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君满脸认真，“当真当真！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裴昭摇头笑笑，“现在还没有。”

  高瑾珩毕竟是北境皇子，没有十足把握，她也不敢轻易动手，更没必要让更多人知道其身份，毕竟她二人往来密切，高瑾珩被盯上也会给她带来危险。

  裴昭本想晚上去见萧凛，不料午膳才过，王公公就来传话，要她收拾行囊即刻启程回京。

  消息来的让所有人猝不及防，一时间整个行宫忙成一团。

  裴昭的东西倒不多，除了几件换洗的衣物首饰，剩下的都是萧景炤的摇篮，床褥，小衣服玩具，装了整整两箱子。

  下午的时候一切打理完毕，裴昭抱着萧景炤来到行宫正门前，远远看见谢莞情跪在萧凛身前，似在哭求着什么。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求萧凛带她回宫。

  她早上还卧床不起，下午便能从小院追到大门，可见给自己下毒的同时，也留了一手解药，见萧凛匆忙要回京，便服了解药装作身子无恙。

  这女子看着温婉，内里倒是个手腕果决之人。

  裴昭这样想着，不禁暗暗佩服，她喜欢聪明又有野心的人，只要不威胁到自己。

  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待走近，看见萧凛正面露难色，“这次回京匆忙，未得来及准备足够车马，谢小姐还是等身子彻底养好，再入京吧。”

  谢莞情跪在地上，显然不想起来，声音哽咽道：“莞情无需马车，就当陛下多带一个侍女，随意安置就好。”

  萧凛闻言为难起来，“这如何使得...”

  心里惊讶这个柔弱女子，倒没有半分娇生惯养的姿态，暗暗多了些赞赏。

  一旁，裴昭将其神色看在眼里，又望了眼停在路边的几辆马车，上前扶起谢莞情，“回京路途遥远，免不了乏闷，不如就让谢小姐与臣妾共乘一辆，也好做个伴。”

  那马车一看就内里宽敞，睡上几个人都不成问题，她现在有意拉拢谢长君姐弟，便卖个顺水人情。

  谢莞情立即投来感激的目光，萧凛也没再犹豫，点头表示同意，“务必照顾好炤儿。”

  裴昭笑着应是，“陛下放心。”

  王公公将她和谢莞情带到后边一辆车上，同行的还有两位乳娘，都是随王公公一起从宫里来的，倒是放心可靠。

  裴昭和谢莞情聊了几句，看她面色微微发白，心猜是刚解了毒，身子还有些不适，也没再多说话。

  马车一出了清水，行进的速度就骤然加快，吱吱呀呀的摇晃着，让人困意横生，好在萧景炤今日出奇的乖巧，抱在怀里睡着香甜。

  裴昭也想合合眼小憩一下，随着一阵哒哒马蹄之声，窗帘被疾风掀起，她看见快马之上的身影，是高瑾珩。

  竟是朝着前方，萧凛的马车而去。

  整个人骤然清醒。

  萧凛与高瑾珩往来，有些过于密切了，不知这其中是否有沈颜的介入，若是放任不管，楚唐必然大难临头。

  裴昭忙将晚秋唤进来，问清了这几日路程和停宿的城镇，不禁心生疑问，“就只路过锦阳城？”

  晚秋点头，“陛下着急回京，所以这一路尽量不入城池，只宿在城郊客栈，这样可以提前两日抵达燕京。”

  “那还有几日到达锦阳城？”

  “最多三日，也就是中秋节那天能到。”  晚秋回答。

  裴昭点点头，只觉萧凛这般着急，许是燕京有要事处理，他一向勤政，也不足为奇。

  可到了晚上，一切似乎又与她想的，不大一样。

  马车在一路边小店停下，凌风带人直接清退了大半客房，小店老板哪见过这么大阵仗，不敢说半个不字，便将客栈交给暗卫驻守，自己和厨子退到一层，只负责打理吃食杂物。

  萧凛带着沈颜，以及裴昭入住店中。

  简单用过晚膳，裴昭被他叫到房中，二人哄睡了萧景炤，萧凛开口道：“今年中秋，朕打算在锦阳城好好庆祝一下，昭儿可有什么想法，能让母后高兴？”

  裴昭抬眸，尽是疑惑。

  急着回京的是他，又要在锦阳城欢庆中秋的也是他，若这么重视团圆佳节，何不在清水多留两日，庆祝完再回京，岂不方便省事。

  现在他们人不在锦阳，且只剩短短两日，做什么安排也显得仓促。

  裴昭道：“中秋最重要的家人团聚，陛下能陪在母后身边，比什么都重要，陛下觉得呢？”

  萧凛点头，虽然脸上带笑，眸中忧色却是若隐若现，“不仅有母后，还有你和和炤儿，我们一家人在一起，若是清儿也在就好了...”

  裴昭知他对林清用情至深，懂事的安慰，“陛下马上就能见到皇后了。”

  萧凛温温一笑，忽的将她搂在怀里，“昭儿...”

  “嗯？”

  这猝不及防的温柔，让裴昭心里一酥，手轻轻环住男子，“陛下怎么了？”

  萧凛的声音竟有些哽咽，“你可怪朕？把你一人留在清水...受了许多磨难...”

  原来是想起了从前。

  裴昭跟着喉咙发酸，摇头回答：“没有，昭儿所做，万死难辞其罪，陛下留了我的性命，还安置了臣妾母亲，昭儿如何会怪陛下？”

  萧凛点点头，握住女子得手，笑的欣慰，“其实清水暴乱一事，朕并不怪你背叛。你母亲在裴宿手里，忠孝选哪个，都没有错。

  何况，不忠不义之事，朕做的也不比你少。”

  裴昭静静听他讲下去，“昔年父皇下达赐死高景耀将军的圣旨前，曾问过朕，一边是护国忠臣，一边是帝王威严，该如何选择，我没有犹豫，选了后者。

  我明知道高将军与母妃是清白的，那些谗言小人，不过是为了阻止父皇立我为太子。可是却不敢言，怕父皇的疑心落到自己头上，怕会因此与父皇生了嫌隙。

  我这样的人，确实不配坐这楚唐的皇位...”

  他说的动容，裴昭听着心里一震，忙反驳，“陛下胡说，先皇既已对高将军起了杀心，陛下无论如何回答，都改变不了什么，既然无力改变，保全自己又有什么错？”

  萧凛苦笑一声，“也就只有昭儿会这么说。这话我是万万不敢告诉老师和清儿的。

  老师一家清风傲骨，若是知道我向父皇属意灭掉高氏一族，定会失望透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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