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衡自知理亏，语气缓和下来，跟她好好聊：“你答应过不会对白笙动手。联姻对象已经更换，她哪里碍着你了？”

  陆雪容冷冷道：“你钻研了那么久的心理学，难道看不出来，季澜也喜欢白笙？”

  陆衡当然看出来了。

  而且，他还知道，陆雪容在Y大进修那年，对季澜芳心暗许。但季澜暗恋白笙，因此拒绝了她的表白。

  “你是因为这个，才总针对她？”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我针对她？”陆雪容冷笑，“沈晏礼为了她悔婚，我只能嫁给那个一事无成的沈耀。”

  “陆家是飞黄腾达，有能力重铸辉煌了，我呢？所有人都把我当作换取利益的牺牲品！”

  “沈晏礼悔婚，他们上一秒为我鸣不平，下一秒看到沈家赔礼丰厚，一个个立马变脸，劝我不要任性。”

  “你们谁考虑过我的感受！”

  陆衡看着她，“父亲早就说过，如果你答应联姻，他会给你60％的家产作为补偿。你那时候不是愿意吗？”

  “那时候嫁的人是沈晏礼！”陆雪容道，“他是沈家当家人，婚后只要他爱上我，我就能争取到沈家半壁江山。”

  她冷哼，“沈耀是什么东西？”

  “京海德才兼备的少爷那么多，就算不嫁沈晏礼，我也有更好的选择。”

  陆雪容转头，逼近陆衡，“是你！你说你要追求白笙，让我把订婚的消息提前放出去，以免沈晏礼反悔，横在你和白笙中间。”

  “现在他还是反悔了！就因为你这个主意，闹得联姻人所共知，原本可以私下取消的事，两家碍于颜面，硬着头皮也要继续！”

  “我唯一的后路，被你亲手给断送了！”

  陆衡看了她一阵，脸上没有情绪，“你认为你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我的错？”

  兄妹对视，对峙半晌。

  陆雪容火气未消，明艳的眸子瞪他，道：“是！就是你的错！就是因为你！”

  氛围有一瞬的窒息。

  “好。”陆衡点点头，露出平日彬彬有礼的笑意，望着她眼睛，“我会拟一份协议，自愿放弃剩下家产的继承权，转到你名下。”

  陆雪容一愣，敛眸，“你什么意思？”

  陆衡眸色深沉，早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唇角微弯，轻而慢的语调给人一种温柔的错觉，“既然你觉得我害了你，那便如你所愿。”

  “陆家所有财产，全都归你。”

  陆雪容毫不怯场，挑眉，“你不后悔？”

  她这个哥哥，满脑子只有那些物理研究，从来不关心家族企业上的事。

  家产都交到她手里，当然最好。

  陆衡笑道：“不悔。”

  陆雪容有一点说的没错，他只关心去青城实验基地研发量子护盾这一件事。

  至于拿不拿家产，无所谓，他对钱不感兴趣。

  ＊

  这次订婚仪式，沈、陆两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都盛装出席，送上贺礼。

  两个人除外。

  陆衡缺席，沈晏礼同样只差秘书挑一份贺礼送去，本人并未到场。

  他一直记得今天是白笙的生日。

  接连九个提议被否决后，秘书掏出手绢，擦了擦汗，勉强维持着微笑：“先生，其实您给白小姐买个蛋糕，送件礼物，再陪她吃顿晚饭就OK了，我马上去订餐厅……”

  “不行。”

  沈晏礼第十次否决。

  礼物他提前三周就订好了，几百年前O洲某大臣进贡给皇后的手镯，竞拍价三个亿。

  都说女孩子喜欢仪式感，沈晏礼不懂这个，但只有一件礼物，白笙性子敏感，万一觉得他敷衍，这事就大了。

  秘书问：“先生，您不满意的点是什么？”

  自古老板的心思最难猜，白小姐过个生日，比他十几年来遇到的项目加一起都更具挑战性。

  沈晏礼想了想，道：“太普通了。”

  蛋糕经常买，礼物经常送，晚餐几乎每天都是一块儿吃的，没新意。

  生日一年就一次，过得和平常一样，岂非无趣？

  往年他自己的生日，无一例外一场晚宴，名义上庆祝，实际是一整天的应酬。

  沈晏礼早就对生日什么的失了兴致，但如果是白笙过，他会有种莫名的重视。

  愁就愁在这里。

  沈晏礼年年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压根不知道怎么安排。

  出于某种奇怪的心理，他想给白笙最好的，又不确定最好的该是什么样的，换了又换，改了又改，迟迟定不下来。

  秘书灵机一动，“烟花怎么样？”

  沈晏礼看他。

  秘书微笑道：“姑娘家都爱好看的东西，烟花美观又浪漫，白小姐肯定喜欢。”

  沈晏礼似懂非懂，但他和白笙初遇那晚，Y国江畔也有一场烟花，于是他同意了。

  可白笙那天没有回家。

  司机在大学门口没接到人。饭菜快要凉了，沈晏礼想给白笙发消息，发现她微信账户已注销。打电话，女音提示空号。

  那一夜，京海这座城市依旧万家灯火，如往日般辉煌。平静安宁的表象下，深层的势力乱成一锅粥，暗潮汹涌。

  此后五年，那栋白笙和沈教授住过的别墅，于寂寂黑夜里，再未亮起任何一盏明灯。

  ＊

  沈老爷子第三天才知道这事。

  管家进来汇报，一段话，从第一个字到末尾，老爷子推了推老花镜，整个人处于一种不相信、不理解，还有点懵的状态。

  和好没几天，他孙子又被人家给甩了，是这个意思吧？

  不对啊，是不是传错话了？难道不该是他孙子玩腻了，把那女娃甩了吗？

  沈老爷子坐在主位上，脊背挺直，板板正正的，脑子半天转不过来。

  沈博仁道：“她要是早几天离开，陆二小姐和沈晏礼的婚约就能正常进行，我们也不用白送那么多东西给陆家。”

  安琳瞥他一眼，“小雪嫁给儿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耀拿了个橘子，往椅子上一坐，边剥皮边说：“我看这时候离开好得很，不然我还娶不上小雪呢。”

  沈博仁看他得意的模样，脸色又沉了几分。

  这母子俩瞧不出来，他可看出来了。那陆雪容表面娴雅温静，内里可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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