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从后视镜看了眼自己这位领导，提醒了句：

  “领导您忘了，这还是当初您提议的优先照顾农人，然后才是城里人。”

  今天在老爷子办公室呆久了，小方在称呼上一下子还没改过来，张口就是领导。

  “是我提议的不假，但这不耽误两处任务并行呀！

  当初那是看城里人基本不会饿肚子，而乡下都要吃土了，所以才要求优先援助农户。”

  陈江河真正体会到指哪打哪，绝不多放一炮的弊端了。

  当初的一个举动，其影响范围兜兜转转终将来到自己面前。

  “理想状态下倒是可以并行，但咱们条件还达不到理想状态，光运粮车这块儿就不够用。

  往全国各地跑的运输车队已经在连轴转了，再说了大车司机就那些，车能连轴转人受不住。

  咱们四九城满仓倒是近水楼台，可不能厚此薄彼呀，要调就得同级城市一起调，不然别人也会有意见的。”

  小方一席话倒是堵死了陈江河想给自己所在这座城开小灶的念头，不患寡而患不公……

  只能静待各地粮仓充盈之后，这些吃定量的人日子才能舒缓点了。

  “这已经几个月了，难道送到乡下的粮食还不够？”

  真要那样的话，陈江河估计还得继续跑仓库填充新粮，之前休息了近两个月，一下子忙碌起来感觉怪怪的。

  “按说是够了的，但不知道为啥，大家好像对存粮情有独钟，现有信息是大家的工分有九成九都拿来换粮食了。”

  小方解释了一句，这就有点像他每月的工资，不去支取的话就存在账上了，但他每月都选择把现钱拿在手里。

  突然小方好像明白了，拿现钱心里踏实啊！难怪农户选择不断兑粮。

  陈江河默然，这是饿狠了，有机会挣点粮那不得拼命多存一些。

  “等等吧，等到大家知道以后不会再饿肚子就好了。”

  车子继续驶向郊区，偶尔有行人看到小汽车驶来，赶紧让到路边。

  “对了领导，有句话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

  小方挠了挠头，有点纠结了。

  “不知道该不该问？那就不问，这多简单呐。”

  陈江河笑着回了句，俩月不见，小方这家伙还有心思了。

  “啊？可不问我怕晚上睡不着觉，睡不着的后果就是影响第二天的工作质量，影响……”

  “得得得，你可别扯扯了，再说下去我这背上又得扣个锅，有啥事儿说来听听。”

  陈江河觉得自己今天人美心善，都愿意听小方的碎碎念了，这要是关乎找媳妇的事情他说不准还真能帮上忙。

  毕竟，小酒馆儿里有现成的单身女青年啊！粮站主任家还有个二百斤待字闺中的妹子啊……

  “听您的今天意思是不会一直扶持咱们的发展，但您之前甚至到现在都在无偿提供粮食给大家，我觉得这有点矛盾。”

  小方纠结的是自己这顶头上司怎么心口不一呢，一边说不帮一边又不问回报的默默奉献，这叫他有点看不懂。

  反正现在就他们两个人，索性问一嘴解解惑。

  陈江河并不意外小方会有此一问，其实伍相和老爷子应该也发现了他的前后不一，但两位老人都没说什么。

  其实有时候，‘懂得’这两个字难能可贵，不需多言就能理解的默契毕竟是非常稀少的。

  就如小方，他不懂所以才会发问，而伍相和老爷子当大家长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明白他的心思。

  “方儿呀，你还小，等你长大了结婚生娃了就会真正明白我的想法。”

  陈江河想了想，还是决定提前给自己这个搭档解释一下。

  省的别人因为自己一句话就急匆匆的娶妻生子，到时候柴米油盐酱醋茶全是事儿，估计也没心情思考今天这个问题。

  “在我儿子出生前，我的想法是咱们国家缺啥我就提供啥，把这个贫穷落后的面貌彻底抹去。

  而供应粮食只是我当初想法的第一个节点，当然也跟现实情况接轨，天灾当前都有人吃观音土填肚子了。

  这时候我必须站出来力挽狂澜，我一个人的力量不够，必须在大家的协助下才行，所以我走进了工作区。

  后边的情况你都是知道的。”

  陈江河说着摸出小方兜里的烟，一看还是没拆封的特供货，这不就赚到了。

  讲故事需要一支烟来开路，这叫情调。

  小方见状一边控制方向盘，还顺手从另一个兜里给摸出洋火盒递了过去，这叫上道。

  陈江河给自己点了一支烟后美滋滋吸了一口，舒服了，难怪老爷子曾经烟不离手。

  思考的时候手里有支烟更容易集中注意力。

  “后来我儿子出生后我的想法也随之发生改变：

  当一个小孩子自己不能自理的时候，家长帮他做事那是应尽的义务。

  当然也可以说是爱哈，随你怎么理解，反正当爹妈的带孩子都是一把屎一把尿的照顾。

  这个时候我是非常乐意的，因为他还小自己根本做不了这些事。”

  小方很好奇这跟他问的问题有关系吗？但陈江河接下来的话他就有点懂了。

  “孩子小咱们可以无条件照顾他，但他总有长大的一天吧！

  你想想一个如果十八岁的人，自己还不能生活自理，吃喝拉撒全得别人伺候着，那像话吗？

  这样的孩子就算是王子公主，那也是妥妥的废了啊！

  同理，咱们华国才建国不久，就像一个襁褓里的婴儿，是需要人照顾的，那完全没问题。

  可再小的孩子也有长大时候，如果当家长的一味溺爱孩子，那不叫爱，那是慢性谋杀！

  所以我今天说不会一直全方位供养，它需要成长，需要有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伸手党。”

  当然了，如果有特殊情况需要援助，陈江河还是会义不容辞，但那样的特殊情况毕竟是少。

  哪能年年大旱，哪能天天掐架，哪能啊！

  小方好像明白了什么，陈江河不是不热爱大华，相反，他就是太爱了。

  所以他希望这个国家能越来越强大，这强大不是靠他作弊得来的，而是全方位优秀！

  “陈江河同志，谢谢你，谢谢你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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