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战愣了一下，才笑道：“行。”

　　说起来，从昨晚上回来，他还没吃过东西。一大早去山里，刚刚还挑了好几桶水，现在肚子还真是饿得咕咕叫。

　　夏涓涓也想到了这点，给他盛了两个，还有半碗黄豆，连汤带水的，另外还给他拿了两个白面馒头。

　　厉战看着，先是怔了一下，然后才抬头欲言又止。

　　夏涓涓见状，笑道：“你有话就说，干嘛吞吞吐吐的……”

　　厉战搔了搔头，移开视线，说道：“锅里有多的吧……她那边，还有杨大叔那边，也给送些吧……”

　　夏涓涓愣了一下，然后就明白，厉战所说的‘她’，是指沈晚雪。

　　以前厉战跟她一样，也叫‘大娘’，但现在既然知道了她的身份，再叫‘大娘’，自然是不合适了的。

　　但是要让他直接开口喊‘妈’，也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了。

　　不过，他还记挂着给沈晚雪送猪蹄，就说明，他心里应该不怪沈晚雪的。

　　夏涓涓笑道：“你放心好了。锅里留的有的。白天不方便，等晚上就让小文他们给送过去。”

　　又试探性地说道：“或者……让沈大娘晚上偷偷过来，你们也好见个面，好好说说话？”

　　厉战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点了点头，轻声道：“嗯。”

　　夏涓涓笑道：“那好。那我下午再多包些饺子，晚上再吃一顿。”

　　说着，又提到了厉战的大姐厉招弟，把她嫁过去没几年，丈夫就是了，又改嫁搬家，现在家里有七个小崽子的事情，都跟厉战说了一下，接着，才轻声说道：“其实，你父母这么多年没过来找你，也是天意弄人，你也是知道的，她这些年一直都在找自己的孩子……”

　　说着，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简单地讲了一遍。

　　厉战听了，也叹了口气，道：“唉……我也不是怪他们。就是……觉得心里有些别扭。”

　　夏涓涓走过去，温柔地抱住他，轻声说道：“嗯，我知道。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厉战听了，伸手将夏涓涓紧紧地抱进怀里，轻声说道：“媳妇，你真好。”

　　他常年不在家，夏涓涓帮他照顾大哥的几个孩子，帮他生儿育女，还帮他偷偷地照顾亲生母亲——虽然以前还不知道。

　　夏涓涓笑道：“我当然好。所以，你要敢喜欢上别的女人，我肯定要发火揍人的！”

　　厉战笑道：“你这又是吃的哪门子的干醋？我就算想喜欢别的女人，身边也没有啊……”

　　夏涓涓想起了傅青叶，还有更久远一点的那个叫方云柔的，虽然她们大概率已经没戏了，但不代表其他女人不会上赶着凑上来啊。

　　“不行！连想都不准想！”夏涓涓吃醋道。

　　厉战宠溺地笑了笑：“好好好！我刚说错话了！我从来都没想过，以后也绝不会想的，行吗？”

　　夏涓涓白了他一眼，笑道：“这还差不多。”

　　中午就是炖猪蹄，还有下的饺子。

　　下午，厉战就骑着自行车，去县城，让退伍的战友帮着弄了一袋水泥，直接用自行车驮了回来。又问村子里其他人家要了些碎掉的罐头瓶子之类的，接着就开干，把院墙顶上弄了一圈的玻璃片。

　　夏涓涓和林玉茹就还是包饺子。

　　等包好了，夏涓涓就让林玉茹给夏双山送些过去。

　　林玉茹猜想，可能是厉战难得回来一次，两夫妻想那啥，她在那边屋里住着，总归不方便，所以才让她借送饺子的事，回家去住两晚的。

　　便笑道：“那行。你爹一个人在家，也确实挺孤寂的。我把小文小武和贝贝也带去，让他们跟外公一起进山去抓兔子去。你啊，就和厉战好好说说话，现在三胞胎也大了，争取今年再怀一个……”

　　夏涓涓听了，脸登时就红了。

　　“妈，你瞎说啥呢?都三个了，再加上小文他们，都六个了，还不够啊？”

　　林玉茹笑道：“六个也不多。你妈是身体不好，否则也不至于就生了你哥还有……唉……生了你哥一个……”

　　话说道后面，林玉茹想起夏涓涓不是自己亲生的事来，就有些卡壳。

　　夏涓涓拉住她的手，笑道：“妈，还有我呢。我还不是是你的亲闺女了？”

　　林玉茹笑道：“是！是！总之，多子多孙是福气。要不你问问厉战，他嫌不嫌多！”

　　厉战在一旁嘿嘿地笑道：“妈，我不急的。等再过两年，焱焱他们大了再说。”gōΠb.ōγg

　　这个年代尤其是农村，生的孩子，尤其是儿子越多，长大了都是壮劳力，所以，老观念都是觉得多生孩子是福气的。

　　厉战其实想法也差不多。

　　毕竟，他还想着要一个跟媳妇一样好看的女儿呢！

　　不过，他常年不在家，再生一个，辛苦的还是夏涓涓，他也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

　　等到他安定下来，能陪在她身边的时间长了，再生也不迟。

　　等林玉茹带着小文小武和贝贝走了，夏涓涓就晚上偷偷过去，让沈晚雪过来了。

　　杨秋石那边，夏涓涓就送了一根猪蹄，还有一些饺子，今晚就没有邀请他。

　　家里没有旁人，焱焱晔晔曜曜看到沈晚雪过来，都高兴地上去抱着她的腿，仰起头开心地喊道：“奶奶！奶奶！”

　　把沈晚雪的心都喊化了，一叠声地应道：“哎！你们乖！”

　　夏涓涓把仨小缠人精拉到一旁，低声道：“你们乖一点，过来喝奶奶。奶奶和爸爸有正事呢！”

　　仨小崽子就跑过去，一人抱着一个小奶瓶，咕嘟咕嘟地喝牛奶。

　　沈晚雪和厉战再次照面，两人还是都有些紧张拘谨。

　　厉战是难为情和别扭，沈晚雪就是不安和愧疚。

　　夏涓涓走过来拉着沈晚雪，轻声道：“大娘，对不起，我已经把事情简单地跟厉战说过了，你别怪我。”

　　沈晚雪身子抖了一下，眼眶里又蓄满了眼泪，轻轻地拍了拍夏涓涓的手，道：“涓涓，大娘感谢你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怪你呢？”

　　她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厉战，仿佛要把错过的几十年时间都看够才肯罢休似的。

　　厉战被她看得有些无措，开口道：“我去盛饺子……”

　　夏涓涓过来拉住他，低声说道：“我去盛。你和沈大娘多说一会儿话。”

　　夏涓涓现在还叫沈晚雪大娘。

　　之前是不确定厉战会是什么态度，没有厉战还没认呢，她先喊了妈的。

　　而且也是叫惯了的。

　　现在，虽说知道了厉战八九不离十，估计会认这个亲娘的，但……真要改口，其实她也不必厉战好到哪儿去。

　　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难为情的。

　　盛饺子的时候，夏涓涓就故意放慢的速度，过了一会儿才端过去，一看，沈晚雪正将今年冬天新做的棉衣拿出来，让厉战试穿。

　　沈晚雪泪眼上下打量着厉战，笑道：“唉！大了点，估计要进风的，你脱下来，我回去再给改改。”

　　厉战轻声道：“别了。我看挺合身的。”

　　夏涓涓见状，就知道，应该不会有啥大事了。母子没有隔夜仇，再说了，这个年代，家里孩子多养不起，送出去给别家养的——比如她那对亲生父母——也不在少数。

　　沈晚雪和丈夫当年的情形，也是无可奈何。

　　再说了，两人这么多年了，为了对第一个孩子的愧疚，都没有再生过其他孩子。

　　单单这一点，也足够得到原谅了。

　　夏涓涓也笑道：“我也觉得这样挺好的。大一点，里面再套个贴身毛衣，刚刚好呢。我看你啊……今晚就穿着睡，别脱了。肯定暖和的！”

　　厉战看了夏涓涓一眼，没说话。心里却很不赞同。

　　暖和归暖和，穿着不就抱不了媳妇了么？

　　沈晚雪听了，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说道：“唉……就是除了这两年的，以前做的，都穿不了……”

　　她每年都会做一件，后来处境变化，家里其他的东西都没有随身带着，也就是这些给儿子做的衣服，哪怕再多在累赘，她都一直带在身边。

　　夏涓涓笑道：“这个不怕的。焱焱他们才一岁多，他们爸爸穿不了的，就都给他们穿，索性是不浪费的。”

　　说得沈晚雪也笑了：“可是就一件，他们兄弟三个也不够穿啊，赶明个，我再补做两件好了。”

　　夏涓涓听了，赶忙阻止道：“大娘，那怎么行？弄得我像是要变相问你要东西似的。有县城的，就让他们轮流穿，你眼睛本来就不大好，可千万别又大半夜的做针线活，累眼睛的。”

　　说着，大家一起吃了水饺和猪蹄。

　　然后，夏涓涓就把三胞胎拉到屋里去，说要哄他们睡觉，让沈晚雪和厉战在外面继续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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