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莹雪赶忙躺进了水里，身上传来一阵阵刺痛。

  “看来恢复得不错，力道这么大······”

  祁唯安捂着左脸，刚要站起，沐莹雪扬手又是一击，打在他头上，束发都松了。

  “你滚开，祁唯安，你混蛋。”

  沐莹雪双手捂住身前，尽管内衬并未脱尽，可衣物贴在身上，根本和光着没区别，甚至更显妖媚。

  祁唯安倒也不是故意的，他就是怕她醒来后尴尬，才让她穿着内衬放进水里的，谁想到这内衬浸了水，竟是这样。

  他望着她，竟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可这在沐莹雪眼里，却是赤裸裸的威胁。

  “你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刚刚醒来，身体虚弱，她用手抓着桶身，尽量不让自己倒下。

  她嘴唇发白，双目开始游离，上身在水中来回打着摆子。

  “别说话了。”

  祁唯安上前，在她的头将要落入水中的最后一刻，伸手托住。

  她整颗脑袋就这样安安稳稳落入了一张大手里。

  “混蛋······”

  她又晕了。

  等她再次醒来，正被他喂养细粥，小心擦拭嘴角。

  见到面前的人是他，沐莹雪将要退缩至角落里，可身上无力，被他用手轻松压下来。

  “我又不是霍重山，对你不感兴趣。”

  这话本是要给予人安慰，可沐莹雪只感受到被人轻贱。

  他吹开面前的温粥，递到她唇边，她却转头躲过。

  忽然，她瞥见了什么，紧紧盯住那东西，不肯移目。

  他的手腕上，正绑着那条长带。

  这和她梦中见到的那个一模一样。

  她记得这是一个女人的，是一个女人送给自己心上人的。

  可她没能见到那男子的模样，难道祁唯安的心上人托梦给她的吗？

  可那男人似乎已经战死，她见到那女子哭得撕心裂肺。

  头脑中混乱不堪，良久才憋出来一句：“你有女人了吗？”

  她想知道那个故事是不是祁唯安的，可祁唯安听了这话，难免要脸红上好一阵了。

  “我虽然没有，但是我真没有那意思，我是为了给你上药，才将你脱光的，你的伤遍身都是，隔着衣物很难洗尽毒物。”

  脱光？

  沐莹雪回过神来，心里一阵恼恨。

  可她抬眼一看，人家倒是羞红了脸。

  “明明是你占了便宜，你倒是先不好意思了。”

  她没有多少力气，不然早就跳起来打他几顿了。

  死了一回，这些也不重要了。

  “我是说，你可曾有心仪的女子？爱而不得的也算。”

  祁唯安有些意外，但见她认真，不再敷衍。

  “没有。”

  “一个都没有？”

  他摇头。

  “那这是谁的？”

  她指着那条长带。

  “是那老头拿来给我的，说是能救性命垂危之人，我本不信，可如今你我能活下来，恐怕真有它的功劳。”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缘分。

  沐莹雪没有追究被脱光这件事，因为雨雁跟她说过，在祁唯安看里，看女人的身子就跟看木头人没两样，他一辈子动不了女人，一动即死。

  总之他想要接近她，那就得冒着生命危险，而显然，她对祁唯安没这么多吸引力。

  院内恢复寂静，唯一遗憾的是，梨木园那边忘了打招呼，两日未归，姑姑不打算再用她，将她的东西全都让雨雁带了回来。

  沐莹雪心里空落落的，却也想不出来要做些什么。

  身上的伤未好全，她日日坐在池边晒太阳。

  有时候祁唯安远远望着，真怕她会憋出病来。

  “我就是有点困，不想说话，没别的。”

  沐莹雪许久未张嘴，感觉嘴巴里有股子浊气，怎么都驱不散。

  她想起那日沈靖轩说的话，整夜都不得眠。

  “你为什么替他说话？”

  “嗯？”

  “他。”

  祁唯安知道，说的必定是霍重山了。而关于霍重山和沐家的恩怨，她有此芥蒂，也并不奇怪。

  “大局之下，终究是身不由己。”

  也对，他之所以能有此慨叹，无非是因为霍重山伤的不是他的家人，他当然能慷他人之慨，哀叹时运的悲哀。

  “人生不过须臾，你父母若是见你这般，未必不原谅他，择日，我送你回去吧。”

  他以为她心里还念着过往。

  “多谢祁公子美意，不必了。”

  她和霍重山之间隔着太多东西，从沐家到沈家，她与他纠缠这么久，终究还是没能狠心要了他的命。

  她觉得已经很对不起列祖列宗了。

  沈靖轩有一句话说的很对，她不该再出现在他们的生活里，如此，便不会再生起波澜，如此，他们才能真正结束。

  “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他在一旁的蒲团上坐下，转头看她。

  “只要你愿意，可一辈子留在这后宅。”

  “一辈子就算了，你只要在我发病之时，救我一命，日后我挣够了盘缠，还是会走的，免得让未来贵夫人误会。”

  “这几日是怎么了？你好像总觉得我有女人？”

  “没有吗？”

  他摇头。

  “不该啊～”

  “这是什么话。”

  她只是害怕，害怕她预见到的，会是他的结局。

  如果他死了，她也活不长的。

  他说要她的血，可明明是她不能没有他。

  “我说怎么不见你，原来在这儿。”

  乔二姐从后走来，大老远就扬声打招呼。

  见到窝在竹椅里面色苍白的沐莹雪，竟有些心疼。

  “知道你出了事，可才不过几天，怎么就瘦成这样了？”

  沐莹雪只是笑笑，站起身来要走。

  “你们说话，我先回去了。”

  “别走，日头马上要下去了，你身子不便，待会儿我送你回去。

  祁唯安过来，扶她坐下。

  “对，我正好带了好东西，想送给祁公子，你见了或许也能欢喜。”

  说着，身后的两个小厮拿着一个笼子过来，里面竟是一对大雁。

  “看吧，你放我鸽子，我只能自己去抓回来了。”

  祁唯安这才想起，自己此前的确答应过这件事，后来沐莹雪出事，便没能如约前往。

  “的确不错，毛色也好，眼睛这么亮，只是我这院子小，只怕关不住，还是要飞走的。”

  沐莹雪心里咂舌，这祁唯安看着挺聪明的，这会子却如此不解风情。

  大雁是忠贞之鸟，一送就是一对，乔二姐明摆着的心思，却是给错了人。

  “放心，这有专门的人喂养，不会走的。”

  说着，便让小厮打开笼子，那雁竟也不怕人，来回打量，一个走到沐莹雪跟前，抬起脖子就要啄她，祁唯安眼疾手快，护住了。

  “送到那边吧，许是饿了。”

  乔二姐愣了一下，却也是笑着吩咐小厮动手，将雁送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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