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后，萧凛将折子搬进听雪院，在书房中处理起政务，一忙就忘了时间。

  月上三竿，裴昭在旁边寝殿等了许久，不见人过来。

  将秋蔓唤进屋子，“我乏了，你去把这碗汤端给殿下，让他注意身体。”

  秋蔓应了一声，隐去眸中窃喜，端起桌上的汤退下。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萧凛看见来人不是裴昭，拿着折子的手不易察觉的一僵。

  “侧妃呢？”  他问。

  秋蔓如实回答：“侧妃已经歇息了，让女婢给殿下端来碗汤羹，政事繁忙，殿下也要注意身体也是。”

  萧凛声音极淡，“知道了。”

  秋蔓将汤羹轻轻放在桌上，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萧凛抬眸，“还有事？”

  音落，秋蔓扑通一声跪下，“今日医馆的事，都是柳庶妃无端猜测的，与侧妃无关，请殿下千万不要迁怒侧妃。”

  闻言，萧凛挑眉，“真的只是无端猜测？”

  秋蔓抬眸，“侧妃确实没有害人之心，柳庶妃之所以这样想，不过是因为，殿下宠爱侧妃，侧妃难免将殿下的好挂在嘴边，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罢了。”

  萧凛点点头，“我明白了，你退下吧。”

  眸中却闪过一丝晦暗。

  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安定的王府后院，让他可以心无旁骛的平定天下。

  而裴昭，虽然乖巧，但多少有些沉不住气，恃宠而骄的，怕是终究要失望了。

  ——

  裴昭躺在床上，快要睡着时，听着有人走进来，然后一双手环在她的腰间，将她搂进怀里。

  “昭儿，你睡着了么。”

  萧凛将头埋在她的颈间，轻声问。

  裴昭默不作声，装作睡着。

  半晌，萧凛轻轻笑了一下，温热的鼻息呼在她的颈间，痒的心里莫名烦躁。

  “知道你没睡着，还在生气？”

  萧凛将她翻过身，面对面按在怀里，柔声道：“小女子心性，本王说要帮你过继个孩子，这种事我们两个知道便可，怎么能说给其他人听。

  柳江玉现在一心以为你要害她，不是凭空给自己招惹事端。”

  闻言，裴昭心下一沉。

  无辜道：“殿下不听臣妾解释，就凭空冤枉臣妾。”

  萧凛挑眉，“这话不是你说的？那柳江玉如何会知道？”

  “那日屋子里又不止我们两个人，许是哪个下人闲谈说起来，传到柳庶妃耳朵里。”

  裴昭解释，“柳氏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虽是庶妃，一张嘴凌厉起来，谁还能在她面前占了便宜，臣妾何必去她面前自讨没趣。”

  萧凛沉眸思索片刻，才温声道了句，“是本王错怪你了，早点歇息吧。”

  翌日。

  萧凛早早就离开王府，裴昭睡到日上三竿，才懒洋洋起床。

  春桃侍候她洗漱完，绾了个别致的发髻，忍不住夸赞道：“侧妃调养好了身子，气色越发的好，就是清越的女子加一块，也不及您风华正茂。”

  裴昭笑道：“跟谁学的，嘴越来越甜了。”

  春桃噘嘴，“女婢说的都是真话呀。”

  裴昭起身，“不说我也知道，定是你哥哥杜九。我想了想，医馆一下少了两个医师，急需重新招人，杜九伶俐，就让他做掌事的，把这件事办妥了吧。”

  春桃闻言眼睛都亮了，“谢侧妃。”

  杜九现在只是负责打杂，一下提升成掌事的，不说份例钱翻了几倍，前途更是不可限量。

  而这，都得益于裴昭对她的提拔，感动之余，越坚信跟这个主子，以后才有好日子过。

  裴昭见她开心的不能自已，笑着叮嘱道：“但是，这次招人一定要擦亮眼睛，医术好是一方面，医德也要过关才行，像高瑾桁那样钻研奇巧的，就算了吧。”

  “是是是。”  春桃连连应声，“那我现在去告诉他。”

  裴昭点头，看着她开心雀跃的离开，才来到外殿。

  秋蔓和两个婢子正准备着膳食。

  满满一桌子汤菜，各色点心，但是裴昭却没什么食欲，挥手示意其他人退下，只留秋蔓一人侍奉。

  “秋蔓，你也辛苦了。”

  裴昭忽的抬眸，“坐下吃点东西吧。”

  话音一落。

  秋蔓脸色唰的一白，强作镇定道：“女婢不敢。”

  裴昭轻笑一声，“不敢么，本妃记得，殿下有意过继孩子这句话，只有你在柳江玉面前提起过。

  而昨日，殿下却觉得，是我故意与人炫耀。

  可见在殿下眼里，把你我都看成一样的，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说完，秋蔓应声跪下，“是女婢失言了，女婢只是看不惯柳江玉一个庶妃，在您面前高傲目无尊上的样子，女婢是想帮侧妃争一口气啊！”

  裴昭俯身，修长的护甲扣住她的下颌，“你来听雪院之前，是在谢莞心那里侍候的，对吧？

  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挑拨我与柳江玉的关系？”

  ——

  对于谢莞心突然的小心算计，裴昭除了意外，更多是刮目相看。

  “她竟想谋害柳江玉的孩子，然后嫁祸给我，一石二鸟，除掉两个人，还能顺便挽回萧凛的心。”

  这一日，阳光正好，下人都被打发到外院打理花坛，裴昭和春桃在内院，吹着小风喝着清茶。

  “谢莞心的脑子，能想出这种办法？”  春桃惊讶。

  裴昭笑，“自然是她的好军师，秋蔓的主意。”

  “秋蔓！”

  春桃惊得张大了嘴，“那您还留她？”

  话音刚落，萧凛快步走了进来，面上的喜色呼之欲出。

  裴昭冲春桃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叫秋蔓进来侍奉。”

  春桃有些不明所以，只点点头离开。

  通常萧凛在，内殿下人都自觉退出的，今日却一反常态，她心里隐隐猜到，裴昭定在酝酿着什么大事。

  萧凛走到身前，一把拉起裴昭的手，“前线战事大获全胜，燕京不日将派使臣前来议和。”

  裴昭闻言，由衷的喜悦，“恭喜殿下，乱臣贼子，终是不得长久。”

  萧凛重重点头，“本王已经回了话，若非投降，就不必前来了。楚唐是我萧氏的天下，本王对燕京，志在必得。”

  裴昭附和，“殿下迟早会拿下燕京的。”

  二人聊着天走进殿内，秋蔓已经斟好了清茶，备好了新做的点心，正站在一旁，忐忑的垂着头。

  她今日格外的打扮了一番，穿着并非精美，只是普通的素衫水波裙，头发也只随意的盘起，用两只白玉发簪别着。

  但只一眼，就让裴昭不由得心里一震。

  这身装扮实在算不得多娇俏，只是静静往那一站，就让人无端想起一个人，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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