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一早就命人将膳房未用和所有用过的膳食封存在屋里，不许任何人靠近，此刻端入殿中，由几位太医一一查验。

  “回娘娘，膳房内的都无毒，而已用过的膳食，都被下了毒。”

  几人的回答出奇的一致。

  正如裴昭所猜，是在她离开去哄萧景炤的空档，饭菜被人动了手脚。

  “把人都带上来吧。”

  裴昭吩咐道。

  侍卫押着今日侍候午膳的宫人入殿，几个负责搜查的侍卫在一旁站定，回道：“未发现宫人房中有下毒之物。”

  裴昭问：“你可查了琉璃宫所有宫人？”

  侍卫回：“查了所有人。”

  “这...”

  裴昭皱眉。

  那下毒之人在每一道菜里都下了毒，可见其所备毒药充足，她本以为能在其房中搜出些证据，没想到一无所获。

  “这种给人留把柄的东西，定会一次用完，留着只会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萧凛开口道，神色晦暗中透着一股不耐烦，“既然搜不出来什么，直接用刑吧，就在这。”

  闻言，裴昭微微一怔。

  萧凛极少惩罚下人，就算惩戒最多也是拖出去打几板子，今日竟直接在殿中用刑，免不了场面血腥。

  她敛了敛惊讶神色，低声让蓝氏先离开，母亲哪见过这种场面，实不宜入宫第一天吓着她。

  萧凛见她有些惊慌的模样，不禁暗暗一笑，“昭儿性子太过温若，这就觉得害怕了？”

  裴昭不喜被人嗤笑，白了他一眼，“今日侍候用膳的共有五人，伤了两个，现下有三人，全部用刑的话，就算那个歹人招认了，难免也伤了其他两人的心...”

  培养忠心的下人本就不易，何况她才入宫，若传出严苛狠厉的名声，以后聪明伶俐的人哪还敢来琉璃宫。

  萧凛却不等她说完，就打断道：“思前想后，忧虑太多，揪出那个下毒人，其他人都撵出去便是。”

  裴昭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再多说。

  侍卫接连搬进三套刑具，有手指粗的带刺长鞭，炭火盆子，还有一桶水和毛巾布子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虽都是寻常刑具，但裴昭看一眼就觉胆寒，那三人都是细皮嫩肉的女婢，用完刑少不了脱一次皮，也确实没法要了。

  她正想开口再劝，萧凛已经下令，殿中的哭喊声逐渐变成撕心裂肺的惨叫，最后到有气无力的呜咽。

  竟是无一人松口。

  最后，萧凛先失了耐心，大手一挥，“都拖出去斩了吧。”

  音落起身就要离开。

  “陛下慢着！”

  裴昭慌忙将人拦下，萧凛回眸，淡声道：“贵妃若还不放心，就把琉璃宫上上下下都换了吧，朕再指两个姑姑过来，都是宫里的老人，侍候的稳妥些。”

  裴昭却道：“臣妾先谢过陛下，只不过若揪不出幕后指使之人，杀了这三人也是无用，陛下政事繁忙，不如先留下这三人，交给臣妾来审吧。”

  萧凛温温一笑，“好，那你看着处置吧。”

  说罢便转身离开，把负责用刑的侍卫都留下。

  殿中，倒在地上的三个人已经皮开肉绽，呜呜咽咽哭着谢裴昭饶了他们一命。

  裴昭别过脸不忍去看，心里默默叹气，若说审讯她还真不在行。

  本想着萧凛能帮她一把，但显然，对方现在一颗心都扑在朝政，立储，还有林清身上。

  强留下来也是满心的不耐烦，眼下便只能靠自己。

  想着用刑也无用，难道这三人都是冤枉的？

  裴昭正思索着出神，就听有人传话，“莞贵人到。”

  谢莞情悠悠走进殿中，微微俯身算行过礼，眼神在地上血淋淋的惨状上扫过，不禁掩面皱眉道：“姐姐，可找到下毒之人了？”

  下午正殿的动静闹得极大，谢莞情住在偏院自是早已知晓。

  裴昭现在急需有人帮出主意，展颜道：“还没有，一个个都喊冤枉，妹妹可有什么好法子？”

  谢莞情摇头道：“这毒药和审问之事，妹妹也不懂得。”

  说着似怕血腥气味沾染了她雪白的纱裙，嫌弃的站远了点，又问：“太医可验出是什么毒了？”

  李太医上前一步，“此毒是鹤顶红的一种，毒性大且扩散极快，只需一勺就可致死几十人。”

  谢莞情点点头，又道：“这些稀有毒物，定不是寻常女婢能弄到的，但入宫的东西都要经过内务府查验，姐姐或可叫内务府的人来，配合问话。”

  裴昭觉她说的有道理，但既然这药能弄进来，内务府定是没看出端倪，或者有人跳过内务府，私带东西进宫。

  她想了想道：“妹妹说的是，一个女婢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还不都是背后的人给打点好了一切，先去请内务府的人。另外，春桃，把这几个婢子的来历，从前侍候过哪个主子，都一一查了呈上来。”

  左右这宫里想要她的命的，除了谢莞心便是柳江玉了。

  又或者，是正宫那位？

  她现下怀着身孕，难免不对萧景炤长子的身份忌惮。

  平时的贤良大方，或许都是装出来也并非不可能。

  裴昭不由得心下一沉。

  这些猜测，在没有证据之前，只能在心里想想。

  几人等待的空荡，谢莞情无聊喝起茶来，许是也被今日下毒一事害怕，端起茶盏命人一遍又一遍试毒，最终才放心下口。

  那茶都是裴昭一个壶里的，谢莞情此举未免太过小心，裴昭倒不怪她，谁能不怕死呢。

  况且，虽然同为一个壶里的茶水，茶杯又各用不同的，若是毒不在茶水，而在茶杯里，确实该小心一些...

  裴昭这样想着，蓦的心中一震，手在桌上轻轻一拍，“或许毒不是下在菜里的，而是盘子餐具上！”

  她声音不大，谢莞情只听她神色紧绷的嘟囔着什么，忙问：“姐姐想到了什么？”

  裴昭顾不得回答，立即吩咐春桃，“去把膳房负责收拾管理餐具厨具的下人都叫来，还有今日午膳接触过这些东西的人，通通叫来，并让人将其住所仔细搜查。”

  春桃得了命令也不敢多问，立即下去吩咐人去办了。

  谢莞情听完，也猜出了大概，坐在一旁兀自点头，没敢说什么，只待接下来的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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