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儿，你干妈那个学生，就是那个小演员圆圆的妈，是叫白小瑛吗？”

  瞿五箴在回程中，却被堵在了马路中间，进退不得。

  “伯伯，对！”

  “她现在的丈夫洪伟，是两仪武术的洪伟吗？”

  “嗯，是啊！伯伯有啥事尽管吩咐，小女一定鞍前马后，在所不辞！”

  “这么贫，”瞿五箴忍俊不禁，“看来是最近活有点少吧！”

  “哎哟，我有太久没接到您的来电了，我激动啊！”

  “先别激动！”

  “伯伯，有事请尽管吩咐！”

  “你这贫嘴的猴儿，我插不上话，还咋吩咐呀！”

  “好，我闭嘴竖耳，请伯伯下达任务吧！”

  “我问你，圆圆是在一小吧？”

  “是的！”

  “这样啊，我现在就在一小门口堵着呢！刚听到有人呼喊的是白小瑛这个名字，你现在打电话确认一下，看看是不是她！”

  “什么情况？”聆儿顿时严肃了起来，“我还约了小瑛姐准备一起吃晚饭呢！这时间，她应该在接圆圆吧！”

  “那就赶紧打电话吧！”瞿五箴疑惑地问着，同时忍不住往车窗外看了眼，“别说是我让你打的，啊！”

  “伯伯，什么情况那边？您怎样？安全着没？”

  “我在车里，安全着。就是路被堵严实了，过不去，就在这儿听了一耳朵。一个老太太哭喊着的名字就是‘白小瑛’！”

  “啊？”聆儿也惊呼道，“伯伯你在那儿再稍稍等一下，我这就打电话确认！”

  瞿五箴的大脑也在极速运转中。

  不一会儿，聆儿回电说：“伯伯，小瑛姐就在一小门口呢！遇上她曾经的婆婆了，那可是个无理也要闹三分的老太婆。我这就过去，你等我啊！”

  “唉，聆儿，你顺便叫上小慕两口子！”

  “叫他们？”

  “对，他俩可不像你这小炮仗，一点就着！人家比你专业，知道要怎么正确应对这事！”

  瞿五箴嘴角上扬，一提起“小炮仗”，他就忍不住想笑。

  见瞿五箴挂断电话，露出笑容，司机不禁问道，“瞿厅，现在咋办？”

  “等吧！”

  “我刚看了下，我们可以试试那边的匝道！”

  瞿五箴摇了摇头，悠然长叹，“既然碰上了，那就再等会儿吧！”

  话音刚落，警车鸣笛声由远及近。

  “瞿厅，有人报警了？”

  果然，警车停在了他们后面。

  “出警了，这可就闹大了！”司机再度张望着车窗外的情形，“还有那么多拿手机在那儿拍的！”

  瞿五箴略一思忖，拨通了一个号码，开门见山地道，“池煜，你师娘在一小这儿出了点事。对，已经出警了！一小门口已经水泄不通了！应该只是普通的摩擦吧，你注意点动向，别收不住了！”

  池煜是我爸的第二个徒弟，也是最神秘的一个。

  他只比我爸小了五六岁的样子，从警校毕业后才跟着我爸学习武术，而且一般都是晚上才来找我爸学习，属于我爸全程一对一调教出来的一个！

  他呢，又比威哥大了五六岁，所以，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从“正”字的徒弟，也是唯一一个一直都跟我爸“单线”联系、见面的徒弟。连我也只见过他一两次。

  “嗯，好！我亲自过去看看！”

  “我已经叫了新闻的人，小慕也在来的路上了。”

  池煜噗嗤笑了，“瞿厅，我亲自过去盯着就行了！用不着把新闻的人和律师都叫上吧！”

  “你这个师娘，可是有着小百万粉丝的人，关键这次还跟圆圆那孩子一块儿。这会恐怕都有人认出来这孩子了吧！”

  “哦，听我师父说，已经有人在地铁上认出来过圆圆了！所以，我师父才亲自接送这孩子上下学！”

  “你说今儿这事，先不论对错，要是被传到网上，首当其冲的肯定就是你师父！万一，你这师娘意难平，她或许轻松几个字的事，我们可就被动了！”

  “哦！好的，瞿厅，我明白了！我马上过去！”

  听出来池煜的动作，瞿五箴建议道，“唉唉唉，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你别着急露面，仔细盯着点，回头给你师娘好好做做思想工作，别影响到你师父！”

  “好！”

  被带到派出所，我妈多少有点恐慌，可是看到圆圆煞白的小脸和黯淡的双眸，她只能强行镇定，紧紧地搂住圆圆的肩膀。

  也就是在那一刻，她莫名生出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壮怀激烈！

  “不行！孩子必须在我眼前，我们娘俩就是死也要死在一块儿！”

  她冷静且坚决地回应民警要带圆圆去别处的要求。

  “白女士，根据乔自虹老人的叙述，我们需要对您和孩子单独提问！请您配合！”

  “抱歉，孩子还小，从来没经过这样的事，她早都被吓坏了！这个时候，就算有个什么好歹，只要她在我眼前我就安心！”

  对这样的冷冽，民警已经感到头疼，再看看她眼神里透露的决绝，他们也只有挠头的份！

  “白女士，您别紧张，这里是派出所，不是渣滓洞！”

  “抱歉，不是我不相信各位警官的能力。实在是，这孩子胆小。今天也是第一次亲自领略路人的语言暴力。要是没有妈妈在身边安抚，可能会成为影响孩子一生的阴影！警官肯定也有为人父母的那一天，希望你们能够站在为人父母的立场，暂时体谅一下！”

  手机来电，我妈犹如见到了救星。

  “请打开免提！”民警吩咐道。

  “小瑛姐，”传来聆儿的声音，“你别怕，我马上就到了！”

  “你到哪儿？”我妈诧异地问道。

  “我到华阳街派出所了！”

  我妈这才急了，“聆儿，我没事！你别来，啊，听话，快回去吧！”

  “姐，你放心，我带了熟人给你壮胆！你别慌，安抚好圆圆！我们很快就到！”

  那一瞬间，我妈已经猜到聆儿带来的会是谁了，她紧皱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些，委屈的泪水终于滑落腮边，掉在了手上。

  与此同时，民警出出进进之后，也终于不再要求她和圆圆分开了。

  另一边，池煜已将最新动态报告给了瞿五箴。

  “瞿厅，你就放心好了，小慕已经到了，我也已经把您的考量传达给他了！有他出面，肯定不会影响我师父的！”

  “池煜，这事儿虽小，影响可不能大意。媒体这边，我会找人处理，你只管跟小慕盯好眼前，了解清楚事实，做好备案！我们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小孩形象，可不能大意！”

  “唉，好！”

  “我们已经挺难的了，可别让这事成为影响民心的燎原星火！”

  “是！”

  “我们是为民除害的，但是有一部分害虫往往就隐藏在让我们投鼠忌器的地方！”

  “嗯，是！”

  “这个，你师娘的具体情况，小慕也清楚。你叮嘱你那边注意点方式方法，别吓着孩子！”

  “我已经嘱咐过了！”

  “对了，再啰嗦一句啊，你师父没点头，你可千万别去跟你师娘亮明身份啊！”

  “好的，领导，属下收到！”

  “姐，别怕！”聆儿紧紧搂住圆圆，同时安慰我妈。

  我妈只轻轻点头。

  “姐，有慕律师和安娜出面，你不用有任何担心！”

  我妈虽然直觉聆儿会带上安娜，但是她没料到慕律师也会一起跟来。

  她知道，平时基本没人请得动慕律师，除非关系过硬。

  虽然说聆儿的男朋友和慕律师关系过硬，又有亲戚关系在，但慕律师能亲自及时来到派出所，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白女士，请问你有没有对乔自虹老太太进行谩骂，或者动手？”

  “没有！”我妈淡定回应。

  警官仍不甘心地问道，“乔自虹老太太说，您是她曾经的儿媳妇，说小朋友是她的亲孙女。是你擅自给孩子改姓，还不让孩子认他们老两口！有这回事吗？”

  我妈张了张嘴，却并未说出一个字。

  “姐，你尽管说，不用担心！”安娜在一边劝慰道。

  我妈情不自禁地与安娜对视，再看看紧搂着圆圆的聆儿也在轻轻点头，得到她俩的支持后，她才开启了自己的陈述。

  “我和乔自虹的儿子林烨，结婚八年，孩子一直由我独自抚养长大！乔自虹夫妻从未过问哪怕一次关于孙女的情况，却总会屡屡抱怨我生的是女儿，断了她林家的后！”

  警官并未做声，只是静静地聆听着，记录着。

  “离婚时，我是被他们一家算计后净身出户的！”

  警官拨了把自己的寸发。

  “离婚协议有写明，乔自虹的儿子林烨，每月给孩子一千二百元抚养费，直到孩子大学毕业。而当时，林烨的月薪是一万五！”

  警官轻咳了一声。

  安娜也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她瞠目结舌地看了眼身边的聆儿。

  见她并无异常，她也即刻恢复平静。

  “可是，在我们离婚还不满一年的时候，林烨因为他的新老婆生了孩子，所以就拒绝支付我女儿的抚养费，并且声称，孩子既然跟了我，就等于跟他没关系了！”

  警官显然也被这样的论断给气到，抱头冷静了两秒钟后才抬头，继续记录了起来。

  “我以给孩子改姓为由要求他继续支付抚养费，否则就起诉他。他不但拒绝支付，还声称，我愿意改就改，愿意告就告，反正有法律为他做主，他就不信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外地人能改得了孩子的姓！”

  即使被聆儿轻轻捂着她的耳朵，圆圆也只是枯坐在她身旁，神情呆滞。

  “这样又过了一年多，我才算说服他签字，改了孩子的姓！”

  “怎么说服的？”

  “这个，不在今天的主题范围吧？”

  “啊，”警官自然没料到我妈会在此时说出这样的话，“是！您继续！”

  我妈继续道，“乔自虹今天闯到学校，要求见我女儿。老师只好给我打电话！可是她乔自虹见到我女儿后的第一句话，不是表达祖孙情，而是对着我女儿一通指桑骂槐！我也只是把我女儿保护了起来，并未开口跟乔自虹说一个字。然后，她就又自导自演地席地而坐，嚎啕大哭，说我没良心不给孩子教好的，说我全家丧天良……总之，什么恶毒的话，她都用上了，我也没跟她争辩过一个字！”

  “为什么不争辩？”警官颇为好奇。

  “首先，我没有与陌生人争辩的习惯！我与乔自虹一家已经没关系了，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外地人，选择无视无理取闹者，只是为了自保！再有就是，围观者一番无脑评论，已经让我的孩子深受其害了。我再与任何人争辩，都只会让孩子受伤更深！”

  “小朋友，你奶奶平时有去学校看过你吗？”对我妈的平静，警官无计可施，只好转而去问圆圆。

  圆圆耷拉着脑袋，双目空洞，纹丝不动，仿佛警官的话她并未听见似的。

  “警官，孩子已经被吓着了！请您手下留情！”

  我妈的语气软糯，可气势巍峨。

  “您有任何问题，尽管问我，我以我的性命保证，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自己的亲身经历！”

  警官也陷入了沉思。

  “这世间并非所有老人都值得尊重！我尊老敬老，但我不敬无德之人！”我妈冷冽的语气犹如寒冰利箭一般一一射出。

  我到达时，我妈仍在接受“盘问”。

  “妈！”

  我的轻唤声响起，我妈转脸看向我，眸中的冰冷绝望渐渐消融。

  可嘴上却抱怨道，“你来这儿干嘛？快回去吧！”

  “妈，魏旭然给我打的电话，我才知道！”

  “那，你没告诉你爸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

  “妈，别担心！会处理好的！”

  我刚进门，就被师兄池煜给叫进了另一间房，他嘱咐过我该怎么劝我妈之后，才送我过来。

  而圆圆依然如石化般缩在聆儿怀中。

  “圆圆！”我轻声叫着，期待那个平时叽叽喳喳个没完的小妞扑进我的怀抱。

  可是她却无动于衷，甚至连看都没看我一眼。

  不甘心的我伸手给她，她却往另一边躲开了些。

  “你先安抚好我姐吧！圆圆有我呢！”聆儿吩咐无助的我，而后才轻声道，“你确定你没告诉你爸？”

  “没有！”

  我心想，“要是我爸知道，还能这么平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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