和煦，但她还是从那副日渐衰老的躯体上感受到了如渊的深沉。

  “铛！”

  一声重锤唤回了离雪的神智，她将目光投向中央的高台，看着青年拍手将商品拉下，重又端上了另一件商品。

  “你们一直渴望的……”

  青年的话语像是幽幽空谷里回荡的清响，那泉水静静流淌的安谧。

  “苏陌的尸体。”

  他拍拍手，在全场死死聚焦的火热目光之中，他接过身后侍者推来的小车，捏住了那一角血布。

  “谢谢各位的捧场。”

  他躬身，像是天使古老年代的骑士那般行礼，随后也不再拖延，拽住那块血布，往空中一掀。

  也许在场的智慧生物不是每个都见过这位戎马一生的传奇大将军，在天使的历史里，这位大将军被赋予很高的评价，有天使称他是奠基天使成为霸主的最后推手，有天使称他是华榷手下的悍将，因其功高盖主在埃斯之战终结后被华榷秘密暗杀，也有天使说他是个民间女子爱极了的人物，许多故事和传言都有他的存在。

  无论怎么讲，这位神秘与传奇相伴的大将军在天使的历史之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尽管时光飞逝，他的痕迹早已被湮没，可在有些“老人”眼里，他的威名依然赫赫。

  “锁定它。”

  离雪的脑海里闪过一缕缕如烟般的幻觉，仿佛自己站在一颗蔚蓝的星球上，背后是天使的千军万马。

  “瞄准。”

  幻觉中的熟悉声线平静地下令，每一声命令下后，身后的庞大战舰都在不停地解构，露出它那漆黑深邃的炮口。

  “发射。”

  一道清晰有力的话语响彻在天使大军的上空，没有丝毫犹豫

  光柱。

  离雪看到了一束贯穿星辰的光柱，这光柱从那艘露出了炮口的巨大战舰上发射，连接着每个天使的视线，平缓地向下，直到毁天灭地。

  “砰。”

  为首的青年就像是吹爆气球那样平静，他挥挥手，天使大军就如同守墓的武士那般苏醒，从静默中举起长戈，整装待发。

  “去怒海。”

  青年的声音传响了整个部队，他像往常一样下令，腰间别着一把花纹精美的王剑。

  “结束这一切……”

  在无人能倾听的角落，离雪像游魂一样看着青年呢喃着岁月的无情，说着战场的血腥。

  结束了。

  是的，结束了。

  离雪能想象这些回到家乡的天使战士会获得最终的解脱，他们在鲜血之中厮杀，最后厌倦疲惫，准备好了墓地回想自己的一生。

  而她，离雪，也记住了青年的面容，那一副令她错愕的面庞。

  是他。

  她睁开了眼，看着血布后的空无一物，握紧了短刃。

  都睡着了。

  她看着四周的安静，心中的警戒成几何倍数增长。

  宴会，开始了。

  高台上的青年抬起头，在深邃通道刮来的寒风中远眺，与高处推着轮椅缓缓驶来的老人对望。

  “卡勒特。”

  “苏陌。”

  两人不约而同地说出了彼此的姓名，像是默契十足。

  “开始吧。”

  第三个参与这场宴会的清醒者打断了他们的对视，冷冷的目光看向高台上的青年，声音雄浑厚重。

  天宫。

  洛可克勒还是露出了他的獠牙，说出了他的目的。

  他丝毫没有意外苏陌的存在，在他的眼里，或许苏陌的死去，才是会令他意外的。

  “凯勒叔还好吗？”

  青年像是晚辈向长辈那样问候健康，清爽的声线像是风铃轻荡。

  “托你的福。”

  洛可克勒冷冷地回道。

  “很好。”

  “希望他一直能活下去。”

  青年送出了他的祝福。

  “好了。”

  一旁的老人拍拍手，轻咳一声，笑道。

  “我们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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